正文第237章三绝之二
众人听到这哄动一时的花魁大赛终于要开始了,一时心头都有些激昂的跳动,
手里拿了红花的,便将那红花紧紧的纂在手心,手里没有红花,也是不甘示弱,
翘首以盼,垫起脚尖只希望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大家又是紧张又有些兴奋,不觉交头接耳的讨论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嗡嗡
的听着也甚为嘈杂,三皇子微微闭目静待,这些嘈杂声入传了他的耳中,不禁皱
起了眉头,突然转头问杨宗志道:「杨兄弟,今次你看好的,是这三位绝代佳人
中的哪一位?」
杨宗志微微一愣,紧声恭谦道:「三殿下,兄弟之称可不敢当,殿下若不嫌
弃,便唤我的大名好了。」
三皇子哈哈笑道:「你我迟早也是一家人,何必要说这么些见外的话,再者
说了……我们皇家就这么一个千金宝贝,大家平日里都是宠着惯着,我现时若不
紧紧的讨好于你,只怕以后我这把骨头,都要被人家给拆散了。」
三皇子这话一出来,杨宗志和身侧的虞凤俱是面上一红,虞凤咬着下嘴唇,
正待反驳三哥几句,可是她看见杨宗志听了三哥之话,只是面色红红的愣住,却
并不出言驳斥,心下没来由的好一阵甜蜜涌起,暗自遐思道:「这……这家伙居
然也红了脸皮呢,咯咯,不过……不过他这个样子,却又是好看好玩的紧。」
这么一番想法弄得自己羞喜交集,反驳三哥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杨宗志咳嗽一声,尴尬的道火:「三殿下……」
三皇子挥手道:「兄弟你要是不见外,便唤我一声三哥,总之不过是早了些
日子而已,可不打紧。」
杨宗志盛情难却,垂着脸道:「是!是!三……哥,不知道你口中说得这三
位佳人,到底是哪三位?」
三皇子听得一愣,哑然道:「怎么……怎么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的?」
他稍稍凝想一下,便即释然,又笑着道:「我倒是忘了,你如今回朝不久,
这洛都的事情,你知晓的却是不多。」
三皇子沉吟一下,正待继续分说清楚,此时舞台幕后一阵剧烈的鼓声响起了,
轰隆隆,轰隆隆……连绵不息,所有人皆是心想:出来了!要出来了!
那鼓声听着紧凑密致,咚咚的敲在人的心上,让人恍惚的以为自己亲身到了
沙场,萧索战场杀敌,千军万马立于身前,枪矛盾牌凛然反射日头阳光,带起阵
阵杀意。
这鼓声兀自响了半晌,然后骤然一歇,大家本都有些热血沸腾,这般忽的止
住,心头不觉开始失落和迷茫,正在此时一个琵琶泛音又接着起奏,当当当……
当当当……琵琶古曲中有经典的《十面埋伏》之乐,便与此刻演奏的有着异曲同
工之妙,琵琶音由弱到强,由慢到快,渐渐紧密的如同不透风的城墙,让人瞬时
便恍如立在垓下古战场,身边四面楚歌,汉军兵马分作十路源源不断的杀了出来,
皆要立誓取下自己项上人头。
虞凤听得心中凄凄然,她自小养尊处优,对于沙场上的事情也漠不关心,哪
曾经历过这种血腥苦楚的时刻,但是她音乐天资非凡,这个过去自己从未留意过
的曲子,一经听到,却是瞬间起了共鸣,转头斜斜的睨视杨宗志一眼,见他皱起
眉头,双拳在桌下紧紧的捏住,虞凤暗想:自己身边这俏郎君,便是真真的上过
战场的,更加为了南朝百姓,打过了蛮子们的边境,那是一种何等光耀的事情。
她心中只感到柔意涌起,伸出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捏住了他,犹自缓缓抚摸不
止。
声响一过,从后台边猛的杀出一个人影,那身影并不高大,仔细看过去,却
是一个秀眉女子,身着军服铁甲,头戴银盔,银盔上还有一根高高的红翎竖立,
手持一把亮光闪闪的宝剑,在这舞台上漫天盖地的舞了起来。
那女子本就有些英武之色,这般打扮之后更是显得英气逼人,目光炯炯的睨
视四方,手中宝剑翻飞,娇小的身子忽然腾起作扑杀状,忽然又扬起身子作回头
一刺。
杨宗志微微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是时下多有流行的剑器舞,剑器舞分为健舞
和软舞两种,眼下这女子所使的就是健舞之法,满场飞舞,惊心动魄,剑气凛然,
乃是一种猛厉的舞法,而软舞之法却是如同……如同前些日子在西蜀那闺房阁楼
上所见,筠儿那般顾盼生姿,巧笑盈盈之态,一见之下又是风情万种,让人心神
摇曳。
再过一会,场面到了高潮,这舞剑女子随着鼓声琵琶奏合,猛地一下又翻身
上了船头桅杆之上,双腿在桅杆上尽力一盘,腰身横起,手中宝剑向着前方刷刷
刷的疾速刺出,这下不但是舞台上船舱内,便是那遥遥立于岸边的众人,也是觉
得面前寒光闪过,耳中只听到嗤嗤嗤的三下清响。
大家心头砰砰的跳动,被这杀伐场面激得面红耳赤,鼓掌轰然大叫起来,喝
道:「好!」
琵琶之音渐渐减弱,那女子又从桅杆上腾身落下地面,双腿在地面盘坐,娇
躯扭转,手中长剑举了个「颦眉望月」的姿势斜刺向上,只看她面容秀丽,便如
贵妃望月一般使人恻隐,但是结合她一身打扮和此时的姿势,却又另一股异样的
风情透出,大家此刻被她气势所逼迫,皆是大气都不敢透一下。
过了好一会,那女子凝住姿势,三皇子才恍然过来,拍手大喝道:「好!好!
好剑舞!好个一舞剑器动四方!李十二娘的剑舞之法,果然深得令师的真传,青
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堂中和洛水边的众人听了三皇子的大喝,才茫茫然回过了神,争相叫起好来,
不但叫好,还抓起手中的小小红花,潮水般向着舞台上扔了过来。
李十二娘收了姿势,拢身站立起来,却是好像对着身边缤纷落下的红花看也
不看一眼,瞧起来甚是不屑,她举步走上近前,宝剑收在手心后,盈盈向三皇子
拜道:「多承三殿下的夸赞,但是……但是若拿十二娘与家师公孙先生作比较,
十二娘却是愧不敢当。」
她话音刚落,左手边又有一个落魄才子打扮的少年人笑着说话道:「三殿下
口中的夸赞,确实是实至名归,十二娘就莫要太过谦逊了。」
那落魄才子面前桌头堆了大捧的小红花,数量可有几十朵之众,可是他口中
虽然赞誉李十二娘,方才众人扔出手中红花之际,他却是一朵也没有丢下,李十
二娘看的分明,却也毫不在意,莞尔淡淡笑道:「崔公子说哪里话来,只怕崔公
子口中虽在说我,心中却是……却是想着别的人儿罢?」
那落魄的崔公子被李十二娘取笑一阵,却是脸色红了起来,不过面庞又更加
坚定,并不接话,他身边一个华服少年,一收折扇,哈哈笑道:「妙极!妙极!
十二娘的巧嘴倒也和她手中的宝剑一样,剑剑钻心,句句入肉,让人难以招架的
紧那。」
崔公子尴尬的一笑,兀自道:「柯贤弟,你别要尽顾着说小兄了,我看你今
日却是空手而来,难道……难道平日流连此地的贤弟,不知何时却是转了性子不
成?」
柯贤弟嘿嘿的一笑,面不改色,自豪的道:「嗯……小弟前些日子见了……
见了一位仙子一般的姑娘,冰清玉洁而又淡雅如花,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到这妙
玉坊来的次数是一次比一次的少,甚至再见其他的女子们,都是形同嚼蜡,没有
意味的紧。」
他说完了这话,眼睛轻轻眯住,微微不可察觉的嗔了杨宗志一眼。
牛再春最是崇拜武艺超群之人,这李十二娘虽是个女儿身,但是方才她上下
翻腾,剑法出众,牛再春早已看的如痴如醉,忙不迭的将自己桌面上的十朵红花
尽数扔到了舞台之上,然后还站起身来,鼓掌大喊道:「好!好!真是好剑法,
佩服!」
柯贤弟微微瞥了牛再春一眼,面露不屑一顾的神色,转着脸庞,吟道:「牛
马羊羔,猎人烹,群熊盘中聚首。」
他这番话一出,三皇子都不禁有些色变,只因他口中所说的牛马羊羔,明摆
着就是指的是牛再春,马其英和杨宗志三个人,这三人的父辈都是军中的汉子,
所以在他们这些科举出身的人看来,都是无知的莽夫鲁汉子,这话中的讥诮之意
却是分分明明。
马其英顿时面色阴沉下来了,手中的折扇紧紧摇晃,可是兀自还是不解热,
额头上霎时淌下了汗滴,他思索了半晌,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对子,来驳斥柯贤弟。
杨宗志端坐于主客位上,皱着眉头,他方才便暗自发现这位柯贤弟听到自己
姓名之后,不时的会用阴骛的眼神斜视自己,他凝目细看了一会,发现这柯贤弟
自己却是毫不认识的,不觉心中有些奇怪。
三皇子凑近过来,低声道:「兄弟,这位柯翎,乃是朝中御史大夫柯宴的唯
一爱子,今日听说兄弟你在朝上与柯大人起了些争执,所以……所以……」
杨宗志恍然大悟,原来是那老匹夫的儿子,他朝着柯翎神秘的一笑,笑的柯
翎面色微微愣住,便转过了头,不再理会他。虞凤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涵养了,她
听见别人笑话相公,便如同他人诋毁自己一般的难受,脱口的脆声道:「哼!好
了不起么?衣冠足履,巧妇为,才子有所不知。」
她这话便是反着柯翎的对子而来,柯翎骂兵营中的人,她便来骂上了天下所
有的读书人。
三皇子听得哈哈大笑,抬手制止道:「好了好了,今日本是欢好聚会,大家
也都少说几句,还是一起来数数十二娘到底得了多少红花,才是正经。」
李十二娘盈盈的站立在舞台中央,她听了三皇子的话,却是毫不在意的笑了
一笑,又举手遥遥向四方拜道:「小女子请问……请问这里面哪一位是杨宗志,
杨少将军?」
杨宗志微微一愣,茫然道:「在下就是,不知道姑娘打听在下,有什么事么?」
李十二娘听见回答,紧紧的看向杨宗志,一看之下,秀目发出一阵璀璨的神
采,仿佛天上最最闪亮的星星,即使再黑再乌蒙蒙的夜色,也是掩饰不住。
这神采照得虞凤心头一紧,桌下握住杨宗志的小手忍不住抖了一抖,李十二
娘又豪气的接口道:「方才小女子所舞的剑舞,名字唤作《将军行》乃是脱自于
家师公孙先生独创的《剑器浑脱》法中的一个分支……去年冬天,小女子在家中
听说朝廷派了一位年方二十的少将军,领十五万大军,去北郡一个月内便平息了
十三城之乱,将蛮子们的军队彻底赶出了阴山,小女子对着杨少将军好生崇敬,
便自创了这套剑舞之法,没有料到今日首次登场使用,便恰逢少将军回朝,这样
一来,这《将军行》舞给了真真的将军来看,才是舞得其所呢。」
堂中众人,甚至洛水岸边不远的人们听了李十二娘的话,不觉都大吃一惊,
想不到方才李十二娘那浑然天成,气势凛然的剑器舞,居然是为了杨宗志所独创。
杨宗志也是微微惊奇,一时口中讷讷的接不出话来,这时大堂船舱边一群黑
衣汉子,点清楚了地上的红花数量,操起嗓音大声喊道:「李十二娘,共计得到
红花数量为一千八百七十九株。」
话音还没落下,场下瞬时又响起一阵阵叫好鼓掌声。
李十二娘面对杨宗志而立,对着身后这般响动看也不看一眼,依照规矩,清
点了红花之后,她便要下场等着下一位姑娘登台,她沉吟着不下去,咬了咬自己
牙齿,突然一掀素手,将自己头上的银盔取了下来,端在拿剑的右手之上,螓首
微微左右一甩,露出一头瀑布般的乌黑秀发,然后朝着杨宗志道:「少将军……
小女子……小女子能不能请你……请你明日到这妙玉坊来见上一见,小女子备下
水酒,恭候少将军大驾。」
这李十二娘平日无论动作还是说话,都是甚有英气,并不惺惺作态,只是这
一句话却是说的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大异于往常,大家听了,不由得都止住喝
喊,场面一时宁静无比。
杨宗志皱着眉头,讷讷的回答道:「若是……若是明日家中无事,定然想要
来见一见姑娘,也是好的。」
他这段话说的极其缓慢,由于先前已经用这个借口搪塞了婷姑姑一阵,这时
再说出来只怕有些不好,但是婷姑姑眼下就在这大堂之中看着,他若是另外又找
出一个借口理由,婷姑姑这般机灵的人儿,一听便会知道方才他是敷衍自己的。
虞凤端坐在杨宗志身边,阴沉着小脸,心中气哼哼的切齿道:「晚啦!晚啦,
这家伙明日一定家中事多的很!」
正文第238章三绝之三
李十二娘听了杨宗志的答话,不觉展开小脸,露出洁白的细齿笑了一笑,才
学着男子形态,向着杨宗志当胸抱拳,俏生生的走回了后台。
杨宗志微微一愣神间,还未有任何反应,突然感到自己桌下的右手火辣的一
疼,低头一看,虞凤的小手此刻正在那里肆虐,又是捏着又是掐着,暗道:这刁
蛮的小公主原本就以为,我是个整日都混迹于妓寨勾栏的人,这下看到,只怕更
会相信不已了罢。
他面上不敢作出反应,只是猛地用力抽出了自己的大手,借着端起面前一杯
水酒之势,展手仰头喝了进去,口中啊的一声轻唤,大手却是放在了桌面,再也
不敢放下桌底了。
虞凤被他猛地抽逃出去,面色却是拧得愈发的紧,她看到今日那婷姑姑和出
场的李十二娘,不约而同的邀请杨宗志明日前来喝酒,自己心头的委屈一时还没
发够出去,嘟着小嘴心想:「哼!幸好你这坏相公过去不常出没这种地方,不然
……不然依着今日这些个女子们的模样,只怕你早就……早就……」
她私下里也不得不承认,婷姑姑妖媚,李十二娘英气逼人,各有自己的特色,
确实是让寻常男子一见便难以自制的。
牛再春今日前来本是想与杨宗志把酒言欢,没料到如今进了这妙玉坊,杨宗
志却被三皇子给邀请到了他那一桌,两人之间隔了老远,想要举杯说话,倒是难
的紧了,他踌躇一下,终还是忍不住,端起酒杯站起身道:「杨兄弟,来!哥哥
敬你一杯。」
杨宗志哈哈大笑,也学着他看站起身来,与他共同喝了一杯,酒过一半,牛
再春正要说话,突然舞台幕后又是一阵乐曲响起,团团的笼罩住洛水河上的船舱
内。
这番乐曲相比较方才李十二娘的琵琶与擂鼓合奏,却是温馨舒缓的多,琴筝
为主,鼓瑟为辅,众人听在耳中,不觉都显露出淡淡的微笑,乐音刚起,便有十
数个女子,手持两面荷花一样的布扇,平平展出,一一走了出来,这些女子们都
是面容姣好,头梳双丫发髻,一身翠绿色衣着打扮,整整齐齐,举止划一。
她们轻轻扭摆着娇躯,径直走到舞台的中央,才团团围住,将手中的荷花扇
合在了一起,微微的颤抖着,远远的看起来,就如同荷花池中盛开的一朵巨大的
荷花,中间是花蕊,四周俱是花瓣,此刻被风吹雨打之后,带些俏嫣然,晶莹欲
滴。
身后的乐曲一时又更响彻了些,那些女子手中的荷花扇也抖动的愈发激烈,
直到乐曲中响起一个竹笛之声,那荷花扇群仿佛也受到了感应,从花蕊中缓缓升
起了一个嫣红色的花头。
大家看的都是一惊,想不到这荷花扇中到底有什么古怪,里面倒似乎藏有什
么玄机,先前那李十二娘虽然经过鼓声和琵琶铺垫,但是后来却是直来直往,一
人舞剑而气动四方,现在这个舞蹈却仿佛含苞欲放,紧紧的遮掩着,就是不透出
来。
又过了一会,那荷花扇中的花头越升越高,眼快的人不觉都慢慢看清楚,原
来……原来那露出的花头下,却是缓缓站起了一个粉面桃腮的娇媚女子,在自己
发髻头顶捧了一个大大的花篮,花篮中装有玉石晶莹的翡翠,看起来倒真的如同
花头一样。
那娇媚女子如何掩藏在众人的荷花扇下出场,又如何慢慢冒出头来,众人都
未曾看见,现在就着大船上通天的灯火,大家将那女子的面容看了个清清楚楚,
却见她粉红小脸,脸上挂着荡人的笑意,一身荷花一般的装扮,身材苗条纤细,
看着的确就似荷花花蕊一样,楚楚动人。
那娇媚女子一露头,其他身边伴舞的女子们便围绕着她不断旋转,只留下那
娇媚女子静立中央,她忽的将手中的花篮捧起,用一只纤纤玉手抵在花篮底部,
另外一只小手斜斜的伸出,一只小脚矗立,另一只小脚微微抬起,作成妙曼的随
风杨柳般形态,也随着那些伴舞女子一样旋转了起来。
那娇媚女子一边旋转,一个还轻轻发出咯咯的娇笑,声音清脆,合着这仙乐
般的合奏,更是增加一种暧昧逼人的气息。
这番荷舞,比起方才萧索的剑器舞,更是受到众人的欢迎和推崇,大家看的
如痴如醉,那女子的神态便越发妩媚,笑声也更清脆迷人。
过了一会,那女子随着伴舞者盈盈的移动脆步走到台前,台下岸边的众人一
时都是心头发紧,只望这女子能够好好看上自己一眼,便是骄傲自豪不已,那女
子朝着下面众人扫了一眼,只是眼神娇滴滴的转动,咯咯媚笑声中,将手中那个
花篮朝天上抛了出去。
音乐祥和动人,这舞乐的女子更是美貌难寻,大家痴呆呆的看着那冲天而起
的花篮,心头都在打鼓,倒盼望这花篮能够落在自己头上,然后那女子也能轻轻
走下来,走到自己面前,将这花篮接了过去,这么一来,自己就能好好的看她一
眼,说不得还能一起说上几句话,更是三生有幸的了。
花篮冲天飞起,遥遥的半晌不落下地,过了好一会,才轻轻的随着河道上的
微风向后漂了去,只看这花篮飞起之势轻巧无比,但是这落下之后,却又快捷,
越接近地面,越是显得快如闪电,大家看的面色都一变,心头惴惴的又想:若是
这样的花篮落在自己的头顶,可不知道自己接不接的了,莫不要……莫不要被这
小巧花篮给砸破了头,就得不偿失了。
花篮快快落下,却是无巧不巧的落向了杨宗志的桌头,杨宗志抬眼一看,那
花篮径直撞向自己放好的酒杯酒壶,若再不出手制止,说不得就要溅起大家一身
酒水,这才轻轻舒展手臂,好整以暇的接了下来。
大家心头都自吁了一口气,没料到那花篮落势这般的快疾,接起来却又是这
么轻松,心头暗自又有些后悔,正在此时,乐曲也随之一收,那娇媚女子冲着台
下深深的福了一个礼,才合着伴舞者走回舞台大堂内。
三皇子转头见杨宗志将那花篮推到了自己面前,哈哈笑起来,高声吟道:
「颜飞花,颜飞花……月也非花,人也非花,花似镜台,空影独对。」
颜飞花走近几步,素手放在腰间,又深深福礼,咯咯娇笑道:「三殿下这番
话,可羞煞奴家了,奴家倒是不敢当的。」
大家看着颜飞花一曲终了,一时想起那温和的伴曲,又想到她面如桃玉的脸
庞,还有……还有最后那冲天的抛起花篮的动作,心中都有些怅然若失,却又隐
隐的怀念念想,只恐这般灵动的舞蹈,这么美丽的妙人儿,今生少能再见到,一
下子都被点燃了激情,恨不得将手中的小红花,全都扔了出去。
马其英呆呆的看着颜飞花,只感到这女子距离自己如此的近,却又让自己心
升无比遥远的感受,心中湿湿的有些难受,也许就是这等妙人儿,自己触摸不到,
最难得到的……便是最最好的,这话当真一点不错,他叹了一口气,将自己桌面
的红花也尽数抛洒了出去。
崔公子独坐静饮,看了身边众人的狂热反应,轻轻叹了口气,他面前桌上堆
了数十多红花,此刻还是好好的堆放着,一株也没有抛出去,这颜飞花深深了解
男子们的心思,便是对着谁都给出一种遥遥而又孤傲的距离感,这样的话,寻常
男子们更是会趋之若鹜,紧紧的不舍得放弃,这是千古年来不变的道理,但是他
自己……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样子呢?
舞台上的红花一时越堆越多,好似小山一样的矗立在颜飞花的身后,她微微
拧动小脑袋,眯着眼睛扫了一圈,众人都暗以为她是在看自己,不觉一下子更是
挺胸抬头起来,颜飞花将众人脸上神色看的透彻,又微微掩住嫣红小嘴娇笑起来,
娇躯轻巧的旋转了一圈,才停下了步子,大家看的色魂予授,手中扔红花的速度
越发的快。
颜飞花已不再转头,而是看向杨宗志,巧笑道:「刚才……刚才是这位公子
接到了飞花落下的花篮,是么?」
杨宗志抬起头来,静静的点了一下头。
颜飞花又轻启樱唇,眨着大眼道:「根据我们这荷舞定下来的规矩,最后接
到花篮的公子,都可以对着飞花提出一个请求,只要……只要这请求不是太过分,
飞花便得依照来作,这事整个洛都城的人也都知道,那公子……公子你可对飞花
有着什么请求呢?」
大家听得瞳孔顿时收缩起来,这美貌的颜飞花提出这么个话题,如果自己就
是杨宗志,便当如何如何……大家忍不住替着他想出了千万种请求和场面,心头
又有些羡艳的紧。
虞凤在一旁立时又浑身紧张了起来,她抬眼看见颜飞花说完了话,便轻巧的
掩住小嘴,眼神煞是有趣的凝视着杨宗志,不由得自己也咬紧了嫣红的嘴唇,暗
道:「这坏相公……他会说些什么?」
她一时想起了在那百花灿烂的御花园中,这身边的坏相公挑起自己尖尖的小
下巴,深深的一吻落了下来,那一吻不但亲到了自己从未被任何男子碰过的娇滴
樱唇,而且……而且甚至是自己的丁香小舌头也被他吸了出来,好一番抚弄之下,
才放了自己回去。
虞凤想得阵阵面红发热,却又有些惴惴不安,生怕杨宗志一时性起,便会提
出在御花园中一样的事情,慌忙将自己的大眼睛转而凝视住他的脸庞,见他微微
皱眉想了一下,忽的摇头答道:「没有!」
「没有?」
颜飞花娇媚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失望之色,只是秀眸之中泛起了愈发感兴趣的
神色,咯咯娇笑着道:「若是公子当真一点请求也没有,那么……那么就让飞花
提一个请求给公子,这样可好么?」
杨宗志微微一笑,道:「倒不知道颜姑娘会提个什么请求出来,我却是作不
作得到的。」
颜飞花眼神微微一转,咯咯的娇笑道:「飞花见公子身后背了一根晶莹葱翠
的笛子,想来不是普通凡品,公子身负这等宝物,那么在这笛子上的造诣只怕也
是高的很,飞花可否请求公子教一教这如何吹奏笛子之法么?」
颜飞花话音一落,大家都是啊的一声唤了出来,马其英甚至忍不住心想:
「若是能够教她吹奏笛子,那么……那么不是就可以时常相见了么,比起只能提
出一个请求来说,更是令人砰砰心动,不能拒绝。」
虞凤再也忍耐不住了,急切间娇声接话道:「不行!」
大家都自一愣,想不通为何颜飞花请求杨宗志,他身边这小子却来出言阻止,
紧紧的分说不行,三皇子更是有趣的忍住笑,瞪着虞凤,闭住嘴巴不发一语,诚
心想要看看自己这个年纪最小,又最是受宠的乖乖妹子,如何来应对解决这等场
面。
虞凤这两个字冲口而出,根本没有经过仔细思索,此时堂中众人的目光都投
到了她的秀脸上,而且颜飞花更是有些惊讶的睨视着她,虞凤只感到阵阵发慌,
止不住的面红耳赤,好像着了火烤一般,小手无意识伸出紧紧的摇摆着,口中讷
讷的解释道:「其实……其实他……其实他一点笛子也不会吹,对了,就是不会
吹!」
大家一听得哈哈大笑,所有人都想:只怕这杨宗志背着这等上好笛子,就算
再差,也能吹上几个曲子,一点也不会吹,就不会将这笛子背在身后了,那不是
示人以短么?
虞凤更是窘迫的想要钻进地缝,她慌忙出口,又胡乱的解释,皆是下意识的
行为,此刻事后一想想,也觉得自己无理的可笑,但是……但是她心头又万分的
不情愿杨宗志去教那娇媚的颜飞花吹笛子,真是左也为难,右更为难。她心里酸
楚楚的想要堕泪珠儿,便将目光斜斜的看向杨宗志,目光中更是有着婉求之意。
杨宗志等着大家笑声止下,才咳嗽一声,苦笑的拱手道:「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笛子我当真一点也不会吹,所以颜姑娘的请求,在下作不到的。」
虞凤心中呀啊一声轻唤,料不到杨宗志当真为了维护自己,舍弃了颜面也不
计,这样下来,大家都会以为他只是附庸风雅,所以背了根笛子在身后,就如同
土财主身着个举人的衣服进了城,那怎么看……都是别扭的紧。
虞凤心头又是激荡,又有些感动,忍不住想要扑到杨宗志怀中大哭一场,才
是得到发泄,身边人多,而且三哥正坐在一边,好笑的看着自己,虞凤勉强抑制
住沸腾的心绪,却是骄傲的扬起小脑袋,面色看上去,比自己得了这花魁还要得
意。
这时那些清点红花的汉子们又在台边大声喝道:「颜飞花,共计得到红花数
量为两千一百三十五株。」
大家一听,都欢呼起来,果然这颜飞花超过了李十二娘,风头更劲一些,想
来今年的洛水花魁,八成就要落入她的囊中。
颜飞花听得真切,咯咯娇笑道:「既然如此,那飞花可就不敢勉强公子了,
这便告退了罢。」
说完被身边众多伴舞簇拥走回了后台。
正文第239章三绝之四
颜飞花下去之后,众人一边呼喝着饮酒,一边又暗自在想:「这第一个出场
的李十二娘英气勃发,颇具男儿豪迈,只是她身为娇柔女儿,这样打扮造型之下,
更有一种难以说出的意味,看的人心头砰砰跳动。而这颜飞花却又是完全不同的
风格,娇滴滴,婉转转,含苞欲放,呼之欲出,却又只是微微露出一些娇媚之色,
让人心中不觉痒痒的,伸手想要去挠,却又无处下力,昏昏然便失了魂魄。那…
…那这第三场……」
大家一念之下,不觉对这第三个出场的绝代佳人多了一分期待,心头更是火
热急切起来。
崔公子手中端了一杯水酒,旁人喜笑颜开,他却是目光呆滞的紧望着那后台
的幕帘,手中酒杯微微颤抖,酒水顺着手腕洒了下来,他还兀自不知不觉。
恍惚间,幕后突然传来叮咚一声脆响,这声脆脆的琴音听在心中,如同一滴
清澈的雨水,幽幽的滴落在平静的湖面上,带着大家的心思都泛起一阵乱乱的涟
漪,随着波涛荡漾开去。崔公子面色顿时急切起来,端起手中的酒杯,猛地一仰
头尽数喝了下去,然后紧紧的握住了空杯子。
这琴声只是一响而过,便再无一丝声音传来,船舱上的甚至那岸边的人众全
部都静静的或站立,或危坐,不敢发出一点嘈杂,生怕玷污了这起首式后便渲染
力十足的意境。
大家的面色都沉稳的很,但是目光却又隐隐透出急切,恍惚着想要亲眼见一
见这般风华绝代的传世佳人,到底生的怎生模样才好。整个洛水之上一片寂静,
河水轻轻的击打岸边,叮咚……叮咚之声不绝传来,响在人们的心头,渐渐起了
共鸣。
再过一会,那琴声始终不再赶发出一个音色,大家心头突突跳动,不觉快要
抑制不住的时候,才有几个女子的妙媚声音传了出来,那些女子们只是轻轻的吟
合,并无一个唱出个曲调和婉词。
女子们的合音缓缓增大,又有一阵伴奏的乐曲随即由弱到强的透出,只是那
琴声却仿佛隐入了幕后,娇滴滴的藏住了面首,不供给大家欣赏观瞻。
这些女子合音与伴奏都是迟缓缓而又低沉,好像在等着什么事物的来临,一
如大家此刻的心情,也是焦急的等待着,直到隐约可以听见堂中众人压低而急促
的喘息,这琴声才是悠悠然姗姗来迟,又脆脆的响了起来。
大家这才又开始心满意足的闭目聆听,杨宗志和虞凤听了一会,却是互相转
过了头,静静对望一眼,目中都有迷惑之色,只因……只因这琴声传出来,听得
分明真切,就是虞凤所作的那首《遥相思》曲,只是现在这个琴声与虞凤亲手弹
奏的琴曲又有些不同,现在这琴声起先虽也是带些激昂铿锵之气,隐约可以想象
是在描述战场上的杀戮,但是听在大家耳中,却又兴不起任何杀伐之意,大家只
觉得婉转而凄迷,好像不是在杀敌争先,而是……而是亲人同胞之间手足相残,
虽有血腥但是并无舒畅快意,心头不禁都压抑的很。
待得前面这篇乐章一过,这琴声便转到了《遥相思》曲的第002章缠绵之
乐,此刻这曲子听起来更是让人心生悱迷,难以自制,一时之间恍惚是梦见了早
已逝去的亲人,又如同看到了离散多年的亲朋好友,让人只想猛冲上前抱头痛哭
一番,才能勉强平抑了这心头的哀伤之情。
琴音到了最后,渐渐弱小下去,隐约使人又想起了伤感离别时的情景,凄凄
然相送十里,千般回头,万般凝望,泪眼模糊双眸,却始终要有个分别的去处,
离开的时刻。
琴声更加的小,听在耳中已经渐渐不可闻,只有余音还绕梁在这船舱之内,
洛水之上,大家全都静静的呆坐,低低的可以听见有人在小声的啜泣,一时皆是
沉浸在这伤心的氛围之中,回不过神来。
船舱内的暗香袅袅燃起,香烟浮散,飘过大堂,被微风一吹,飘到了黑寂的
洛水上空……不知是谁轻轻的拍了一下手,瞬时之下,所有人猛地都醒悟过来,
开始狂热的鼓掌,手中或者桌面的红花一时如同天女散花一般,飘进了大堂中的
舞台上。
三皇子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幽幽的鼓掌道:「想不到……想不到今日竟然有
幸听到了这般登峰造极的仙伦之音,直到此刻,我这双耳朵……才算是不枉此生,
再也没有遗憾的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也抬头将面前的十朵红花丢了下去。
虞凤更是不知何时已经紧紧的倚靠在杨宗志的胳膊上了,眼眶红红的,心头
正在回味自己与他相见以来,所发生的点点滴滴事情,每一句说话,每一个眼神,
都细细的凝想个了透,才展手将自己的红花也丢了出去,不但如此,小手更是快
快的,将杨宗志桌面的红花,也全部丢了下去。
大家一见,手中的动作更是停不下,手中没有红花的,恨不得现场当了衣服
首饰,即刻去兑换些红花过来,全部丢到舞台上,才是快意,那群黑衣汉子们更
是乐得哈哈大笑,忙不迭的跑到堂中清点红花的数量,数了好几遍,其中一个才
扯着嗓子大喊道:「唐小婕姑娘,共计得到红花数量为四千三百五十二株。」
众人一听,更是热切的鼓掌,想不到这唐小婕的红花,竟然超过了前面两位
姑娘的总和还多,那自然……自然便是今年洛水花魁了。待到大家掌声稀了一些,
才开始交头接耳,均是觉得自己今日不虚此行,这般美妙的仙乐更是前所未闻,
心急的,忍不住开始想要退场。
崔公子早就将桌面的几十朵红花尽数丢散下去,见到有人开始想要退场,他
猛的饮一口酒,借着酒气上涌,忽然站起身来,大声叫道:「婷姑姑!小生有一
句话要讲!」
婷姑姑眉开眼笑的清点着面前的红花,这每个姑娘出场都是上千多红花的禄
入,最多的更是达到了四千有余,那么算起来的话,这场洛水花魁竟然净赚八十
多万两白银,她茫然的抬起头来,盯着崔公子,咯咯娇笑道:「公子有话便请讲,
还怕得些什么?」
崔公子又一咬牙,振声道:「小生……小生有一个请求,虽说冒昧了些,但
是这番想法压在心底多时,再不说出来,恐怕终生难安,小生想要……小生想要
见一见小婕姑娘,不知婷姑姑可否代为禀报一番。」
大家一听都是一愣,想要离身的人更是止住了脚步,重新又好好端坐下来,
这么细细一番思量,众人才是恍然大悟:「原来……原来这第三位唐姑娘,由始
到终根本连面都没有露一下,这里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她的哪怕一根
指头,大家花了大把银子,居然才想起是这么个结局。」
婷姑姑被问的面色一僵,只是即刻又转开了颜色,挥起手中的喷香秀帕,咯
咯娇笑道:「崔公子,妾身知道你素来对着唐姑娘情有独钟,这么半年多来,你
每日里都流连在妙玉坊门口,便是想要见一见佳人,可惜……可惜你自己也是知
道,唐姑娘并不是卖身给我们这妙玉坊的青楼名妓,而只是个客席先生的身份,
平日里教这里的姑娘们弹弹琴,自来就少见外客,而且……而且自从去年她回家
省亲归来后,更是紧紧的闭住房门,寻常任何人都不想见的。原本这次花魁大赛,
她也是说什么都不愿意来参加,只不过我们后来劝的紧了,她抹不开面子,便答
应说参加倒是可以,但是决不露面,也决不去会任何的应酬,所以你这个请求…
…这个请求,咯咯,妾身也是无奈的紧。」
柯翎站起身来,抱拳帮言道:「婷姑姑,这次崔兄为了唐姑娘参与花魁大赛
一事,已经是倾尽了全部身家,抵当了所有值钱的东西,现在他手中的红花全部
都丢给了唐姑娘,还望姑姑看在这个情份上,代为通传禀告一番,至于见与不见,
那便不是姑姑能够决定的了,是么?」
三皇子听得呵呵轻笑,端起酒杯与杨宗志共饮一下,哑然道:「这崔代倒是
个多情的才子,想不到他为了见一见唐小婕,竟然连倾家荡产也是在所不惜的。」
杨宗志听到崔代这个名字,不觉心头一凛,仿佛这个名字甚是熟悉,隐约在
哪里听说过一般,他皱着眉头凝想一下,突然记忆起在筠儿那小楼前的溪水边,
彭怀玉曾经捧了一副名画前去献宝,那副名画叫作《玉女抚琴图》下面好端端的
提了一首小诗,应该是念——玉女抚琴哀,惆怅入心来,敢问何所思,明月拂梦
慨,举杯欲相邀,琴终芳影殆,绕梁三日绝,留得痴心在。这名画和小诗的作者
便是叫作崔代,乃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才子。
他随眼过去望了一下崔代,见他一副落魄潦倒的打扮,哪里还有半点当代大
才子的气概模样,不觉也是叹了口气,心中顿时明白他那《玉女抚琴图》中所画
的女子,定然就是这隐身不出的唐小婕了,现下正如他那画中一样,藏头露尾,
不见真身。
虞凤悄悄欺身过来,嚅诺的娇声道:「相公……人家……人家也好想见一见
这唐小婕,人家作这首曲子,没料到却是在她手中发扬光大,技巧和琴意都远远
超过了人家了呢。」
三皇子听得一乐,呵呵笑道:「这崔代如此痴心一片,到头来也是只闻其声,
不见其人,可更别要说你,我们虽然身份不同,但是如果不是用些强蛮手段,只
怕也要吃上这闭门羹的。」
杨宗志听得只是一笑,并不接话,虞凤忍不住嘟起了嫣红小嘴,有些暗暗的
不服气,三皇子一见,顿时又打趣道:「杨兄弟,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得还有些
机会的,我今日见那李十二娘和颜飞花,对旁人都似不屑一顾,偏偏她们对起你
来,倒是青睐有加,说不定……过一会,你去求上一求,那唐小婕又会启门相迎
也可能。哈哈!」
杨宗志哈哈大笑,随口道:「天下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之事,三哥你说笑了。」
虞凤天鹅般的螓首倚靠在他的身上,小小眼眸乱转一阵,不知正在打着什么
主意。
崔代又沉声作揖道:「姑姑……小生想要见一见那小婕姑娘,只不过为了与
她说上几句话,若是她兴致来了,小生便作上几首诗来助助兴,唐突佳人,小生
绝对是不敢的,还望姑姑海量,通融通融。」
婷姑姑看着眼前的崔代,面容憔悴,胡须茬茬的垂在额下,不由得心中软了
一下,叹息的道:「唉……不瞒崔公子您说,那婕儿……那可怜的婕儿这半年来
也是日渐消瘦,与公子你现在的模样倒是有着几分相似,嗯,罢了……这样妾身
就进去说项说项,至于结果如何,妾身可是不敢保证的。」
崔代听得面色大喜,紧紧的作揖道:「多谢姑姑,多谢姑姑了!」
婷姑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才扭着肥大的香臀儿走回内堂之中,崔代便如同
冰雕一样,静静的矗立在那里,目光痴痴的瞪着那后堂的帘子,心中却好像揣了
个小兔子一样,砰砰的乱跳。
大家眼见情况如此,更是不愿走了,都想看一看这崔代的结局如何,能不能
偿了自己心愿,一会佳人芳泽,过了好久,大家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那帘子才
是一掀,婷姑姑又独身走了出来。
崔代一见,顿时掩饰不住的失望上涌,那婷姑姑咯咯娇笑道:「崔公子,妾
身将你的情况尽数都给婕儿说了一遍,而且……而且妾身还帮你说了不少好话,
咯咯,婕儿现在推托不过,就说要见也可以,只是她出了一道题目,谁若是能够
答得上了,合了她的心意,她便邀请谁进去见上一面,若是没有人能够答出,那
便……那妾身便也无可奈何的了,咯咯。」
正文第240章三绝之五
众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有些才气的忍不住都想要跃跃欲试,那些自恃才气
平庸的,也忍不住开始想:「看来……看来这唐小婕倒也没有把话说死,因为崔
代名扬天下,便是诗词字画过人,她一会若是说出了个吟诗作对的题目来,这里
人数虽然众多,但若是比较起来,恐怕没有人能够敌得过崔代,最后一代花魁佳
人相会才子,正应了史书夜话上频频提起的心醉时分。」
崔代目光直直的瞪着婷姑姑,哑着嗓音道:「倒不知……倒不知小婕姑娘到
底说了个什么题目出来,还望姑姑能够示下。」
大家听了,不自觉都是侧耳聆听,虞凤转过头来,见所有人都面露大感兴趣
的模样,只有自己身边……自己身边那坏坏的相公,独坐饮酒,漠不关心,仿佛
那杯中的水酒,比起这吟诗作对,唱歌咏赋要有意思的多了,不由朝他俏皮的皱
了皱小鼻子,才仔细转耳听去。
目光一时都集中在妖媚的婷姑姑身上,她暗暗挺胸抬头,显露出一身不凡的
曲线,才轻轻咳嗽一下,娇声道:「婕儿她说,她有一个情景对子,若是谁能够
对得了那上联所说的情景,成功应了下联,她便启门扫榻相迎的。咯咯!」
她拿住自己手中的秀帕,向前缓缓迈着步子,接着又道:「这上联嘛,就是
——风雪乌云马头低!下联怎么应对,就看在场各位公子的咯。」
大家一听,忍不住在口中喃了喃自语道:「风雪乌云马头低……风雪乌云马
头低……」
这句上联,乍一看起来,诗句不像诗句,词也不像词,念着不伦不类,倒是
一时想不到这情景到底是出自哪个地方所来。
崔代急急的沉吟,却是愈发沉稳下来了,他原本心头着急的很,可是听了这
上联倒是慢慢冷静了下来,不慌不忙的细想,将自己平日里苦读的诗词歌赋都回
想了个遍,也不抢着要去回答。
马其英忽而站起身来,摇着手中折扇呵呵笑道:「婷姑姑,在下倒有一句,
不知道对得合不合唐姑娘的心意,嗯,风雪乌云马头低……烈日苍穹将军颜。」
他一边说话,一边向着面前桌侧迈了几步,婷姑姑听了咯咯掩嘴娇笑,却又
甚是歉然的摇了摇头,低声道:「若是婕儿她中意上哪位公子的下联,便会弹琴
明示,既然她现在没有弹琴,那便是马公子你……咯咯。」
马其英面色一红,不觉又走回座位坐了下来,崔代听了婷姑姑的话,心知此
刻那唐小婕定是隐藏在这幕后倾听,不然不会知晓谁是中意的,更不会弹琴示意。
这么一想之下,他不由得更是心头发急,浑身冷汗冒出,平日里张口即来的词句
却是想不出半句。
虞凤咯咯娇笑着,一把抢走了杨宗志正要喂进嘴中的酒杯,将那小小酒杯藏
入了娇躯后,然后瞪着杨宗志展颜道:「相公,你……你怎么如此贪杯的,你快
来说说,你倒是想起了什么好下联,也来让我品上一品。」
杨宗志哑然失笑,他方才半点也没有去想,只得道:「书嘛,我倒是跟着爹
娘读了几本,但是凭我现在的才学,识字或是借用先人的语录倒还可以作到,若
要我自己创出来一句半句的,我却是为难的紧了。」
虞凤抿住小嘴,咯咯的巧笑,倒也毫不在意,娇气道:「那可对不住,杨公
子……小弟却是先想出来了一句,这便要捷足先登了……待得小弟拔了头筹,拜
会佳人,定是不会忘了杨公子你的,咯咯咯咯。」
她一边说话,一边望着杨宗志发出一串银铃般的脆笑。
杨宗志方才见她吟对子讥讽那柯翎,倒是反应机敏神速,知道这小丫头倒也
颇有些才气,再加上聪明伶俐,说不定真的让她对了上去。
然后虞凤咳嗽一声,盈盈站立起来,抱拳大声道:「婷……姑姑,小可有一
个下联,对了出来,博得大家一笑,那……风雪乌云马头低……鹤发童颜孤舟落。」
大家一听顿时鼓掌起来,只因虞凤这句比起马其英更是有意境的多,与着上
联颇有相合之情,大家心头暗暗佩服,又有些羡艳不绝,虞凤转头一望,更是将
得意的目光转向杨宗志,柔柔的眸子中又有骄傲涌起,还有邀功之色。
只是虞凤咏过之后,迟迟也不见里面后台有一点琴声传出,婷姑姑咯咯的媚
笑,拿住大眼望着虞凤,意思是:可对不住了,这位小哥。虞凤羞的面红耳赤,
却又有些沮丧不已,悻悻在杨宗志身边坐了下来,不由得将方才抢走的酒杯,又
乖乖的还给了他。
三皇子一拍桌面,哈哈大笑道:「既然今日大家兴致都这么高,那我也来凑
上一凑,算作玩笑之举,呃……风雪乌云马头低,荷花池塘琴音渺。」
众人一听,又是轰然叫好,大家素来知道三皇子于先皇还在世的时候,便得
到了先皇的交口称赞,说是有智谋,会决断。现下他出来对这情景对,那是再合
适也不过的了,想来以他崇高的身份地位,那唐小婕姑娘若是识相,自是按耐不
住,便会起身相迎的罢。
不过大家又静静等待良久,始终没有听到后台哪怕有一丝的声息传来,众人
心头惴惴,面面相觑,都惶惶然的说不出话来,正在此时,那崔代突然一拍额头,
振声道:「想出来了,想出来了,小生想出来了!」
众人不由得都将目光转到崔代的身上,看看他到底是要说些什么惊世名句出
来,只见他面露惊喜的笑容,鼓掌道:「风雪乌云马头低,这风雪乌云都是天时
气象,马头乃是人景,风雪压马头,乌云也压马头,所以马头才会低下,那……
那小生对上……和风细雨铃声急!」大家听得分明,俱是张口叫起好来,按照崔
代所说,风雪压马头,乌云也压马头,那么他现在这便是和风吹奏铃声,细雨也
打响铃声,而且他这对子出来,和风细雨应了天时气象,平仄押韵更是恰到好处,
与唐小婕方才那上联,可谓相辅相成,浑然成景。
柯翎更是忍耐不住,一边鼓掌,一边将急切的目光望向了幕后,看看那始终
未曾响起一下的琴音,到底会不会跟着大家的欢呼响起来。
不过众人又耐心的等了好半晌,那幕帘之后却是毫无一点声响透出,大家心
头惴惴的想:只怕这崔代如此卓绝的对子一出,其他人再也不可能超过于他,今
日只怕……今日只怕这唐小婕姑娘是不会召人进去见面的了。
堂中一时静谧,便是洛水边等待的人群也未离去,大家听着近一些的人将这
番比对子的场面描述出来,就如身临其境,自己也仿佛就在这堂中参与一般。
三皇子手指缓缓的叩击桌面,脸色渐渐有些低沉,牛再春却是早已按耐不住
了,他方才听着这些文人墨客们,咬文嚼字的一一比对,他是个习武的粗人,性
爱舞刀弄棒,捉对厮杀,对着这些雅趣却又毫不感兴趣,他轰的一声站立起来,
大声道:「杨兄弟,哥哥要先走了,你……你走是不走?」
大家听得都是皱眉,只是现如今确实是没有热闹可看了,心头不由得更是索
然,杨宗志喝一杯酒,今日趁着大伙吟诗作对的时候,却是好好的过了回酒瘾,
上次喝酒算起来,还是在筠儿家中喝了她爹爹窖藏的古竹酒,后来便一直没有兴
致和心情再喝上几杯。
杨宗志酒过三巡,站起身来向着身边的三皇子作了个礼,便待要随着牛再春
一道离去,三皇子突然一伸手,拉住了他,道:「兄弟,今日这洛都城中的才子
名士云集,却愣是没有一个人能对出唐姑娘的情景对子,既然兄弟你现在也在场,
不如……不如你也来对上一对,反正现在就算是对不得意,也不打紧的,是不是?」
虞凤目光紧紧的勾住杨宗志,她自来不想杨宗志这般轻易离去,只是杨宗志
若真的要走,她也是随时准备起身来,跟着他一道回去了。
杨宗志向三皇子摆了摆手,哈哈大笑道:「小弟才疏学浅,根本就不会对对
联,这番场面下出手,虽说颜面无事,可是真要对了起来,却是唐突佳人,就不
用对了。」
堂中此刻宁静无比,只有杨宗志说话声透了出来,在这洛水河上面响起,那
幕后的帘子边突然传来哎呀一声急急的低呼,婷姑姑俏盈盈的坐在幕帘边,煞为
有趣的看着各位才子登场,这下她听见这声娇呼,不觉心头惊了一惊,偏转过头
去,将耳朵凑在幕帘旁听了一会。
过一下,婷姑姑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杨宗志离去的背影娇声大喊道:「杨公
子……且……且等上一等。」
杨宗志即刻便要下船,听到喊话,转回头来,茫然道:「还有事么?」
婷姑姑咯咯娇笑,向杨宗志眨着媚眼道:「婕儿姑娘方才对妾身说,希望…
…希望杨公子你也来对上一对,对不对得了不要紧,实在是强差人意的话,今日
妙玉坊中公子所付的彩头,便双手奉回,可好么?」
杨宗志哦的一声,轻笑道:「对不了,便送上一千两银子,这倒是有趣了,
那……那在下便尽力一试,姑娘可莫要嫌弃在下粗鲁。」
他说完了话,便和虞凤走回堂中,脚步缓缓,低吟道:「风雪乌云马头低…
…」
念了两下,酒意上冲,恍惚回到了那日乌云盖头,白雪皑皑,自己和任泊安
骑了白马从望月城赶回军中大营,在那大营之外碰到了一辆小小马车,那马车中
坐了个青衣小姑娘,手中弹奏的……正是这《遥相思》曲。
杨宗志叹了口气,这事是自己心头的梦魇,每次回忆起来便觉得阵阵刺痛,
他不止一次的问自己:若是那日没有碰到过那个小姑娘……若是自己一直没有打
开过皇上的锦囊……又若是自己如同爹爹一般的沉稳有余,结局又将会如何演变。
杨宗志平抑住自己心头的激动,皱着眉头脱口道:「风雪乌云马头低,独车
伊人琴声远……」
杨宗志这话一出来,大家都跟着念了一念,浑然摸不清楚这下联到底是什么
意思,虽说他这也算是对了上来,但是无论平仄押韵,还是意境,都离崔代所对
差了很远,大家心想:看来今天确实是听不到琴音响起了。心头更是悻悻的无趣。
只是大家这番想法还未落下,那幕帘之后便传来一阵娇呼,然后琴音密密麻
麻的乱响了起来,大家方才都听过唐小婕姑娘抚琴,一致许为平生所闻之天籁,
琴声低缓却又意境十足,现下听到这段琴音,却是乱哄哄吵成一片,听起来就如
同一个初学琴者,不知琴艺,不识琴理,兴手胡乱弹奏一般。
婷姑姑猛地站起身来,媚眼光彩大盛,咯咯的止不住娇笑道:「恭喜杨公子,
贺喜杨公子,婕儿姑娘答应让你进去见上一见啦。」
杨宗志一呆,这番……这番说话只有自己才能听得懂,若说这唐小婕兰心惠
质,能够凭空想象出来,那是打死自己也不愿意相信的。
大家更是面面相觑,一时都摸不着头脑,眼睛直直的看向杨宗志,见他仿佛
也是一脸不知所措的局面。杨宗志点一下头,道:「那便……那便打扰了。」
说完就想举步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女子,能够识得自己的心声,暗
通曲款。
他走了几步,不禁又回头望了一眼,见到虞凤正讷讷的站在原地,眼巴巴的
可怜看着自己,目光中又是急切,又有些委屈无限,顿时想起方才虞凤应对子的
时候,对自己说,若是她能进去,一定带上自己一道去看看。
杨宗志微微一笑,向她招手道:「来来来,你随我一道进去。」
虞凤这才荡出欢颜,低吟一声,欢天喜地的跑了过去。
正文第241章斗法之一
两人一道掀开舞台后那神秘的幕帘,展眼望进去,内里是个幽幽的过道,灯
火稀少,只看见一个青衣的小姑娘,头梳双丫发髻,垂手等在那里。
杨宗志迎了过去,作礼道:「叨扰唐姑娘了,实在是……实在是失礼的很。」
那青衣小姑娘抬头,仔细的看了一眼杨宗志,见他英眉星眸,身材高大而又
飘洒,不由得掩住了小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吃吃的道:「杨公子,楷儿只是
个小丫鬟,可不是您口中所说的唐姑娘,姑娘她可在上面等着您呢。」
虞凤站在身边,听了这小丫鬟楷儿的调笑之语,不由得也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眼神仔细的看着杨宗志,目中尽是打趣的颜色,不过她今晚看见杨宗志面对这些
出身青楼的女子们,倒是个个举止有礼,毫无浮华无行之态,更是多了几分不自
知的欢喜。
杨宗志尴尬的嘿嘿一声,才道:「那……那有劳楷儿姑娘,带我们上去了罢。」
楷儿秀眸一止,斜瞟了虞凤饭一眼,樱唇嗡动一番,却没发出一丝声响,过
道狭窄,杨宗志与她站立甚是靠近,抬头看见,又皱眉道:「还有什么事么?」
楷儿想了一想,犹豫的道:「杨公子,可不是楷儿自夸说话,婕儿姑娘她琴
艺冠绝天下,更是位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诺大的洛都城中,那些王孙将相,才
子学儒,平日里来求见姑娘一面的人,那是数也数不尽的……」
杨宗志一边听她说话,一边静静的点了一下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楷儿凝
住双眉,接着道:「可是……可是婕儿姑娘今日难得一见的大反常态,竟然主动
相邀公子上去见上一面,别人得了,都会以为是天大的福气,紧紧的珍惜的不得
了,你说是不是这样,杨公子?」
杨宗志一时还没意会过来,只得点头嗯了一声,虞凤站在一旁,见那楷儿一
边说话,一面拿着眼神斜斜的睨视自己,她心思聪颖,此刻更是全部用在了杨宗
志身上,这一见之下,顿时知晓了过来,鼓着小嘴道:「说来说去,还不是嫌我
跟了过去,碍事的咯,碍了你们……碍了你们……」
她话说一半,便有些说不下去,美貌无双的眼眸带了些湿湿的潮气。
杨宗志听了虞凤的语气,便即恍惚过来,轻笑道:「这位……这位于小兄,
是我的知己好友,她跟了一起来,不过是仰慕唐姑娘琴艺超群,想要结交一番,
若是……若是姑娘实在避讳的紧,那便不用去见了,我们走了就是。」
杨宗志说完了话,一拉虞凤的的小手,便要重新掀开幕帘走出去,虞凤身子
一僵,反倒不知所措起来,只是心头隐隐甜蜜自溢,握住他的小手不由得紧了一
紧。
楷儿在身后顿足道:「杨公子……您这是嫌弃我们作下人的不会说话么,所
以……所以才要故意这般气我们?」
楷儿这话说得委屈意味十足,忍不住有些呓呓唔唔的哽咽低吟杨宗志走回了
头,看着楷儿,歉然的皱眉道:「在下可没有这个意思,在下只是想,唐姑娘这
般千金尊贵的神秘,自是不想见多了外人,但是若让我这……这兄弟独自在外等
候徘徊,我又实在于心不忍,所以权衡之下,只好辜负姑娘的美意了。」
虞凤媚眼斜斜的凝视上来,想要开口说话:「相公……我……我没事的。」
只是话到临头,却又没有说出口。
楷儿平息一番,兀自道:「罢了,难得今日见到姑娘这么开心的模样,您可
能不知道,婕儿姑娘自打今年以来,心情一直都郁郁寡欢的,直到……直到方才
她听了公子吟的那副对子,才是喜笑颜开,激动得自己都控制不住,便是弹琴相
邀,也是弹得凌乱无比,后来更慌忙的自己跑上了楼,让楷儿在这里等着,所以
……所以公子若是再有什么要求,我想婕儿姑娘也是不会太介意的,那你便随着
楷儿来吧。」
杨宗志和虞凤想起最后听到那阵乱哄哄如同初学者的琴声,不由得才是恍然
明白过来,只是又有些惊讶,虞凤更是下意识的联想起,那日自己在那出宫的必
经之地御花园弹琴等候他,那手中平时运转自如的曲调,何尝也不是晦涩一片,
曲不成调,一如自己当时的心情无二。
两人都不说话,随着楷儿走上一排小木梯,上了这大船后的一个幽静小楼,
楷儿上前,凑近灯火透出的房门,轻轻叩击了两下,霎时里面一个娇滴滴而又紧
怯怯的响起来,唤道:「进……进来吧。」
楷儿心头对这嗓音也微微奇怪,恍惚间推开了房门,朝身后的杨宗志二人打
了下眼色,杨宗志推门而入,见房内布置舒适整洁,素帘瑶琴相映成趣,内有桌
凳,桌上一盏幽幽的灯火,那灯火边盈盈站立了一位窈窕的佳人。
只见那佳人盛装宫髻,秀发高高的梳起,垂了个弯弯的刘海在眼前,狭长的
眼帘,黑黑的眸子,反射灯光闪亮的透射过来,嘴角挂着淡淡微笑,唇齿却是闪
烁不止,眼神娇俏,定定的看向杨宗志脸上。
再看她发髻微微湿漉,显然是方才经过精心的装扮,但是脸颊之上却是素雅,
只在腮边扑过了一些水粉,看着气质高贵,却又有如邻家女孩子一般亲切宜人。
杨宗志微微一笑,抬步走过去,道:「杨宗志见过唐姑娘。」
唐小婕拼命的抑制住心头的激动和颤抖的双手,荡起和煦笑意,巧声道:
「公子,你……你……请坐。」
杨宗志点头应了一声好,便大喇喇在那桌凳边坐了下来,转身介绍道:「这
位……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素来仰慕姑娘大名,今日跟着我来,也是来拜会姑
娘的。」
唐小婕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的人儿,仔细看了一下,竟是个玉面朱唇的少年公
子,眉宇间却又妖媚动人,秋水凝凝,好不羡煞旁人,唐小婕不以为意的笑笑道:
「久仰了。」
虞凤凑眼看过去,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这唐小婕无论长相打扮,抑或是气质
容貌,都与自己私下里的想象分毫不差,她顿时欢欣快意十足,一把抢过去,想
要拿住她的小手,腻笑道:「姐姐……我可见着你了。」
唐小婕尴尬的一躲,小手没有让她碰着,抬起来放在嘴边,低低的咳嗽一声
掩饰道:「这位……这位小公子,你也请坐吧。」
虞凤大眼睛一转,便即明白过来,忍不住咯咯娇笑道:「我才不是个小公子
呢,姐姐你来看……」
她说话间,伸手向自己头上一取,将束住的长发尽数放低下来,然后小脑袋
左右一转,乌黑的秀发顿时服贴的垂落腰间,再看上去,便是个千娇百媚的少女,
秀色可餐。
唐小婕的眼眸一时有些失神,呆呆的看着俏丽的虞凤,讷讷的道:「原来…
…原来是这样。」
虞凤眨眼道:「所以我叫你姐姐,可没有错了吧,今日听了姐姐的琴艺,妹
妹我好生敬佩,早便想要会一会姐姐你了,要不是……要不是这个坏……坏家伙
老是捣乱,我早就冲了上来呢。」
唐小婕偷偷的瞟了杨宗志一眼,见他正襟危坐,盯着面前的一壶水酒发呆,
仿佛对着她们的巧笑欢语置若罔闻,这才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抬手给他斟
了一杯,笑道:「姑娘你也生的好美的啊,小婕见了你也是欢喜的很,不如我们
以后就作对真真的姐妹好了,你以后也好常来陪我弹琴解闷。」
虞凤兴奋的娇笑一声,正待答应,突然面前的杨宗志抬头将酒杯一饮而尽,
正色道:「唐姑娘,在下有一件事情,想要冒昧的请教你,若是唐突了姑娘,还
望海涵。」
唐小婕凝住俏脸,与他细细对望,面上神色又是欢喜,又有凄迷,翻翻转转
一片,低声的道:「公子有话尽管来问,婕儿若是……婕儿若是知道,定然告知
公子。」
杨宗志点一下头,皱眉道:「方才我应的那个下联对子,不知……不知姑娘
怎么看?」
唐小婕脸色顿时涌起通红一片,口中讷讷的却是说不上话来,低低的垂下螓
首,心头酸楚的念道:「你……你这是在逼人家向你……向你……么?」
杨宗志一看她模样,心中厌气道:「我这是自寻烦恼,何苦要牵扯上了别人?」
便宽慰道:「罢了,姑娘若是不想说起这个事情,那我以后便不提就是,姑
娘莫要怪罪我方才孟浪得很。」
唐小婕猛地抬起头来,双眸微微潮湿,慌张的摇着小手解释道:「不是的…
…不是的,婕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只是我……」
杨宗志不以为意的一笑,挥手道:「姑娘何须解释,这……这本是我庸人自
扰。」
虞凤狐疑的盯着这二人说着自己一句也听不懂的话,小脑袋从杨宗志这边转
到唐小婕羞意十足的俏脸上,又转回杨宗志脸上。唐小婕咬了一下牙,小手捏紧
自己的衣角,低声结结巴巴的道:「其实……其实小婕自从那次见了公子,就对
……就觉得公子你……你……」
虞凤呆呆的接过话来,娇声道:「怎么……怎么姐姐你过去见过这个……这
个坏家伙的么?」
她一边说话,一边眼神斜斜的睨视住杨宗志,眸子中尽是委屈的意味——
「你……你不是说,你过去没有来过这里的么?」
唐小婕抬起头来,深深的凝望了杨宗志一眼,身边幽幽灯光扑洒下来,照耀
在她嫣红粉嫩的面颊上,她重重点头道:「是,见过一次,就是那次在北郡回家
的路上,我坐在马车上面,被他……被他拦了下来。」
杨宗志听个分明,不由得噫了一声,瞋目结舌道:「你……你就是那个……
那个弹琴的小姑娘?」
当日唐小婕为了避免麻烦,学了楷儿一般的青衣丫鬟打扮,显得随意无比,
而且其时天黑大雪,更是难以看清容貌,现在的唐小婕却又是盛装而出,难怪他
一时根本没有辨认出来。
唐小婕微微不可察觉的嗔了杨宗志一眼,嘴角微微甜蜜的荡起,低低的点了
一下头。虞凤在一旁听见北郡回家的路上,顿时知道自己又一次错怪了相公,原
来……原来他们可不是在这妙玉坊见面的呢。她一边拿着大大的媚眼委屈讨好的
堆在杨宗志面前,一边又听说唐小婕被杨宗志给拦了下来,小心思里顿时来了兴
致。
虞凤掩住小嘴,咯咯娇笑道:「姐姐,那你说,他……他为什么要把你从马
车上拦了下来?哦……这坏家伙是见姐姐你长得这么天仙美丽,所以想要调戏你
一番,是不是?」
唐小婕被虞凤这般问话,更是觉得羞不可抑,就算嘴唇也变得艳红一片,看
着如同嫩嫩的红樱桃,让人想要嗜咬一口,才仔细的摇了摇头,娇羞的道:「他
……他拦住我,只是……只是问了我几句话,便放我离开了。」
「哦?」
虞凤大眼闪动神采,更是凑近一些唐小婕热热的面庞,娇笑着道:「那……
那他问了你哪几句话呀?」
唐小婕想要抬头去偷看杨宗志,可是虞凤离她如此的近,她又心中不敢,螓
首垂的愈发的低,面红耳热的道:「他……他问我:」姑娘好琴艺,敢问姑娘可
是从洛都而来?『我便跟他摇头说不是,然后他又问我:「那是谁派姑娘来的?』
我只敢说我是回家省亲的,没人派我来的,后来他才问:」姑娘刚才所弹奏的曲
子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又说,现下这曲子,洛都人人都会弹,没人教我的,他
就跟我说声:「多谢了!』便放我走了。」
杨宗志听见唐小婕将自己那日与她说过的话,一个字也不漏的复述了一遍,
显然要么是这姑娘天资过人,记忆力超群,要么……要么就是她甚为在意这件事
情,将这其中的每个细节都牢牢记在了心底,一时自己心中不由得也渭然一叹,
仿佛那日的情形当真在眼前闪现出来了一样。
虞凤将这四句话在心底默默的重复了一遍,一时也想不透彻这几句话到底是
个什么意思,她凝视面前唐小婕那楚楚凄婉的诱人模样,又转头过来望着杨宗志,
见他微微盯着灯烛发呆,不由得咬住细碎的小牙,娇哼道:「喂……坏……坏家
伙,你说,你问婕儿姐姐这几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杨宗志恍惚过来,轻
轻叹息道:「那日……那日唐姑娘她在我大军营地外,弹了一首曲子,就是……
就是你那首《遥相思》」
正文第242章斗法之二
「呀啊……」
虞凤被杨宗志这番话一说,差点想要伸出双手紧紧的盖住自己潮红的娇容,
这……这《遥相思》本是自己念起他与自己定婚不久,立时便要开赴边疆,所以
心中郁郁,信手弹奏出来的曲子。
这曲子虞凤之前可从来没有给杨宗志弹奏过,自然想着今日御花园一奏,乃
是他初次听到,却……却没有料到早在半年之前,他还在北郡边关的时候,就已
经听说了这个曲子,而且……而且还拦下了琴艺出众的唐小婕,询问了一番。
「这一切都是天意么?」
虞凤心头痴痴的念道,眼神如同丝网,对着杨宗志宜嗔宜喜的缠来。杨宗志
垂头一看,此刻面前两朵娇艳的名花,一朵是楚楚动人的牡丹,濯濯生机而又明
媚大方,另一朵却是空谷幽兰,含羞带怯又令人心感,此刻都垂首俏生生的端坐
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脉脉含情的深深凝视。
杨宗志只感到一时酒气上冲,红了面庞,胸中豪气云集,心道:男子汉大丈
夫,自己作下的事情,自己犯下的错误,便当自己来承担后果,紧紧的想要后悔
不迭,或者把这些责任推卸到那些不相干的女子身上,算得什么本事?
杨宗志站起身来,朝着虞凤和唐小婕深深作揖道:「多谢两位姑娘,在下现
在茅塞顿开,心情霍然开朗了起来。」
虞凤和唐小婕目光随着他一拉道抬起,满是惊奇的凝视着他,一时都不知道
他口中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杨宗志走到雅致小屋的窗帘边,推开紧逼的窗户,
微风随窗而入,窗外一轮明月挂在半空,洛水之上虽是夜半,但是莺歌燕舞,歌
舞升平。
从眼前望出去千里河堤,处处都是繁华锦盛,印入眼帘,不远处还有一个桅
杆搭起的高高露台,卓然不群的屹立在这洛水河上,杨宗志回头笑道:「我想去
那边露台上,一边吹风一边喝酒,你们……你们谁愿意陪我去?」
虞凤和唐小婕都乖坐桌边,转身望着他的背影嵌入幽幽的夜色之中,再听到
他这番快慰的说话,说话时脸上表情俊朗写意,两人一时都看的砰砰心动,一齐
站起身来,娇声抢道:「我去……」
两人话一出口,顿时都有些羞赫,转头互相对望一眼,俱都看到对方眼神中
的痴迷和娇怯,又一起垂下了头,不敢搭话了。
杨宗志哈哈大笑,走过来道:「那好,你们自己答应的,一会下不来台子,
可不要找我。」
虞凤噗哧一笑,展手拿起一个酒壶,正要再拿起几个酒杯,身边的唐小婕却
是小手一闪,抢先将那几个小小酒杯捏在了手中。
虞凤娇笑着看着对面虽是不远,但是也有好几尺距离的露台,傻着眼道:
「好……好远呢,怎么过去?」
杨宗志笑道:「你们闭上眼睛!」
两人一听,虽不知道他要作些什么,但是也一同乖乖的闭上了明媚大眼。唐
小婕一面闭眼,一面心跳的想:这……这可不是平时的我,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大胆了呀?可是……现在的我不是从未有过的开心甜蜜么?
唐小婕想的小脑袋痴痴然,浑然不知岁月般,突然感到自己不盈一握的小腰
上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大力捉住,然后脚下一轻,整个身子仿佛腾云驾雾了起
来。
她的一颗芳心紧张的快要跳出嗓子眼,更是不敢睁眼去看,突然又听到身边
的虞凤一阵大大的欢呼,雀跃道:「噫?相公,我们怎么过来的?」
杨宗志方才勉力运起,将这几人送了过来,虽然并不太远,平日里若是运起
云龙九转,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但是此刻寒气在身,他也紧紧的喘息了几大口,
才调息过来。
唐小婕慌忙睁眼一看,见到自己三人不知何时,正好端端的站在那露台之上
了,头顶一轮圆月近在咫尺,幽幽的月光扑洒在身上,漫漫的极是舒服,洛水岸
边不时还能传来一阵大大的惊呼,今日不但有花魁大赛,而且附近的酒楼酒肆,
更是开设了下注,赌这三位绝代佳人中,到底是哪一位能够得了头魁,此刻消息
应当早已传到那些酒楼之中了,所以不时会有巨大的欢呼和嗟叹声隐隐传来。
虞凤迎着湿湿的微风展开双臂,耸起娇俏的鼻尖用力深吸一口气,才娇笑着
道:「你刚才……你刚才说要多谢我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宗志就在身边乱布上随手坐了下来,拧起虞凤手中的酒壶,凑近壶口喝了
一下,叹声道:「我过去对着你们,总是有些放不开,只是因为……因为……」
他说到这里,脑子念起半年前的事情,便将那琴音传讯,夜遇小婕,然后展
开锦囊,直取凤凰城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虞凤和唐小婕在一旁听得如痴如醉,浑然想不到这次出征过程中,竟然有着
这么曲折离奇的故事,而且虞凤谱曲,唐小婕送音,都在这故事中扮演了极其重
要的角色。
杨宗志说完了自己兵败重伤,抬头看着明月,渭然道:「我现在知道了事情
的经过来历,再也……再也不会怨天尤人,爹娘虽然因我关联而死,但是……我
定是要找出这其中的根源,誓不罢休!」
他这话一说完,下面河岸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然后几株喜庆的烟花冲天而
起,在三人头顶亮亮的爆开,仿佛冥冥苍穹上,霎时间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
将这黝黑的夜空点缀的胜过白昼。
明亮烟花下,虞凤痴痴的看着杨宗志,见他说话之后脸上一派坚毅之色,嘴
角紧紧的抿住,看得自己心头又是爱慕,又是绞缠,油然间堕下几滴开心的泪水,
再也顾不得唐小婕还端坐一旁,猛地一把抱住了杨宗志的脖子,娇躯整个扑进去,
呀呀的哭泣起来,哽咽的大声道:「相公……凤儿……凤儿过去对你只是有些仰
慕,喜欢你的身世人品,后来……凤儿见了你,你老是要跟凤儿说起悔婚,弄得
凤儿心头好不服气,便又……便又整天想着跟你作对,直到现在……凤儿才是爱
你爱到了骨子里,对你喜欢得发了疯,凤儿此时就算把命都交给你,也是心甘情
愿。」
虞凤说到最后,更是如诉如泣一般,小手死死的扣紧杨宗志的脖子,闭上星
空一般的眼眸,小嘴一努,径直的向杨宗志的大嘴吻了过去,柔嫩的嘴唇不但在
那大嘴上磨蹭,甚至还偷偷伸出一截丁香小舌头,让杨宗志可以尽情品尝。
杨宗志心怀一时激荡,下意识与虞凤缠绵的深吻了起来,感到自己怀中的小
娇娘体态丰盈,却又情动如火,激情之下的疯狂程度,一点也不亚于瑶烟那丫头。
只是他吻了一阵,突然心中升起尴尬之意,顿时想起……那秀外慧中的唐小
婕此刻还在身边观看,杨宗志正想偷偷推开痴缠的虞凤,只得左手在她柔媚的腰
胸推了几下,这娇痴的小丫头更是舒服的轻轻哼哼,一点也没意会过来,杨宗志
心急下想要转头去看唐小婕,突然又感到自己垂放在外的右手,传来一阵湿湿的
暖气,仿佛被浸泡在了温水之中。
天空中烟火不断炸开,将这露台四周照耀的通明透彻,杨宗志微微垂下眼帘,
向自己的右手上看去,见到……秀丽的唐小婕不知何时,正抓住了自己的右手,
紧紧的放在她的小脸上抚摸,然后努起婉约的小嘴,将那手上的五根手指,一根
根的含进嘴里,顶起小舌头在手指上痴痴的舔嗜,软玉温香从那敏感的指尖传来,
更是酥痒无比。……
灯火阑珊,意犹未尽,杨宗志拉着冷静下来,却又紧紧害羞着的虞凤下了妙
玉坊的花船,杨宗志想要笑她,倒又有些不忍,此时繁华早过,方才船边站满的
熙攘人群,竟是走得一个不剩,只有一个武将打扮的军官,手持铁杵,威立于船
边帆板下。
朱晃转眼看见杨宗志和虞凤下来,才放开姿势,恭谨的迎了过来,垂身道:
「少将军,您老人家回来了。」
杨宗志奇怪的看了一眼朱晃,道:「朱将军怎么还没走?」
朱晃道:「小人……小人先前说过,在这里等着少将军下船。」
杨宗志想起他先前似乎确实这么说过,不过当时自己并未在意,没料到他如
此言而有信,不由得肃穆道:「有劳了。」
朱晃呵呵傻笑道:「少将军怎么跟小人客气起来了?对了,少将军,小人现
在送你们回去了罢。」
杨宗志垂头看了一下,身下紧紧靠在自己怀中不敢抬头的虞凤,仿佛她方才
激吻之下,饮多了自己口中的残酒,被熏的脸色酡红,不禁有些好笑的道:「不
用了,我们……这样,朱将军,你借我一匹马,我来送她回去。」
他本要说我们自己回去,不过念起虞凤可能当真不能饮酒,此刻有些醉了走
不了路,便想借一匹马来代步。
朱晃呵呵笑道:「这有何难?」
说话间转身回去,不一会便牵了一批高头大马过来,杨宗志接过缰绳,笑道:
「过几日找你来饮酒,今日先走了。」
说完拉起虞凤,将她横放在自己胸前,架的一声,打马走远了。
走了一会,身下的虞凤突然转起了小脑袋,咯咯娇笑道:「这……这就是骑
马么?我还当真没有骑过呢,相公……好相公,你让我也来骑一骑。」
杨宗志看她吐词清晰,眼神娇媚,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模样,不由得哑然失笑,
暗道:她原来只是想要装醉骗我,好靠在我身上撒娇。便无奈的道:「你可骑得
来么?别要……别要把我们一起摔下马去了。」
虞凤一把抢过缰绳,也娇滴滴的学着杨宗志的模样,架架了两声,拉马就要
离去,她口中得意的娇笑道:「看了吧,我说一点也不难的吧。」
只是那大马仿佛专门与她作对一般,她口中话还没说完,那马儿便嘶叫一声,
扬起前蹄立了起来,虞凤吓得脸色发白,啊呀一声丢下缰绳,赶紧又躲在杨宗志
怀中不敢出来了。
杨宗志一手接过缰绳,将那马儿拉服下地,再轻轻一展手,马儿又快步前冲,
他哈哈大笑道:「凤儿,骑马可不是这么简单的呢,你要先保持住身子平衡,不
然好像你这样左摇右晃,马儿自然也随着你不知方向去处了。」
虞凤半晌没有搭话,月光斜斜照下,照在她明媚的俏脸上,虞凤幽幽叹了口
气,欢声道:「相公……你终于舍得叫我一声凤儿了么?你舍得……你舍得认我
这个未过门的妻子了么?」
洛都的街道宽敞,大多纵横十字交叉,按照南北东西方向铺开,此时夜深人
静,街道上只能听见马儿得得的蹄声,和虞凤那声幽幽的叹息,杨宗志心头软了
一软,柔声的道:「凤儿,你当我是你的相公,又对我这么好,我自然……自然
也是真心实意的对你。」
虞凤一听,顿时心花怒放,想要跳起身来欢呼雀跃,又想要紧紧的低下脑袋
大哭一场,浑然不知所措,两人都不说话,不知走了多久,杨宗志抬头一看,远
远的高大宫门在望,宫门前张灯结彩,景气繁荣。
杨宗志低头道:「好了,皇宫到了,你快回去吧。」
虞凤低低的嗯了一声,娇躯却是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来,努起
小嘴,娇痴的婉求道:「相公……你再……你再亲亲我。」
杨宗志微微一笑,低头见这酷似瑶烟的公主,却是完全不同的风情万种,不
由得低下脑袋顺着她柔腻的腮边,轻轻吻了一下。
虞凤不依的摇着小脑袋,委屈的道:「我不要嘛,我要你……我要你好像早
上在御花园里那样,霸道的亲人家。」
杨宗志抬起头来,望着敞亮宫门前来回逡巡的内侍卫们,为难的道:「这里
……这里好多人的。」
虞凤听得娇眉一竖,忽的转过身来,对着宫门娇斥道:「你们……你们都看
什么?都转过头去!」
那些侍卫们正在纳闷的打量着这大马上的二人,借着灯火,依稀可以看见两
个人在马上抱作了一团,此时再听到这身娇叱,侍卫们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声
音无比熟悉,正是鸾凤……鸾凤公主那娇滴滴的嗓音,内侍卫们顿时无比识趣的
转过身去,面朝宫门墙壁一字站开,望着仿佛少林寺的和尚僧侣,犯了寺里清规
戒律,被惩罚到戒律院面壁思过一般。
虞凤这才荡起娇颜,一把抱住杨宗志的脖子,吃吃的巧笑道:「相公……这
下,可没有人敢看了呢。」
说完便凑起小嘴,深深的又吻了上去,唇齿相贴,小舌头带着嚅诺的丝液缠
了进去。
好半晌,杨宗志才放下虞凤,朝她挥手想要离去,虞凤走了一步,又回头道:
「相公……明天……明天早上我在御花园里面等你,你早些过来。」
杨宗志皱眉道:「有事么?」
虞凤咬紧湿湿的带些杨宗志气息的嘴唇,念起那妖媚的婷姑姑和英气的李十
二娘,娇嗔的道:「有事!反正……你明日早些过来,我再来跟你说,人家要回
去了!」
说完也不待杨宗志反应,径直推开厚厚的宫门,展着小莲步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