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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最全] 【有奶寻欢】(1-2卷142)作者: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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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黄雀在后

  南宫寿浑身剧震,不止是他,几乎是所有人,都是一寸寸地转过身去。

  只见那站在血泊面前的乔少临微笑回眸,黑玉般的眼睛闪动着动人心魅的光
芒,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随即淡淡一笑:「这真像一出全本的闹天宫啊。」

  南宫寿死死瞪着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一会才嘶声道:「不可能!
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当年银针火熏什么法子都试过……你明明是看不见的
!」

  「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确实难了点。不过你家二公子有句话说得不错。
朕,是真命天子,受上天庇护,自然也不会被你们这些阴险小人算计得逞!」

  「不可能!」南宫寿将长枪一扔,也顾不得别的了,朝着乔少临步步逼近:
「不可能!」

  「不可能的事才刚刚开始。」乔少临淡淡注视他:「就怕你接受不了。」

  南宫峻虽然也陷入巨大的震憾,可他也是反映极快,立刻上前一拉父亲,厉
声道:「就算他看得见又能怎样?此时此刻,就凭他孤身一人,他有翻盘的本事
吗?爹爹莫要被他唬乱了阵脚。」

  南宫寿经他提醒也是眼神一正:「不错,看得见又能怎样?你那双眼珠子我
照挖不误。」

  乔少临摇头浅笑:「真正是,人是不是一到得意忘形时,就总会说些傻话呢
。」

  「既然你看得见,可想而知,在我们胯下承欢时,你是更享受的吧。」南宫
峻哈哈大笑。

  乔少临面色微变,却依旧笑着看他:「看进眼睛的,并不代表挖不出来。」

  南宫峻笑声一滞,上前在桌上一拍:「你既看得见事情就更简单,立刻写遗
诏吧,若是你不照做,你那小奶娘就立刻身首异处。」

  乔少临这才朝欢颜看过来,漆黑的眼睛温柔似水,目光相碰的一刹那,欢颜
忽然泪如泉涌:「傻丫头哭什么?朕看得见你难道不喜欢?」乔少临朝她伸手,
她正要走过去,身子忽然一轻,南宫峻竟然飞身过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更伸手
在她乳房上用力揉搓,大笑道:「既然你看得见,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你这小奶
娘的床上功夫。」说着就要去撕她的衣裳,欢颜奋力挣扎,又踢又咬。

  乔少临神色丝毫没有变化,看待他的目光却如同看着一个死人:「此时放下
她,朕能让你死得轻松一点。」

  南宫峻朗声大笑:「就凭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家寡人?你有什……」

  他话未说完,欢颜却忽然!地声掉到了地上,她惊魂未定的回头看去,只见
南宫峻张大嘴巴,一动不动的僵立着,他的双手甚至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但却
全身僵硬,只有眼珠子骨溜溜转来转去。

  众人惊诧注视,才看到他身后走出一个黑衣人,沈默不语的扶起欢颜将她带
到了乔少临的身后。

  欢颜惊魂未定,却听南宫寿与那两个太医同时抽了一口冷气,她扭头顺着他
们的目光望去,只见到殿后深处有人徐徐走来。

  那身紫裘,那玉带,那笑容——

  唐宁!

  「谁说少临是孤家寡人?」唐宁笑意满满,想了想又道:「不过也对,对于
高高在上的皇帝而言,他倒也确实个个孤家寡人。」

  「你……你不是死了吗?」南宫寿直指着他声音嘶哑。

  「你才死了。」唐宁嘿嘿一笑:「小爷我活得舒服自在,你这老不死的才离
死不远了。」说着话他已经走到了乔少临身边:「就凭你们那点下角料的把戏,
也想置小爷于死地?」

  「不可能!」南宫寿完全被眼前的一切弄糊涂了:「我明明亲眼见到你的尸
体,你……你是假的,你是什么人?」

  唐宁气吐丹田,故意笑的震耳欲聋:「就凭你那双眼睛!也能分辨直假?小
爷我身边就有天下无双的易容师,何况那具尸体给拨得精光,赤条条的太子爷摆
在眼前……又有谁会去仔细看他的脸?说起来也拜你之赐,事发后这一个月里,
你将正阳殿封闭得严严实实,倒是方便了我们的行动准备。不妨告诉你,此时此
刻,正阳殿里的人可全都认我不认你。就凭这几个侍卫,还不够我们洗刀子的。
更何况……」他目光一厉,在这些侍卫身上流转:「篡谋皇室,这可是灭九族的
大罪,你们可得想的明白了!」

  侍卫们都是浑身一颤,手上的枪戟不由得都有些垂落,南宫寿大喝:「休得
为其所惑!老夫走到今天,难道你当老夫手中只有这点人马?」

  「当然啦,还有你这个宝贝儿子平远大将军嘛。可惜呀,你迟了一步。」唐
宁嘿嘿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虎附来,递给乔少临:「自认为稳操胜券!这是最
能令人失去正常心的状态,你们父子这些年来事事顺心,早将戒备防范忘到一边
,输得可是一点也不冤啊。」

  南宫寿浑身发抖,盯着那个虎符被乔少临收进怀里,出了会神才道:「既然
已经准备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要隐忍这么多年?」

  「因为你没有动手!你在等着东影变化,你畏首畏尾,懦弱不前!」乔少临
淡笑回答。

  「不可能!就因为这些你竟甘愿忍受……你的心,到底有多深?」南宫寿死
死瞪着他。

  「其实……也是因为朕确实曾经心如死灰。」乔少临语气淡漠,眼眸中透着
深沈地寂寥:「母后死前那一晚,她对你说的话朕藏在帷幔下每一个字都听在耳
中,她不爱朕,她想要的是皇权,她想要做女王,想要报复父皇……她将她的可
怜可悲传承到了朕的身上,她虽然生了朕,可是毁灭朕的人,也一样是她。」

  南宫寿目光闪动:「原来你早知道了……所以你才自称失明,哭瞎了眼睛,
看着我们做这跳梁小丑?」

  「这个词用得不错!」乔少临微笑:「不过之所以不想再等,却是因为朕终
于等到了需要的人。」说罢他握住身边欢颜的手,语气回复温柔:「将她送到朕
面前来,这是你这一生做的唯一对的事,凭这一点,朕会让你选择一个死法。」

六十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南宫寿怔了怔,忽然仰天大笑:「你以为老夫会落到你手上?」说着话他忽
然向着一旁举戟的侍卫们冲去,他们的武器还在手中,看他迎面冲来,都是愣怔
,而仅仅是这一愣,南宫寿已经撞上数支枪戟,锋利地枪刃直刺入腹,他大喷鲜
血,喃喃低语了不知什么话,头一歪,死在了殿门边上。

  乔少临冷冷看着,神色冷淡:「倒是便宜了他。」说罢目光转向南宫峻。

  南宫峻动弹不得,可豆大的汗已经顺着脸颊如雨点般滴落下来。乔少临神色
淡淡:「缝上他的嘴,先关押起来。待南宫逆谋一案定罪后再施凌迟。」话音落
下,顿时从殿外涌来另一批侍卫,人数竟是极多,刹那时黑压压的将正阳殿围了
个水泄不通。

  殿内那些侍卫吓得呆若木鸡,手上枪戟纷纷落地,后来的侍卫中一名高个子
男子一挥手,众人一拥而上,顿时将这些人全部挟制。这男子的脸露到烛光下,
南宫峻嘶声惊叫:「你……你……背叛我!」

  那人压根不去理他,俯首在乔少临面前跪拜:「御军统领左晴已将宫中逆者
净数清剿,待皇上发落!」

  乔少临点头:「先将这一干人关押,愿供出南宫谋反佐证者从轻发落。」左
晴领命而去。

  一旁两个太医全身瘫软地跪伏在地,乔少临倒是神色和蔼:「你们也是被迫
,退下去拟一份南宫寿逼宫的罪状来看,若是事事俱实,便将功赎罪罢。」两个
太医都是大喜过望,头磕得咚咚响,好一会才半扶着出去了。

  欢颜早在南宫寿寻死时就已经跑到南宫越身边,他的鼻息渐缓,虽然晕厥可
只要止血倒是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乔少临看着他沈默了一会,终是点头让人把
他扶去太医馆治疗。

  闹了这么一通,天色已进三更。

  唐宁捂着鼻子说:「这地方呆不得了,得好好清理几天才成。」

  乔少临却道:「你先回去歇息吧,明日早朝,还得陪我再做场戏。」

  「是呀,忽然就看得见了,又生出这么些事来,总得料理。我明白。」唐宁
笑笑,转身正在离开,却又顿住道:「那边……」说着目光转到欢颜身上。

  「我自有安排。」乔少临淡淡回头,伸手将欢颜搂到身边:「去你的偏殿歇
一歇吧,我好累。」欢颜忙扶着他朝殿后走去,唐宁倒不急着走了,而是对着二
人背影出了好一会神,才摇头离开。

  虽然欢颜立刻给屋子里熏了香,门也关的严严实实,可是正殿那边的血腥气
似乎还是传了过来,压抑的恐惧感依旧盘旋心头,帮乔少临解了衣裳,两人睡在
小床上时,欢颜还是有些难以控制的颤抖。

  「现在知道怕了?」他笑了起来:「方才跟个小老虎似的跳出去骂人时怎么
不怕?」

  「没,没想那么多。」欢颜红了红脸,抬头再度仔细打量他的眼睛,又去抚
摸:「你真的?看得见吗?」

  「不信?」他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将盖的被子掀了,却用一只手按着她肩不让
她起身,另一只手则将她衣襟腰带都拉了开去,赤裸裸地雪白身躯顿时展现眼前


  他眼神温柔,在她胴体上缓缓移动,微凉的指尖慢慢拂动:「你可知道在这
么美的身子面前,要装作看不见得有多难,这可比当年他们试我时难忍得多了…
…」

  欢颜本来羞涩的想躲,可听他后半句话却又被带离了思索:「他们……真的
用银针火熏试你的眼睛吗?那得多疼呀,你怎么能忍受?」

  「当忍耐与性命权衡,没有什么是忍不下来的。」他的语气淡淡还带着笑意
,可欢颜却觉得满心酸楚,不由得伸手去抚摸他的头发,他却笑了起来:「你按
我的头,是想让我看看你最漂亮的地方吗?」

  「呃?」欢颜完全没明白过来,一阵传自双腿间的酥麻已经先行袭来,他的
手指正在抚摸那块微微隆起的:「不毛之地」:「真是漂亮干净。」他说着已经
俯身上去亲吻,同时他的指端更是探到穴口,在那里轻轻厮摩。

  她顿时觉得痒,不由得挺了挺身体,双腿也分开一点儿,他立刻将她的双腿
抬起往两边分,让她的双脚都踩在床上,花穴顿时显露无遗:「不要动,我想好
好看一看。」他制止她的动作,甚至起床拿了桌边的蜡烛过来,移到她双腿间照
亮。

  微暖的热逼至肌肤,欢颜忍不住往回缩身子,又怕被它烫到不得不更加使力
地张开双腿,而他的手指已经灵巧地拨弄上来,正在将花穴外的两片嫩肉轻挑开
来,内里露出色质粉嫩地缝隙,一点晶莹地露水半掉不掉地凝在穴口:「你湿了
。」他轻叹,伸指将那点露水粘到指尖,带着湿润,开始朝里探进。

  欢颜忍不住呻吟起来,怕那蜡烛只得竭力控制着自己不挣扎:「小穴口的缝
隙真小,连我手指都吃的这么困难。」他说话声轻轻,可却充满挑逗,引得欢颜
花穴更湿,同时他的指腹已探入其中,缓慢地一抽一送,带着更多的水份进进出
出。

  她忍的腿都打战,正想求他将蜡烛移开,腿间的灼热感忽然消失了,她抬眼
一看,乔少临已经将那蜡烛放到床一边的小几上,同时衣襟解开跪到她双腿之间
:「我没办法忍了,可能还不够润滑,你忍一忍。」

  她还不及点头,整个下身已经被他抓住抬起,双腿被他各握一只在手中,随
后花穴顿时传来粗涨地侵入感,极至地粗大令她的花穴一阵痉挛,痛感忽袭,她
咬着牙硬挺,他更是猛然抽送起来,势头竟如疯了一般横冲直撞直捣黄龙。

  就着烛火,她看到他直挺挺的跪在她双腿间,他的身体剧烈抽动,而他的眼
睛则灼灼地望着她,墨一般浓黑的眼睛如泡过香油的黑珍珠,充满了魅惑与……
霸气!

  大概是因为眼睛的关系,他那倾绝温润的容貌竟是完全变化了,往日那总是
散发着淡淡忧伤的面容,此时此刻却被一种全新的感觉替代,有一些,陌生!

  欢颜有些愣怔,他立刻察觉到了,对她展开一个迷人笑容,他的声音微嘶:
:「你是我的,欢颜。」

  她呆了呆,他不容她有任何游离的状态,猛地匍匐过来紧紧吻住她的嘴唇,
将那点柔软地花瓣含在嘴中用力吸吮嘶咬吞噬,他整个人如同一簇熊熊燃烧的烈
火,并且他将这把火带进她的身体,让她跟着他共同燃烧,她又将热传回他的身
上,引得他为之疯狂。

  她很快就被身体的感觉覆盖,眼睛半眯身体弓起竭力呻吟,而他即使已经落
入一样的境地,漆黑的眼睛依旧死死看紧她,如宣战般再说一句:「你是我的。


  然后,他猛然挺起身体,抓紧她的双腿,疯狂地朝她全力抽动,她的下半身
悬空着,随着他的动作抖动的如同风中的落叶一般,雪白的双乳更是颠抖如两只
玉兔,整个人失控地尖叫嘶叫起来……

七十、你是我的

  极致的欢畅令她昏睡过去,他也在不停急喘,可却没有从她身上下来的打算
,甚至他的分身还埋在她体内,下身紧紧摁在她双腿间,手还在一下下抚摸她的
身体,他的眼中充满了爱怜,用手臂将她的头圈在自己怀里,贴得近近地看她,
想到她种种样子,又忍不住轻笑,再度轻吻她的嘴唇。

  她终是被这细碎的打扰吵醒,睡眼蒙蒙地看到他近在眼前,眼睛一下子睁大
了:「什么时辰了,今天你得上朝……有好多事……」

  他笑得像要化开:「还早,你才睡了一小会。」

  她这才放松了,随即受到身体感觉的提醒,脸不由得又红了:「你先下来,
我去弄水来给你淋浴吧。」

  「不要。」他轻抚她的嘴唇:「以后这些事都不用你做。」

  「为什么?」她有些昏沈沈的。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要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掬到你面前来,让所有的
人都要仰视你在你的面前伏拜。」

  他的眼睛离她很近,明亮地注视却令她有些不安:「不用啦,我这样就很好
,这样我很自在呀。」

  「真的自在?」他笑问。她忙点头,他便搂着她道:「好吧,你喜欢怎样就
怎样。只是有一件事,你答应过的,不能反悔。」

  她露出询问的表情,他轻点在她唇上,笑靥如花却是眸色深沈:「你说过会
永远陪伴着我的对不对?」她一愣,他已经在她唇上重重一吻,不容置疑地如同
烙印般落下,将她的声音吞没。

  她有些呆呆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一头靠在她颈边用撒娇的语气说:「
我这一天是真的太累了,就这样歇一歇吧。」

  她忙答应了又伸手拉过被子盖着他,又温柔地将他环在怀里,身体绷着一动
也不敢动,他埋在她头边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他的重量总是在的,此时全部压在她身上,她只得慢慢喘气,怕惊到他也不
敢挪动身体,他的鼻息也在她脸边起伏,慢慢地她也有些迷糊起来,似睡非睡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有人在门外轻声唤:「皇上,该起啦。」声音有些熟悉
,可那态度却是从未有过的殷勤。

  欢颜正要叫醒他,乔少临已经回答:「都料理好了?」

  「是。」那人又答。

  「朕自己会起,你们不用进来。」

  外头人又低声应是。

  乔少临贴着欢颜:「你亲亲我,我就去上朝。」欢颜看着他笑笑的黑眼睛,
不由得也笑了,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唇,他笑道:「亲的没点份量,这会儿就饶
了你,晚上你记得赔我。」

  欢颜脸都红了,看他慢慢起身离开,他的肉棒竟然没有完全软垂,从湿润的
花穴里抽出来,又有些抬头的样子:「晚上这里也得赔我。」乔少临看她注视自
己便加了这一句。

  欢颜顿时扭开头,他这才低笑着起来,拿着一边的袍子随意一披:「你好好
歇着,天还没亮呢。」说着他打开房门又随手带上,跟着脚步声响起,像是在好
些人的簇拥下离开了。

  欢颜却没有睡意,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看床纱顶子又望望四周,总觉得一切
照旧的样子,可却又完全不同了。

  昨夜那一幕,是真的吧?南宫那父子两个坏人的把戏失败了吧?南宫寿死了
南宫峻被抓了,唐宁却没有死,乔少临这下子不再是傀儡皇帝了吧,真好!

  越想越觉得像在梦中,又哪里还能睡得着,折腾了一会终是掀被子起来,将
衣裳穿好了,一开房门,迎面却是两个陌生宫女,都是鞠着身子看她出来顿时弯
下去一大截似的:「姑娘醒了?让奴婢侍候您去沐浴吧。」

  欢颜一愣:「是呀我是要淋浴,我正要去打水……」说到这里想起乔少临的
话,忙改了口:「那就麻烦你们帮我拿浴盆来吧。」

  两个宫女都是神色怯怯:「皇上叮嘱了,姑娘若是醒了,让奴婢侍候姑娘去
暖春阁淋浴。」

  欢颜有些犯傻,呆了一会才明白了,便跟着她们二人出来,路过大殿时,她
伸头进去看了下,殿内已经整理干净,别说血腥气,就连往日沈闷的气息都被抽
换了一样,整个跟换了地方似的。

  她在那里探头,两个宫女立刻停下了等她,谦卑恭敬的样子倒教她有些不安
,慌忙不看了,跟着她们往南走,不一会就到了暖春阁。

  这是位于皇帝寝宫后侧的温泉汤池,硕大的玉白石园池子,深陷在地里,四
周都有几级台阶,大池一旁有个小小的池眼,是用来温酒的。地上铺着厚厚的绒
织的绣毯,摆着八宝香炉,一张极矮地几上放着各色小点,另有精致的书架,供
小憩时消遣。

  欢颜站到池子边又发了一阵愣,这地方她都没见乔少临来过,他以前都是用
正殿后那个小浴池的,想不到这里头还有这么大的地方。

  两个宫女看她站着不动,也不敢上来催促,只在一边呆着等待,直到她朝前
移了几步,她们才上来帮她脱衣裳,欢颜实在不习惯这样让人侍候着,顿时红得
跟煮熟的虾一样,几步就跨进池里整个沈下去,只露出个头,那两个宫女却靠近
过来,伸长手要为她擦洗,吓得她大叫:「不用……我自己来吧。」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低喝:「怎么侍候的?惹得姑娘不高兴了吗?」两个宫女
!的声就跪下了,趴在一边簌簌直抖,欢颜转过头看,围屏那边一个太监弯着腰
靠近几步,隔着池边的茶几朝这边笑道:「这两个宫女侍候不周到么?这就打发
了去,老奴给姑娘再叫几个来。」

  欢颜看那两宫女一眼,忙道:「不是她们的错。」那太监这才点头道:「那
就让她们侍候着吧,有什么不到的地方尽管说,如今姑娘身份不一样,转眼就是
要大福大贵之人啦,就算一时不习惯,慢慢的,也就习惯啦。」

  欢颜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才道:「你……你是明公公?」

七十一、斗转星移

  「倒教姑娘记得老奴。」明公公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半鞠着身子,眼睛一点
不往她这边瞟,可说话声却都又正好教她听得清楚:「皇上对姑娘的情份可不普
通,老奴能在跟前侍候着,心里别提多欢喜啦。」

  虽然他此刻完全跟换了个人似的表情神态,可欢颜对他还是有些怵,正缩了
缩脖子,明公公却像头顶上还长着对眼睛似的,立刻呼喝那两宫女:「别瞧见主
子嫌冷吗?快去关了那边的窗。」

  两个宫女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欢颜本来想叫她们不用,可那明公公在不远
处站着,她终是有些胆怯,静了静,倒想起一事来:「小成子呢?我想找他过来
。」

  明公公好声好气地道:「就在外头候着呢。老奴给您叫去。」说罢转身出去
。过了一会,换了身崭新衣裳的小成子喜洋洋地跑了进来,见到她他眼睛一亮,
本想冲过来的又忽然止步了,远远地竟跪下行了大礼。

  欢颜忙把他叫起来,可他垂着头就是不敢过来,她想到那明公公可能就在屏
风外头,也就由他了,趴到池边问:「你瞧见皇上了吗?」

  「瞧见了。皇上跟换了个人似的,一早就去上朝了呢。」小成子一说话就透
出那股高兴劲儿:「不仅皇上,你瞧我们身边全换了人。如今正阳宫服侍的全是
新人。」

  欢颜一愣:「那原来那些呢?」那可是上百号人。

  小成子脸色微变:「都不见了呗。或许……或许调去别的宫里当差了。」

  欢颜一想也是,这些人从前都轻慢过皇上的,这会儿肯定是呆不了啦,多半
给送去做苦力了,她一早听说这皇宫中有的地方的太监宫女做的,可都是很辛苦
的活汁。

  那些人欺善怕恶,是该惩罚一下的。不过那个姚慧姑姑,虽然没给过自己什
么好脸色,可也从没为难过自己,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调去了,若是可以,还是想
法子把她调回来吧。冬天的时候她就常见姚姑姑咳嗽,调去太辛苦的地方,怕她
受不了……

  小成子偷瞧了两眼她的神色,忙岔开话题:「你离开屋子这么会功夫,再回
去的时候恐怕要不认得了!」

  欢颜一怔:「怎么?又给我挪地方了?」

  「没。那是皇上让住的,谁敢挪。我是说打扮的不一样了,这会儿好些人在
那屋里忙活着呢。听说把一边的几间屋子全打通开了,让你一个人住。」

  「啊。这样呀。」欢颜有些迷茫,呆了呆,忙问:「那你呢,你以后还跟我
在一块儿不?」

  小成子眼睛一亮:「你跟皇上说说呗,准成。」

  欢颜这才略为放心些,朝他点头许诺:「行,我一会儿就跟皇上说去。」不
料那明公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姑娘喜欢小成子侍候就让他留着,皇上那边奴
才去说一声就好,这点小事哪敢麻烦姑娘。」

  小成子一愣,冲那方向吐了吐舌头,欢颜忍着笑道:「那就麻烦明公公了。


  「哎哟,这话可折杀老奴啦。」明公公恭敬得简直要扑进来拜似的口气,令
里头两人更是想笑,好不容易憋得脸都红了,好一会才停歇下来。

  欢颜用手掬了把水玩,玩了一会悠悠地说:「不知道皇上这会儿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上朝呗。得治那些个坏人,南宫家可全是大官,这一番倒下
来,得是多大摊子事呀。你也别想皇上了,洗完了就起来吧,回头着了凉,咱们
这些跟着的可都没好。」

  欢颜听他这么说忙起来了,两上宫女上前为她擦拭身体,又给她抹了一种叫
香油的东西,溜溜滑滑的,一股子茉莉香味儿,欢颜觉得自己都快变成茉莉糕了


  然后她们给她着装,穿的竟是份外奢华的水绵缎,里外披了三层,却依旧轻
飘得像没穿衣裳,水红色的飘带垂络,随身而动,轻纱般地袖口层层绵绵地扬起
来,像是随时可以挥动跳舞般。

  她脸上则化了一个贵品芙蓉妆,眼角至边角都是淡淡地烟氲,金粉彩绘,额
前花妆,双颊柔红,格外地妩媚多姿,头上梳着芙蓉花鬃,两边两只三尾飞叶簪
,中心是卷丝金芙蓉,不但雍荣华贵,而且明豔非常。

  打扮停当,两个宫女都是愣怔,连小成子都看痴了眼,好半天才给她挪来镜
子,欢颜望着镜中那个人,顿时一愣:「这人有些面熟。」

  这下不止小成子连宫女都!嗤声笑了出来,小成子简直喘不上气:「可不是
面熟嘛,我瞧着也是……」两个宫女不敢造次,拼了命的忍耐,还是笑得肩膀直
颤。

  欢颜涨红了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再转回头看镜里的自己,真的,这个模
样的自己是她而又不是她,可是这模样……她真的在哪见过呢!

  外头明公公听里头笑得放肆,虎着脸走了进来,哪知抬眼一见欢颜,他竟是
,脸色剧变!

  他那张脸简直跟用泥捏的一样等闲不会变化,这会儿却这么明显地变了脸,
小成子和两个宫女都当是自己的错,吓的扑通跪倒。

  却听那明公公咳了几声,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想要缓回一点儿,可
惜声音打着颠,不太成功:「娘……姑娘若是都好了,就随老奴去前面吧,皇上
嘱咐了,他一下朝就得见到您的。」

  欢颜忙答应了,跟着走了几步,无奈裙裾实在太长,险些就要跌倒,只好任
由一边一个宫女扶着慢慢地出去了。

  一路走来,果然尽见陌生的太监宫女,而且每个见到她远远而来,都是立刻
跪拜在一旁,那份小心谨慎的卑微态度,令欢颜一面深感不适,一面却也为之感
慨。

  此时此景和数月之前她初入宫廷时已经完全不同,这一场仿似活了两世般的
荒唐情景,她的心中明白全因权力而来。她因乔少临的权力而得到了尊敬畏惧,
她是真心为他欢喜的,可这滋味……

七十二、帝王心

  她身边各扶着一个宫女,小成子走在左侧,明公公则在右侧小心翼翼地随行
,身后更是跟了长长一串宫女,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后殿,转过长廊花园,刚
刚靠近正阳殿,便见一个小太监飞快地跑过来跪下:「皇上回宫啦,正等着姑娘
呢。」

  明公公一挥手:「知道了。」说罢回头引着她加快脚步,欢颜也是急迫地想
见他,走得愈发快了,一堆人簇拥着,很快就到了正阳殿。

  前面已经有人传报进去,到了这里两边宫女太监就都退下,垂头在殿外等待
,这份恭敬在这里是应当的,可却教欢颜十分的不习惯,想了一想,她还是招手
把小成子叫到身边陪她一起进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害怕,这地方,跟原来太
不相同了。

  殿内十分明亮,不知哪里的顶窗开了,连正座那边都亮闪闪的,乔少临一身
黄袍正跟一旁的人说话,那身紫袍一看就是唐宁。

  到了这里,欢颜也不敢跟以前似的了,慢慢走过去正琢磨着是不是要行个礼
什么的,她这边抬眼向小成子正发出询问,对方也只是一摇头的功夫,乔少临的
声音已经欢快地响了起来:「欢颜,快过来我这里。」

  她忙靠近过去,他拉着她的手,仰头仔细打量她,眼中亮得灼人:「这样才
合适你。」

  欢颜顿时羞红了脸,一旁却听唐宁笑道:「我瞧她不自在得很。」

  「会吗?」乔少临顿时不安:「你不喜欢?」

  欢颜看他一脸期盼,忙点头道:「喜欢的。」他这才笑了:「这么打扮才配
得上你,往后我要给你最好的。」欢颜为他眼中的热情所染,再度羞涩垂头。

  却听一旁唐宁道:「老低着个头做什么,抬头让我也瞧瞧吧。」

  乔少临轻笑了一声,欢颜这转过头去,唐宁也正抬头望来,两人目光相触,
他竟是脸色剧变,僵了似的一动不动,欢颜有些不解其意,却觉手上一紧,身体
已经让乔少临拉着坐到了他的膝盖上,被他横臂紧紧环住:「怎么样?舅舅在东
影没见过这样的美人儿吧?」他的声音虽然笑着,可听起来有点不快。

  唐宁这才回过神来,颇为不自在地笑了笑,转开眼睛道:「美人多得很,你
若是喜欢我回头给你送个十打二十打的也成。」

  乔少临嗤笑了声,欢颜却因为唐宁想起一件事来:「唐大人,你那天给我画
的第一幅画还在吗?」

  唐宁一愣:「你问这个作什么?」

  乔少临看看唐宁又转回欢颜,将她望向唐宁的脸拌了回来面对自己,笑问:
:「什么画?」

  「就是那天在东明湖上画的画像。」欢颜答:「今日我穿上这衣裳时第一眼
看到自己都吓了一跳……」

  「被自己吓了一跳?」乔少临盯着她红彤彤的嘴唇,忽然有点儿口干舌燥,
环着她的手也紧了紧。

  无奈这丫头完全不在状态,顾自回忆着说:「是呀,我刚刚就觉得镜子里的
自己好眼熟呢,这会儿看到唐大人才想起来,是因为那幅画的关系。唐大人画的
那幅画里的我,就是穿着一身这样的衣裳呢。」

  乔少临眼中如流光一闪,转向唐宁笑问:「想不到舅舅竟有先见之明。」

  「那是。」唐宁答:「我笔下的美人儿哪能穿一身宫女服饰那么寒碜。」

  乔少临又问:「那画呢?几时拿来让我看看。」

  「那会儿她不是紧跟着掉湖里了吗?一通乱糟糟的鸡飞狗跳,我也忘记扔哪
去了,你真想要,回头我再画一张给你好了。」

  乔少临看定他缓缓道:「也不用重新画了,若是找到那张,记得还我就是。


  唐宁忍不住对着他磨牙,还你!乔少临却依旧是一脸和蔼的笑容,他只得点
头:「成了,找到再说。」

  乔少临始终笑容淡淡,歇了一歇又道:「不知舅舅几时起程?」

  唐宁一愣:「过河折桥是吧?」

  乔少临耸肩微笑:「东影那边总得应付,万一那些假消息传回东影,怕是外
公他老人家……」

  「得了,我稍微打量下就走成了吧。」唐宁翻了翻白眼,目光带到欢颜却又
想起一事来:「不过那个乔……」

  「舅舅!」乔少临笑喊了一声,他不知怎么抖了抖,没再继续下去,依旧靠
在椅上一下下地轻叩桌子,静了会道:「这地方敞亮了不少。嗯,这才是皇帝的
寝宫啊。」

  乔少临笑了一笑:「以前自然没人会想到瞎子也是喜欢光明。」

  唐宁叹道:「该做的都做了。南宫家的罪名也定下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

  「自然让他过去。」乔少临微微一笑。

  「不过林荆那边……」

  「我自有安排。」乔少临再度打断了他的话,唐宁看他一眼,终是不情不愿
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袍子:「瞧着我是多余呀,那就先走了,两日之后就
动身吧,你答应我的人马……」

  「这会儿都已经到东影了。」乔少临一笑。

  唐宁笑道:「有你的。」说罢也不管他的眼光还是瞄了一眼欢颜,笑道:「
可惜没机会再给你画张像,改日你若是有机会来东影我……」

  「不送。」乔少临用温柔地语气道别,自己却是不等他离开,已经将欢颜一
个打横抱在怀里转身就走,留下唐宁对着他的背影直瞪眼。

  欢颜被乔少临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忙缩在他怀时不敢动,眼看着他几步就
走到了殿后的东厢里,这里跟正殿一墙之隔,是午歇的地方,和别处一样,这里
也跟往常也大不一样了。

  欢颜新奇地四下打量,他再度坐了下来,将她搂在怀里:「今天过得好吗?


  欢颜一愣:「很好呢,刚刚沐浴出来……这,哪有一天,才半天都不到呢。


  他靠到她颈边:「可我觉得这一天实在是太长了,长到在大殿上已经开始想
你。」

  欢颜看着他水蒙蒙的眼睛,忍不住张开双臂搂住了他:「我也想你的。」

  「真的?」他的凤眼更要凝出水似地望向她,朝她嘴唇上一溜:「证明给我
看。」

七十三、他的人

  她有些懵,他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可这会儿……:「让人看见了。」她红
着脸嘀咕。

  「如今再没人敢偷看你我了,我保证。」他说。

  听到这话的欢颜却愕然一惊,她竟是扯到了他的伤处,心里顿时十分内疚,
她更紧的搂他,终是转过来,朝他嘴上吻去。

  他的嘴唇迎上脸来,一触到她的唇瓣立刻加大了吸吮的力度,将她的舌尖抢
了过去紧紧含住,同时将舌头伸过来,在她口中四下乱窜,将那香甜尽数刮卷。

  润滑如蛇的舌尖舔刮着她的内腔,使得她也开始以同样动作回报他,感觉到
她的主动,他终于放开对她舌尖的挟制,任由她也同样地探入自己嘴中汲取热液


  啧啧的吮舔水声在两人唇齿间徘徊不去,而他更是因此情动,摸着她的手去
抚摸他胯间的昂然,随即她感觉他在动手解她的衣袍,这动静终是令她羞涩清醒
。现在还没到晌午呢,多少人等在外头传膳,万一传出去会说皇帝好淫什么的,
对他多不好。

  她想着顿时挣扎着收回麻麻的舌头:「让我来吧,这会儿不要……」

  他有些迷惑地看她,直到看见她从他膝盖上下来,跪到他双腿之间,这才明
白了。一边不停地抚摸她的头发,一边配合她解开他的襦裤,已经硕大的巨大肉
棒顿时脱离布帛的禁锢,弹了出来。

  她红着脸握住它,贴近过去轻轻舔拭,他看着她粉红的舌尖贴转在自己那肉
棒上,顿时连气息都沈了,伸手握住她的手带到肉棒下面,她得到示意,便转开
头凑过去,先舔弄他肉棒下两个肉丸,轻轻地含住再一点点地吞咽,用舌头使它
湿润,用口腔内的潮热令它暖滑。

  她的嘴像是一只聚力的火炉,带着他整个身体一阵阵的激热,肉棒在变得更
粗大,压抑的欲望令他简直要疯了般:「含住我……」

  欢颜忙转回头,张嘴将它整个前端含在嘴里,而后面露出的半截却依旧能够
让她双手交握,太长太粗了,她根本无法吞咽。

  但他双腿坐着,手臂却按着她的头,将她朝自己推动,她感觉到他呼吸声更
重,干脆一闭眼,将嘴巴张到极致,竭力朝前的同时,开始一下下地将他的肉棒
往里吞……

  「啊!」他被她喉间传来的紧窒压迫感刺激得无法自制,棒头正被那细小的
甬道推力不停地往里推,里头湿热得跟着了火似的,挤得它一点点地往外喷热液
,而晶液的滋润却令欢颜咽得更加用力。

  她整个人朝他半挺起身子来,弓着腰朝他靠近,脖子有些轻微地突起,他伸
手在那突起上抚摸,奇异的触感仿似令他感觉到自己埋在那内里的湿热,他半眯
着眼睛,轻呼:「啊,太舒服,欢颜……你才真正是我的人……是不是……」

  她或者根本没听到或者无法回答,不过她的动作倒像是给了他满意回答,她
双手在棒身上前后套弄,而露在外面的长度已经明显减少,她自己也有些混乱的
贪婪,像是想将它连根吞下去似的,因为它在里头喷出晶液来了,暖暖的液体正
顺着她的喉咙流下去,烫得她浑身都热了,忍不住摇摆腰身。

  他顿时察觉了,朝前倾身,一只手摸到她胸前衣襟里去用力揉搓乳房,另一
只则开始一层层掀她的裙摆,很快白色的襦裤露出来,他简直半撕着将那腰带拉
了,长指一探,已经抚到她的菊眼。

  她一面摇动着白臀,一面吞咽有声,这动静都令他更加为之狂热,他的指端
在菊眼上轻轻打旋,那种痒令她更加卖力地吸吮摇摆,本来双手相握的肉棒现在
只容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就去抚弄他肉棒下的丸子,揉捏得时轻时重,
却教他眉目舒展,说不出的畅快。

  他的指尖始终在她菊眼徘徊,直到那里开始泛湿,他终是一探身子朝她嘴里
挺进的同时,长指伸进了那个小洞眼中,指腹被束得紧紧,根本抽动不了。可她
已经开始呻吟了,声音含糊不清,却更有诱人的魅力。

  他开始不停地朝前挺动,而指端又使力控着她,将她的退路阻隔,指尖的挺
动跟胯间的挺动一致的时候,都会感觉到她痉挛般地颤抖起来。

  他慌乱地摸索她的手,将它们完全带离他的肉棒,而带到肉棒之下的,因为
他不停前挺已经半移出椅子的地方,他示意她的手抚摸那里,她乖巧地伸指过去
,在那个小洞眼上轻轻旋转,他闷哼出声,更为用力的挺动,而与此同时她指尖
也正好抵到,他的小小的菊穴如同吸吮般将她的指尖吮住,堵塞与控制令他疯狂
地抽送起来。

  顿时间,屋里皆是呻吟与摇摆,参杂着水声四溅,肉帛相撞,他的动作越来
越激烈,双手都按在她的头上,每一下抽递之中,都是深深地直入她的咽喉深处
,那里似乎有热流滚滚而来,顶端的触及简直要让他为之疯狂。

  这极致的至热之地,是引导他一切快乐的源泉,他轻嘶着用力按紧她:「欢
颜,要来了,要咽下去哦……」她点头,朝他再靠近,他终于不可抑制地疯狂抽
送,每一下撞击都在他的施放边缘,再加快再加快再加快……眼前如有白光骤现
,他终是重重一挺:「啊!」他的声音嘶哑起来,整个人紧绷着,简直半离了椅
子,好一会才重重放下,带着欢颜都一头靠在他胯上,他的肉棒还深埋在她口中
,大量的晶液直接流进她的咽喉,随着他的抽离,却依旧还有一点顺着她的嘴角
慢慢淌了出来。

  他将她的头抱在怀里,靠过去亲吻她的嘴唇:「我的欢颜。」她脱力般地抬
眼看了看他,实在是累到不行的样子,他忍不住将她抱起来坐在怀里:「小成子
在外面吗?」

  听到他唤的小成子立刻垂头进来跪在一边:「把这里理理,传膳进来吧。」
他的气息已经沈稳了很多,小成子立刻点头,将地上扯落的襦裤腰带都一把抓了
抱在怀时退了出去,片刻之后,便召了膳食进来,全是他一人张罗着一样样摆到
正桌上,再垂头离开。

  乔少临看着怀里昏昏欲睡的欢颜,笑道:「吃一点再睡。」她还是想睡,扭
了头面朝他胸脯,他更是笑,夹了菜想要递给她,停了停又放回自己嘴里,咀嚼
几下才凑到她嘴边,用舌头轻顶着将菜硬塞到她嘴里,看她咕咕喃喃地吞了下去
,他满意地笑着,又如此反复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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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风向

  一顿饭吃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撤桌下去,她在他怀里却已经睡着了。他轻
她抱回房里放下,看着她的脸出了一会神,这才起身离开,外间明公公已经候着
了:「别让人吵到她。」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这才离开。

  欢颜醒来时,有些愣神。

  近来她老是这样,因为这一切变化太快,分明全部不同了却似乎又什么也没
有变,弄的她老是一惊一乍的。

  瞪着眼前水红色的纱顶出了会神,她才翻身想起来,一边已经有宫女柔声询
问,她想了想还是让她们叫小成子过来,有个熟悉的人在眼前她还能自在些。

  小成子一叫就到,挥手将宫女都打发出来了,将帐子轻轻掀起来:「睡醒了
?睡了半个多时辰呢。饿了吗?」

  她摇头,依旧四下打量,小成子一边帮她穿戴一边笑道:「怪不得你不认识
,我刚过来也晃了会眼,原来只当打通个三两间也就是了,没想到竟是将整个偏
殿这里的全让给你一人住了,你瞧瞧这宽阔的,都能骑马了。」

  欢颜东张西望好半天,才叹:「太空了,这么大的地方……」

  「这不是皇上的一片心吗?」小成子笑道:「别的人想还想不得呢,你得高
兴才好,那样皇上才更高兴。」

  欢颜点点头,小成子支使着宫女上前为她梳妆,一旁立刻摆上了点心,他捧
了碗参汤到她面前,她只喝了一口就说:「好苦。」连眉头都皱了起来,看得他
忍不住又要笑:「这个补身的,皇上特别叮嘱了,一口也省不得,就当药喝吧。


  欢颜只得一咕嘟喝了下去,才一回头又见他捧了个描金的细花小碗在跟前,
里头瞧着白白软软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这是雪蛤,加了冰糖的,尝一口。」小成子劝小孩子似地劝她,欢颜却皱
眉:「可是闻起来好腥,还是不要了吧。」

  「这也是皇上嘱咐的呀,你太瘦了,正应当好好补补。」小成子眯着眼睛,
那模样让她犯怵,只得也一口灌了下去,可味道在嘴里挥之不去,小成子又立刻
递过来一盒糕点。

  欢颜胃口本来就不大,这会更是饱了,死活再也吃不下去,他只得吩咐她们
撤了下去,陪着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往御花圆散步。似乎到处都修缮一新,倒
是令她增了不少兴致,这一日飞快地过去了。

  晚膳时乔少临却没有回来,听说是赐宴去了,对这回之事有功之臣挨个大赏
,其中还有皇后的父亲林相,小成子说这些的时候一直瞄着她。

  欢颜倒没在意,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如今应该要个身份了,能够在乔少临最失
意时陪伴过他,看着他苦尽甘来,她已然知足,她的用处也就算尽了。她素来不
是锦上添花的人,对眼前这泼天的恩宠富贵也只是欢喜一阵子,有时想想,若是
以后都要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回去乔府自在呢。想到这个。她再度提醒自己,
今天有件事,可一定得记得跟皇上提。

  可是宴席似乎散得很晚,她一直想要等他,可终究敌不过睡意,迷迷糊糊地
就让宫女们侍候着沐浴更衣,躺上香软的御床了。

  睡得半梦半醒时,似乎听到一点动静,她醒了过来,身边宫女立刻上前,她
才知道皇上已经回来了,不过刚刚要休息又有人传奏进来,衣裳都来不及脱就出
去了。这会儿正在正殿那儿说话呢。

  欢颜顿时有些惭愧,他这般辛劳她倒好,一天里不是吃就是睡,白天睡得昏
沈晚上也还照睡不误。她慌忙要起来,宫女只得帮衬着给她更了衣,随后她竟是
直接往前殿走,宫女本来想劝,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


  一行人裙裾轻轻往前殿去,靠近时其它宫女都不由地停了下来,只有欢颜一
人还朝前进去,她以前这样习惯了,一时间哪有那份机警,后面宫女看着自然也
是不敢劝。

  不过她脚步声倒是轻的,一点没惊动前面的人,只听一个声音在说:「……
老臣实在无颜面对皇上,求皇上重罚……」听起来似乎年岁很大。

  乔少临语气极淡,仿佛事不关已:「林相说的什么话,这又不是你的错。」

  「不,老臣教女无方,此等顽劣如今还给天家蒙羞……老臣万死难辞其咎。


  乔少临不再说话,那人咚咚咚地叩了会头,又道:「老臣只求皇上看在老臣
这一生尚算尽忠的份上,饶过她一条性命……」

  「林相此话差矣。」一个声音唐突地冒了进来:「若只是一点行差踏错,皇
上如此儒雅宽仁之君,自然不会追究,可这次皇后她的所作所为……是顽劣这样
的字就能说过去的么?」

  「皇上……小女她必定……必定是受人陷害……」

  「林相!你的意思是说皇后那幅模样跑到宴席上来胡闹是遭人陷害?她可是
南沂皇后,她丢的,可不止是你们林家的脸……这事有我们十数位朝臣目睹,你
教皇家颜面何存!」

  「刘大傅,你字字逼人,是想置林某于此地么?」

  「刘某只是忠于皇上,任何想给皇室抹黑的人,都必须扫除干净!」

  「你……」

  「够了。」乔少临终于开口:「此事还是先放着吧,不管怎样,查个究竟才
能再下定……」他正说到这里,外面忽然有太监高声传进:「九城巡卫郭大人求
见。」

  隔了一会,便听靴声阵阵,有人进来跪拜,同时声若雷鸣:「兵部侍郎林嘉
在东城带着百来个人闹事,杀伤平民六人,官兵一十二人……」

  他话音未落,那边:「!」地一声,似乎有人重重跌在地上,林相的声音颤
抖着如疯狂一般:「你……你说什么?」

  先前跟他争吵的那个叫刘大傅的人冷笑道:「没听清么?你家公子聚众造反
呢!」

七十五、不知心底事

  殿内如无人般死寂,好一会才听那林相发着抖说:「这……绝不可能……这
不是真的……」

  「圣上面前,下官怎么敢胡闹编话!林相,确是你家公子酒过失德聚众闹事
,若不是因为闹出人命,这种事原也不会奏到御前。」听声音说话的是那个什么
九城巡卫郭大人。

  刘大傅又道:「皇上,林相之女身为皇后,却在众臣宴席上脱衣淫语放浪形
骸,有失国母仪表,这是一不敬。林相之子又借酒聚众闹事,更伤人性命,这是
二不敬。两罪共罚,微臣认为,此时应当让林相交出手上兵权,留待会司审理之
后,再行发落。」

  殿内再度陷入寂静,半晌后,才听那林相抽泣道:「臣愿将兵符交出,求皇
上念在臣一门忠烈……臣就那么一个逆子……就算他是酒后失德,也求皇上留他
一命罢。」

  乔少临淡淡回答:「朕自会还林老一个公道,你且下去吧。」

  那人又叩拜了好几下,这才脚步蹒跚而走。

  他走了很久,乔少临才道:「林嘉的事要详查,明日早朝时,将一切据实上
奏。」底下两人应是。歇了一歇,又听他道:「迟了,都下去吧。」随后脚步声
轻轻,旁人都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欢颜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乔少临却先一步转了出来,见到她他一愣眼中顿
现狂喜,上前握着她的手:「怎么吵醒你了?你的手这么凉,衣裳也没多穿一件
。」说着目光一扫,吓得宫女们顿时跪了一地。

  「不干她们的事,是我急匆匆地赶着来了,这么晚了也没歇息累坏了吧?」
欢颜慌忙解释。

  他笑道:「见到你什么累都没了。」

  二人说话间已经回到欢颜房里,乔少临四下打量:「这么布置你还喜欢吗?


  「这么大间的屋子,太空了。」欢颜在一旁服侍着为他宽衣。

  「以后你就习惯了的,这样才配你的身份。」乔少临笑答着,那边小成子很
快就端了点心上来,乔少临选了一样珍珠莲蓉丸子,非得欢颜喂着,才肯吃下去
,她便在一边一勺勺地喂他,小成子自领着宫女们全数退下。

  「今天上朝事情很多很累吧?」欢颜看他神色间有些疲惫之色,关切询问。

  「还好。」乔少临吃了几口就推开她手上的银匙,接过碗来放到一边,将她
搂到膝盖上坐下:「近日怕是没有太多时间陪你。」

  「我不碍事的。」欢颜双手乱摇:「只是你要当心身子。」

  乔少临答应了声,将头靠在她肩上,瞧模样确定很累了,她柔声道:「睡了
好不好,明天一早你又得上朝。」他点了点头,她忙服侍他躺下,自己则缩在他
怀里,半环着他的腰,两人静静躺了一会,乔少临道:「你明天睡迟点再起来,
以后都不用早早就醒着记住了吗?」

  欢颜摇头:「你都起得那么早……」

  「傻丫头,我要早朝呀。」他笑点她的鼻尖:「做皇帝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

  她呆呆看着他,总觉得现在他身上多了一点陌生东西的感觉,大概是因为眼
睛的缘故吧……她思忖着,他跟过去真的,不同了。

  呆了一会她不由想起刚刚听到的事:「那个林相……就是皇后的父亲林荆吗
?」

  他似乎预料到她会问这个,淡然答:「就是他,要他交出兵权比从南宫峻手
上拿来麻烦了一点儿,不过也算成了。」

  欢颜一愣,看到他黝黑的双瞳正注视着自己:「一个没有兵权在手的皇帝,
终究是个笑谈,不过现在好了,两只虎符都在我手,接下去找到能信任的人就是
。」他说着拥紧她在怀里:「我得牢牢把握权力,那样就再也不会让你落到从前
的境地里了。」

  欢颜有些迷茫也有些温暖,他在用他的方式保护她呢,她朝他依偎过去,正
深深吸一口他身上熟悉香甜地气息,忽然想起一事:「那个南宫峻,给关起来了
吗?」

  他微笑:「当然。不用怕,那只疯狗再也不能靠近你了。」

  「那他……」她的语气却迟疑了。

  他问:「想说什么?」

  他的语气如此温柔,令她得到勇气:「他家里是不是关着什么人?原先他威
胁我不要乱说话时说是乔灼在他手上呢……」

  乔少临的身体蓦然一僵,不过只是极快地瞬间又回复如常,快到欢颜以为那
一刹只是她自己的错觉,他的声音也依旧淡淡:「乔灼?」

  「是呀。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从南宫峻家里找到他……或是问点什么出来,不
知道他怎么样了。」

  「你想见他吗?」乔少临在问。

  欢颜惊喜抬头,看着他黑黑的瞳孔里映着自己的小脸:「可以吗?我有些担
心他。」

  「嗯。」乔少临笑了笑:「我会让人去查,南宫峻进宫那天是十分有把握的
,其它准备应该都没有做。」

  欢颜很高兴地点头,他看着她,又笑道:「他没事你这么开心?」

  欢颜道:「我多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他垂了垂眼睛:「你总是挂念别
人多过自己,你落难的时候,也不见他来救你。」

  欢颜吐了吐舌头:「这地方他哪进得来。」

  乔少临微挑嘴角:「这倒是。这地方可不是他想来的就来得了的。」说罢他
一个转身,压到她身上:「我们不说他了,还记得你早上欠我的吗?现在我要讨
还!」

  她顿时红了脸:「你都这么累了,改日好不好?现在离上朝也没几个时辰了
,你这一天都没好好歇过呢,再说……来日方长。」

  他眼中闪起灼人的亮,笑靥满满靠近她:「我喜欢这个词儿,来日方长,真
好。咱们有很多很多时间呢,你好好的补身子,我还等着你为我生儿育女呢。」

  「生儿育女?」可她连眼瞳都缩了起来。

  他正靠到她头边,压着她将她紧紧摁在怀里,因而没注意到她脸上变色,依
旧徐徐说着他的话:「我要给你最好的最高的名份。」

  她一激,回过神来:「名份?」

  「做的我皇后吧,欢颜。」他在她耳边轻语。

  她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皇……皇后……那不是有,有一个皇后吗?」

  「她?」他眼中划过淡淡杀气,飘然一笑:「她已经不是了!」

七十六、淫后之殇

  这一早他竟是起得极轻,致使欢颜完全不觉,待她醒转时,他自然已经没了
踪影,她不由得大是懊恼,小成子在一旁看她在那里嘀咕着怪自己啥时候变得这
么骄气,他忍不住在一旁抿嘴轻笑。

  说起来这位主子是他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他在那变态公公手下就算能撑
到现在,这会儿也只怕跟着那倒霉蛋一起见阎王去了。可报恩是一回事,喜欢在
她手底下却是另一回事。

  这一位最是温柔细语的,柔弱地睁着双烟波氤氲地大眼睛,让人忍不住想去
保护她。可一突尔功夫,她又会为了别人跟只小狮子似的跳出来咬人,全不顾力
量悬殊,她甚至,连他这样的小太监都会保护。

  他是甘心守在她身边,为了她的好,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他正想得出了神,一旁却伸来一只小手在他额上一搭:「你不舒服吗小成子
?怎么眼睛发直。」

  他跟被蜜蜂蜇了似地跳起来,一捂脑门:「我没事我没事。」

  「你怎么发呆?看,这会儿脸又红了,你肯定是不舒服了,去歇着吧。」欢
颜说。

  「没有的事。」小成子忙堆了一脸的笑捧了参茶到她面前:「喝了参茶吧,
一直温着呢。」

  欢颜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不过还是接过去喝了下去,嘴里涩涩的苦,其实还
是有一点甘甜味的,只是她品不出来,她又想起他的话了,他昨天说什么来着,
想要她生儿育女?

  她再度一哆嗦,那个小小的夭折的孩子又在眼前了……她生的孩子养不大的


  她垂了眉头,小成子忙凑上来问:「主子你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

  她摇头,他忙道:「今天日头不错的,用了早膳咱们去园里逛逛吧。」她只
得点头,想来也是,以后怕是没别的事可做了,她的绣品全不见了,他也不让她
打水不让她这个那个也不许……可他还不知道,她连孩子都是生不好的。

  她愁眉苦脸地坐着,看宫女们摆上一桌满满的,小成子挑挑拣拣地给她选了
几样,放在小金边地盘里到她面前,她也只是茫然地吃了,连嘴里吃的什么也不
知道,自然也没胃口,几下就饱了,小成子看她确是有心事的样子,忙引着她往
园里走去。

  春日更盛了,天气渐暖,各色花卉也争奇斗豔,瞧的人眼都花了,清地淡地
浓烈,各样芳香扑鼻,她的眉头才略为舒展些,才走花园这头,却听一个宫女的
声音道:「太吓人了。」又一个宫女说:「可不是吗……怎么她说也是一宫之主
……」

  「别乱说,不要命啦!不知道这宫里住的是谁?」

  几个小宫女吱吱喳喳说着转过圆门,竟见她在眼前,都吓的手上东西掉了一
地,趴在那里只是发抖,连话也不会讲了。

  欢颜反而让她们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回神过来,见地上都是些水果盘子之类
的:「你们刚刚说什么很吓人?」

  小宫女们哪里敢答,都是哆嗦着只是求情。小成子也想拉着她走,欢颜却忽
然灵机一闪:「一宫之主……是皇后吗?带我去看看。」

  这下不止小宫女连小成子都跪下了:「您可去不得,您去了我们这一堆的人
都要没命的。」

  欢颜倒是让这话听了怔了怔,眼睛看来看去,只得道:「我不去了,你们都
起来吧。」

  小宫女们这才惊慌地爬了起来,欢颜问了几句,她们却也不敢回答,她只得
作罢让她们都散了,小成子一旁引着她去看些花鸟什么的,慢慢地她也就不再管
这事。

  转了一会,欢颜觉得热,小成子便让跟着的宫女去拿扇子,可欢颜却想要自
己从前那把,小成子想了想,便自己去了。

  欢颜待他一走,便让其它宫女都呆着别动,她自己则朝另一边的圆门走去。
自从进了宫,她几乎没有离开过正阳殿,只是刚开始那会儿针线用品她都自己去
领,这才勉强记得去掌管御用品的馆所的路,其它的,她就真的不认识了。

  这会儿也没有指引,一个人慢慢走着,可巧一路上竟也没遇到人,正东张西
望着呢,却听一个宫女道:「这真是……不得了了……这可怎么是好?」

  「皇后的爹听说一早就自尽了,怕是因为昨天晚上皇后那事,让他丢尽了脸
面没脸活着了。」

  「可不是吗?听说皇上宴请群臣时,皇后忽然冲进去撕碎了自己的衣裳,还
爬到御桌上翘着屁股……哎呀,听昨日在前殿的秀儿说,那一番真是……让下人
们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怎么会呢?皇后身前身后总跟着那么些人的……没一个拉住她?」

  「听说是吃多了那种药,她平日里不也时常吃……」

  「可是这会儿……这真要出大事了呀!」

  「是呀,没想到皇上看起来那么平和的人,居然……」

  众宫女一提这个都禁了口,不敢再说了,随即脚步声轻轻都散了去,欢颜在
门外站了会,还是朝里转了进去,这地方很大,可奇怪的竟然空无一人,而越是
走进,就越能听到一阵阵奇怪的声音……

  那是?

  欢颜有些拿不准,朝那发声音的地方慢慢靠近,忽然一声嘶叫惊天动地的响
了起来:「啊!」那惨绝人寰的叫声嘶哑着简直已经不似人声,是一个男子的声
音,听起来,甚至有一点耳熟。

  欢颜迟疑着,终是再走过去,眼前一扇月门,那声音就从里头传来,与此同
时,一个声音淡淡地说:「怎么样?如此可还消魂?」

  欢颜呆得一动不动,这声音如斯熟悉,却又这样陌生。淡如春风般地语气,
可却为什么让人觉得森冷入骨,她甚至想象到他的笑,就像那天在殿上,面对南
宫寿之死时,他也曾这样淡然地说话,可眼中却是满含恨意。

  她的手紧紧攥着手帕,捏出水似地死劲绞它,心里一阵阵打突,想了一会,
她还是小心地退开半步,她不想看到,她好害怕,如果那个他……变得完全陌生
,不,她不想看到……她又退了一步,可却有个笑声在此时竭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给我……我想要呀,给我吧,我快要死了啊,好痒呀好麻呀,给我呀……」

  那疯狂的叫声,竟是皇后!

七十七、虐欢(人兽,重口味,限,慎入)

  欢颜还记得她昂然俯视自己的样子,她不算特别漂亮,可是气质华贵神态自
信,而且她的声音……那天她温柔地跟皇上说『今日让臣妾侍寝吧』的时候,她
的声音很好听,是与自己完全不同的,饱满而磁性的懒懒调子。

  可是这会儿,她的声音是尖锐的,疯狂的,简直,不像人的声音……

  「可是朕看不到,你好似并不想要。」他还在笑着说话,吓得欢颜一哆嗦,
又退了一步。

  「我想要……给我一点什么……塞进去就行,好痒呀,我快要死了,我想呀
……」疯狂地求恳声语无伦次。

  「你既然求朕,朕总是会心软的。」他轻笑了一声,然后,院那边响起几声
……犬吠?

  欢颜一怔,却听他道:「可惜朕对你这幅模样实在是没有胃口,你们谁有这
胃口的吗?」

  他不知道在问谁,可是可想而知,无一人回答。

  他道:「抱歉,皇后如此迫切,可没人愿意可如何是好?」

  「我想要,想要……」她只是反复求着,或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这样吧。」他轻轻叹息:「这几只猎犬,是朕刚刚得的,全是番邦进贡的
良品,听说它们对交配对象也是有要求的,不知道皇后能不能令它们合意?」

  几只猎犬竟在此时大声号叫起来,他哈哈大笑:「看来它们是满意得了。去
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几声急窜出的疾奔声蹄然而起,紧跟着的还有铁链拖沓的
声音,而皇后竟然几乎是立刻就呻吟了起来……

  欢颜发着抖贴着墙朝外走了一段路,可是他的一声低笑还是令她止了步伐,
并且,她终是开始慢慢走回,在墙边又站了一会,才慢慢地探出头去。

  眼前是一个空旷的庭院,此时院中的花卉全搬开了,立着两条长条椅子,皇
后浑身赤裸,就被趴俯着四肢分开绑在这两条椅子上。

  而此时此刻,她的背上赫然趴俯着两只几乎跟欢颜个头差不多大的大犬。

  其中一只金毛犬的前爪正紧紧扣在皇后双肩上,细白的肌肤已经被那尖爪直
抓入骨,血肉横流,可皇后却仿似完全没有痛感,发出的呜咽模糊的嘶叫声中居
然还有极大的快意。

  那只金毛犬的后腿蹬在土里,密绒绒地金毛下,一截硕大紫黑色的肉棒正紧
紧抽在皇后的菊眼之中,它推动的力道似乎极大,每一下后蹄都能在土中蹬出最
深的痕迹,它使劲地朝前推挤,抽动的动作竟是十分地娴熟,它的头低垂在她背
上,血红地舌头一下下舔过她的背,皇后竟是享受地一边叫一边扭摆。

  而另一只黑毛巨犬也同样在她身后,只不过它是半侧着身子,一只后爪架在
皇后背上,另一只则撑在地上,侧立的姿势,使它的巨大如孩童手臂般的肉棒正
正地插入在皇后花穴里,它的两只前爪都抓着椅子一角,长舌头长长拖着粘滞地
液体垂挂下来,在皇后的脚趾上舔卷不停。

  两只巨犬的拱动令椅子吱吱作响,皇后更是被推得不停地朝前拱,可她面前
却有令她无法动弹的阻拦,一只同样大的黄毛大犬正用两个前蹄扣住她的头,它
的肉棒已经直直地塞进她的喉管,哽得她嘴角一直往外滴着白中带红的液体,多
半是血与粘液,她的喉咙已经被涨地粗了一倍也不止,随着那只大狗的用力抽动
,更多的血从她口中涌了出来。

  而更令人害怕的,是在这一幕的身边,竟然还有三只大狗在一旁焦燥地号叫
趴地,它们的肉棒全部粗涨得吓人,浑圆血亮地棒头滴着粘液,直直的翘起来,
不停地拍打在她脸上身上,有一只甚至在她耳边钻动,尖爪更是只片刻就抓地她
背上一片血肉模糊。

  皇后完全没有神志地呻吟着,身体被绑的很紧,可她还在拼命扭动,不知是
要躲闪还是迎合,带着椅子发出不堪重负地吱吱响动。

  在她身边冷然站立着的,是面无表情的十数个侍卫,对待眼前这一幕,有的
甚至垂了眼睛一眼也不敢往前看,生怕身体的反映会令自己落得更惨下场。

  欢颜发着抖看着那个只片刻功夫就已经血肉模糊的皇后,贴着墙抖的面无人
色,自然没注意到那边正座上的他,眼眸已经朝这边瞟了过来,看到她的一刹那
,他的眼中流露痛苦神色,可却立刻转开头去,他的神色几乎没有变化,只是握
紧椅把的双手,已经青筋叠暴。

  「怎样?跪得可还舒服?」隔了一会,他才说话,并且将头转向一边。

  欢颜一愣,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男子赤身裸体地正被一个木架子捆
绑着跪在地上,他的膝上已经血肉成团,仔细看,那地上竟是铺满了碎瓷片,鲜
血流了一地。

  那人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此时身边一个侍卫却是一声厉喝:「大胆的东西,
圣上问话,竟敢不答?」说罢伸脚将一边不知是装什么的袋子一踢,从那里头涌
出无数黑黑园园的东西,不知是什么虫子,可却全被那人膝盖上的血气吸引,瞬
间就满满地将那血红色铺盖成一片黑色,甚至爬上了那男子的腿,那男子顿时大
声惨叫,可怕的声音几乎透人骨髓……

  「皇上……饶命……」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了,欢颜一时也没听出是谁,
不过这人的样子有些眼熟。

  「你可知皇后是谁的女人?」乔少临语气淡淡,眼角微微瞟向的方向,却是
墙角那边战栗的水红衣裳的小小身影。

  「是,是皇上的……小的……再也不敢……是皇后她……小的再也不敢……
」那人继续惨叫。欢颜这才想起,这人似乎是叫什么燕公子的那个,大概是皇后
的男宠,当时轻辱过他的。

  「动了朕的女人。你可知下场会是怎样?」他还在问。

  「皇上饶命。」那人嘶声长叫。

  「饶命?」他轻笑:「朕的女人都敢碰,你居然还想要留着这条命么?」说
罢他轻轻一哼。一旁那侍卫立刻拔出腰刀上前一步,燕公子惊恐大叫:「不要杀
我……」

  乔少临淡笑:「这样杀你未免便宜。」说罢作了动作,那侍卫扬刀在燕公子
胯下一挥而过,燕公子惨叫卜出,却紧跟着又发出一阵更是令人颤到全身发麻的
叫声,原来那些黑虫子一嗅到血味,居然都飞快地涌到他胯下断口处,他整个下
身都瞬间被密密麻麻地黑虫覆盖,每一片肌肉都在痉挛,片刻间已口吐白沫。

七十八、心如雪

  欢颜已经无法站立,顺着墙根软软地滑了下去,埋首在墙边呕吐不止。却听
他的声音一字一顿:「朕的女人,谁敢逾越,这就是下场!」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这句话,他是在对她说,这场刑罚,受罚的是皇
后,可要处罚的,却是她。

  她浑身半丝力气也无,可却挣扎着站起身来,她得离开这里!

  面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抬眼看去,是小成子焦急的脸庞:「哎哟我的
姑奶奶,不让你来你怎么就偏偏……」说着他压低声音:「快走吧,我背你。」
说着他俯身下去,可她指端才碰到他的背,却是赫然收回,眼神空洞地看了他好
一会,才轻轻道:「你扶我走。」

  小成子急得不行,恨不得背上她就跑,可看到她眼中那目光,却教他心疼得
说不上话来,好像有东西在喉咙那里抓着抠着似的,他不敢再看她更不敢多说一
个字,他怕他立刻就得哭出来,只得扶着她,慢慢的,一步步走回去。

  回到殿里,欢颜已经浑身酥软地半丝力气也无,小成子立刻将她放到床上,
连塞了两个小暖炉进来,她还是不停哆嗦,脸色发白,双目无神。宫女们都吓得
不轻,片刻功夫连太医都传来了,把了脉开了一堆补气养心的药,一盅盅的往里
递,却又都被她推了出来。

  乔少临回来时更是脸色铁青,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挤挤挨挨中,他就像踩着
人手进来的一般,伸手在欢颜额上一摸,怒道:「怎么侍候的?还不宣太医。」

  「回禀皇上,已经宣过了,太医倒是开了方子,可主子她不肯喝……」小成
子在一旁答话。

  「不肯喝就另外开她肯喝的来,立刻将御医院的人全叫过来。」乔少临说完
一拂袖子:「都滚出去。」众宫女太监吓得连滚带爬地退了出来。

  「欢颜。」他在她耳边轻声呼唤,却不料这声音令她抖得更厉害,整个人缩
起来愣是要朝后扭,他一把将她连着被子整个抱在怀里,声音都也为之颤抖::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躲我?」

  欢颜却一个劲的往里缩,他也顾不得了一掀袍子钻进床里,硬是将她转过头
来,脸对脸看着她:「出了什么事?让什么吓到了?」

  欢颜双眼紧闭,任他如何询问就是不答,他贴着她冰凉地脸颊,眉心拧成个
大大的川字,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只听外头已经传进来:「御医们到
了。」他却是一声暴喝:「全部外面等着!」殿外立刻消了声音。

  他紧紧搂了她半晌,才轻声询问:「你是不是……去了凤炽殿?」她身子猛
然一缩,他咬了咬牙,贴在她耳边说:「是看到了那一幕吗?所以吓到了?」

  她身子都抖僵了,拼命往回缩,他却固执地抱着她,将她紧紧压在怀里,一
点也不让她动弹:「看到了所以觉得我十分可怕,是吗?」他轻叹:「可是没有
看到的,是不是就没有发生呢?」

  「母后死去那年我还只有六岁,在那冰冷灵堂独自跪到天明晕厥过去再度醒
来都始终无人理睬。三位辅政大臣,南宫寿有夺权之心、乔昱胆小怕事,为了明
哲自保,将权力全数交给南宫,带着他的两个孩子逃离京都、另一位就是皇后之
父林荆右相。」

  「这三人一个是先帝的亲兄弟,另两个也都是他一手提拔的重臣,可却在这
之后十三年中,放任南宫父子对我百般凌辱折磨不闻不问,林荆更立独女为后,
换得南宫寿信任,二人平分了一切利益,金山银海,赚了多少不义之财。他的那
个宝贝女儿,更是从没将我放在眼里,大婚之前就已蓄养男宠,带进后宫胡天胡
地……在她眼中,我只不过是一个容貌比她的男宠们略好些的无用男子而已。」

  他的声音低沈而寂寥,刻骨地绵绵恨意无奈慢慢地渗透进欢颜耳中,她的颤
抖终是渐渐停止,身体也比缓和了些,他更深地贴近她,说的话都是轻如耳语:
:「权力是如此使人疯狂,就是因为它能凌驾于一切之上,有了权力,就能拥有
一切,可是,我真的并不那么在意。我痛恨自己的处境,可也渐渐麻木,对痛与
欢乐都感觉界线模糊,有时甚至会想,也许就这样结束也不是一件坏事……可没
想,却遇到了你!」

  「欢颜,你是我的珍宝,你知道我的痛苦,你的怜惜你的每一点温柔都能直
达我的心底,我多怕,有朝一日你要离我而去。」他垂首在她颈间,欢颜怔怔地
呆着,身子的战栗被逐渐淡忘:「我想要好好地珍惜你欢颜,不要怕我更不要躲
我,我不会那么对你的,永远永远也不会,我今天明明就叮嘱了这些奴才,他们
居然还这么疏忽……」

  他语气中怒气再度升腾,正转身想要叫人,嘴上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掌轻轻盖
住,她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可是身体不再那么硬崩着了:「不是他们的错,是
我……走错了地方。」

  他惊喜地转头去拥紧她:「欢颜,把那些忘掉,你看看我。」他抓着她的手
去抚摸他的脸孔,顺着眼睛鼻子一点点移过去,将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我是
你的少临,你要看着我,就这样看着,然后相信我。好吗?」

  他的眼瞳漆黑,长而微卷地睫毛上还沾着湿,挺直的鼻梁下唇瓣微润,轻轻
地贴在她眼皮上亲吻,舌尖轻轻拨动她的长睫毛,引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睛来,眼
前这面容令她有些恍神。他的声音更充满诱惑:「对了就是这样,看着我,我会
将不好的都忘记了,我知道你也受过很多苦,以后在这世上,有你和我互相疼惜
,咱们,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两个人。」

  他朝着她贴俯过去,吻住她的红唇,她如受蛊惑般一动不动,在他的怀里依
偎着,乖巧地回应着他的吻,他眼中灼出热力来,将她紧紧地摁进身体里去。

七十九、平静

  这场惊动了太医院所有御医的大动静,最终在皇帝的怀里消于无形,当欢颜
终于沈沈睡去许久,他才悄然起身,为她盖好被子,又在床边注视了她好一会,
才转身走出。

  宫女太监们依旧跪了一地,头也不敢抬,乔少临在殿内懒懒坐下,半晌方道
:「凤炽殿那边缺几个下人,你们若是有想去的,大可毛遂自荐。」

  一句话说的底下人抖成了一片,别说声音就连呼吸都恨不得能屏住。

  乔少临目光一扫,冷哼道:「她很快就会入主凤炽,不过她永远不会住进那
地方,正阳殿这里,才是她的归宿。你们都要想得清楚明白,别说朕没有给你们
机会选,若是再发生她独自一人这样的事……你们这群人,一个不落地,全去陪
着那个淫妇跟狂犬求欢去罢。」

  底下众人都是猛磕头,咚咚咚响成了一片,他才挥了挥,又叮嘱一旁等待的
一大班黑白胡子御医,等她睡醒后认真诊脉,用最温和的方子给她调理身体,太
医们点头如栽葱,他才转身离开。

  有了这番警告,正阳殿的人都是打叠精神,小心翼翼地侍候着,并且全部改
口称呼她为娘娘。对这称呼欢颜很是不适应,开头几回瞪目结舌了好半天才知道
她们是在跟自己说话,跟乔少临提起,他也只是笑笑,说本来就应当如此,并且
不久后还将正式为她封后云云,欢颜对这些原本就没什么期待,如今更因那不久
见到的那幕而深感畏惧与不安。

  但是,乔少临那天的话她还是一字字地记下了,想起来真是不同啊。

  她虽然也受了些苦,可她是连爹娘都没有的孤儿,随波浮萍,飘到哪,要经
历什么,她从来没得选也无力反抗。

  可是他不一样,他是真龙天子,是这天底下最最尊贵的人,却也遭受了这么
多的不幸不平,南宫父子的恶劣她是亲眼目睹,皇后的嚣张轻蔑她更是感同身受
,这些人,真的……如他所说,怎么惩罚都不为过的。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害怕,她害怕自己所认得这个少临,会忽然变得完全陌
生。那天他说话的口气,那末了的几句话,总是盘旋在她耳边,有许多次梦中都
会骤然惊醒,再看看忱边这张面孔,她再也无法合眼,往往就这样睁眼直到天明


  因此虽然各样补品流水价地吃下去,她不但半点也没有丰腴,反而消瘦了下
去,乔少临因此后悔莫及,每日与之缠绵时都会温言逗她说话开怀,被他挑拨得
激情如潮时她也会呻吟也会面红耳赤,可情形却还是没有好转。

  转眼春日渐远,开始有些微热蒸腾起来,乔少临便将国事稍加安排,带着她
往避暑胜地九泉天而去。

  九泉天位于皇城东郊,深藏于绿林之中,取名九泉天,是因为这里有九眼天
然泉眼,温凉皆有,四季不变,平时都是御军驻守,每逢夏热冬寒,皇室成员都
会到此消遣几日。而乔少临重撑朝权后立刻将这地方修葺一新,正好在这时就派
上了用处。

  当欢颜看到眼前泼天盖地绿意时,她那惊喜的神色对乔少临已经是最大的安
慰,他搂着她坐在垂挂着薄纱地大銮,朝林荫处慢慢进入,两边大树照的烈日减
弱了大半劣暑,星星点点如星辰般点缀在他们身上。

  十六人抬动的大銮缓缓行走,后面跟着一长串的宫女太监,乔少临在欢颜耳
边轻声道:「我们在这里好好歇息几天,你若喜欢,往后还可以常来。」

  「真的吗?」她惊喜转头,大眼睛里雾蒙蒙的,看得他忍不住伸手在她衣下
摸索,一下子就握住了她的乳房,她低呓了一声,他道:「只要你喜欢,天天呆
在这里也行。」

  身前身后都有不少人,她不敢大力扭摆躲避他的手掌,只得朝他倚近一些,
他的指间轻拧着柔软地乳尖:「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你要多笑笑才好。」

  欢颜又羞又怯地点了点头,感觉他的指端发热带着她身上都热烘起来,忙伸
双手去握住他的手:「你……你别拧了,我都,快要忍不住叫,叫出来了。」

  他嗤的一声笑了起来,从她衣裳里收回手,依旧紧紧环着她的腰:「那就等
会没人的时候……」她红着脸点了点头,却听他道:「去三泉碧水潭吧。」銮边
小成子答应了,跑出去先行安排,大队在林间变换方向,朝着半山地一处宅子转
了进去。

  才刚走进宅子,迎面便觉一阵凉意,三棵巨大的紫槐互搭互拱,将整个小院
都遮在了阴影之下,南侧正对山坳,山脊那边地穿山风一阵接着一阵地吹进来,
令众人都觉精神舒畅。

  乔少临带着欢颜下了銮,由太监朝里引路,穿过小巧的庭院楼阁,便见靠山
的半围灌木林后,一池碧水如一颗硕大地绿宝石镶嵌在花团锦簇之中。四里还摆
着酒果,几个宫女垂首在一旁等待,看他们进来正要上前侍候,乔少临却一挥手
:「都下去吧。」众人慌忙全退了开去。

  那一池绿色实在是赏心悦目,欢颜忍不住走到那池边伸手,却是一抖,那池
水竟是烫的,身边乔少临已经贴了过来:「烫到了?」

  「没有,不过这水怎么这么烫?」她四下张望,这地方完全晒不到半点阳光
的,水温却这么高真是稀奇。

  乔少临笑道:「进去就刚好了。」说着也不等她反映过来,抱起她朝前就跳
,欢颜惊叫声中,水花四溅,已经整个泡到了水里,这水竟真的如他所言,只是
表面烫人,底下的水竟是温的,而且越底下越凉。

  「怎样?不烫了吧。」他还在嘻笑,可欢颜吓坏了,因为她够不到潭底,脚
趾头拼命找地方踩,一会就顺着他身上爬,要不是挂在他肩上,就得沈下去。她
不得不更紧地挨着他,紧紧巴在他身上,半悬在那里。

  他笑意更深,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与之对视:「真
想就这样一口把你吃下肚子里去。」说罢,他朝她吻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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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温泉春(H)

  四片唇瓣之间双舌如灵蛇扭转吸吮,水温的沸热让她的身体更加绵软,贴附
着他,柔软无骨般的身躯,令他瞬间热情膨胀。

  浸湿的衣裳如浮萍般飘浮起来,经不起他几下撕扯,便被扔在一旁。他背靠
泉壁,将她面向自己抱在怀里,她因畏水而巴着他的双腿被他抬起来分作两边,
裸露的花穴贴在他身上更增加了她的敏感,她轻呓出声,他立刻握住肉棒抵到她
的穴口强挺而入。

  瞬间的涨入令她拱起腰身,身体朝后仰开,下体却因此跟他贴得更近,他趁
势按紧她的雪臀推挤,容自己在那窄道中霸道地全根而没,坚硬的插入感令她战
栗起来,四肢紧紧巴着他,身躯间更是贴得密实没有缝隙。

  「欢颜,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是不是?」他喘息着捧过她的头四处亲吻:
「你看我就在你身体里,我的欢颜……你咬得我很紧,我都无法动弹了……欢颜
。」

  她娇喘连连,双腿更紧地圈在他臀侧,水的浸入令她的花穴迅速增加了湿度
,开始感觉到体内那灼热坚挺带来的满足感,她紧抱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开始
努力挪动下身。

  一下又一下带着水流的撞击给他带来冲击的快感,他握住她雪臀的手改摁为
托,帮助她的挺动,她几乎是半悬着身体挂在他身上,双乳随着她激烈地迎合在
他脸侧颤抖不停,他就势扑入她的怀中,含住已经突起地乳尖,又吸又咬,恨不
得将那点柔软吃下去。

  身上的快感令她尖叫摇摆,他看着她绯红的小脸,迷蒙的眼神,反而略收臀
部,慢慢地从她花穴里退出半截肉棒来,在穴口轻轻摩擦着,带着流水,更加了
一份细细的痒。她觉得花穴里边像有东西在慢慢爬着抓着,痒的忍不住扭摆呻吟
:「好难受……」

  「想要吗?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宝贝告诉我。」他引诱着她,身体又离开她
几分,她顿时有些恐慌。因为他的离开令她快要悬空在水上,她的脚死命地缠着
他,身体更是竭力朝他贴近,脸红红的,却没有说话。

  他得不到他的要求,索性忍了自己的欲望,自她身体里全部退出,水一下子
灌入进她的花穴,她又想并拢双腿,又怕掉进水里,只好凑过来死劲环着他,将
滚烫地脸颊贴到他的脸上。

  他听到她雷鼓般的心跳,她的热一点点感染他,他的肉棒已经涨得发痛,但
他还没得到他想要的:「说话呀宝贝。你快要勒死我了……」

  欢颜凑过去亲他,他享受她的舔动却不回应,她又俯到他耳边去轻啃他的耳
垂,勾得他都忍不住笑了,却依旧执着的要将她从身上拨离下去。他一用力,她
的手臂顿时滑了几分:「别推我……」她惊叫起来。

  「那你告诉我你要什么?」他漆黑的眼睛流露致命魅惑,她的每一点细小动
作对他来说都是折磨,他的手已经重新在她身上游走,可她却没察觉,只是觉得
害怕,又因为被挑起了情欲,内里空虚得难受,专注地只想靠过去:「要你……
我要你……」她终是求出口。

  他趁胜追击:「要我什么?」

  她整个脸都红得透了,血气简直要暴出肌肤来:「要你那个……放到我身体
里去……」

  「放?」他笑了眼睛都眯了起来:「我听不明白。宝贝说明白些。」

  她直觉他是在戏弄她,可是与他对弈,她根本没有胜的可能,何况他正在扒
开她的手,吓得她立刻叫嚷:「我想要你的肉棒……我下面好难受……」

  他也已经濒临最后底线,身体的直觉远比意志软弱,他的肉棒已经高高翘起
,又长又大地吓人,此刻正在她小腹上上下下的厮摩:「想让我插进去吗?宝贝
?」他却仍在坚持:「告诉我,你是谁的?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说给我听。」

  欢颜心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可随即都化作柔软:「我是你的。我永远,
也不会离开你。」她轻语。

  他终于得到他想要的,再不忍耐,将她半举起来俯抱在怀里,握住自己的肉
棒再一次狠狠撞入,内壁的柔软吸吮着它,阻拦着它的进入同时又一点点为他打
开,紧裹地窄小,令他一次又一次地插入抽出,再带着水重新进入,那里是能包
容他令他幸福的所在,是他的专属,她是他的。

  「你是我的!」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将她紧紧扣住在自己身上用力提
抽再重重放下,配以胯下的强力挺进,每一下都直达最深处,每一次都令她失声
尖叫,更是带着整个温泉地池水一波波晃荡不停。

  她完全没有半分意识地随他而动,双乳摇晃剧烈,身躯更是一丝自主的权力
也无,全凭着他双掌控制,一下下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除了跟着他尖叫扭摆
,她什么也做不了。他的眼睛半眯着,始终紧紧盯着她的脸,捕捉她每一分神情
变化,再因她的变化而燃烧殆尽,当她气息已经时断时续,声音开始嘶哑时,他
终是一个挺身,在她的花穴深处重重洒下他的精华!

  欢颜整个人跟抽空了力气一样,软软地贴在他身上,他摁着她的身体,慢慢
靠到一边地泉壁,那时有一截略高的石阶,他就坐到那上面,依旧摁着她的花穴
,令她将他的肉棒紧紧包裹。

  半晌,她才清醒过来,看到他笑眯眯的样子,刚想挪动身体,便被他禁止:
:「不要动,我要你为我生一个孩子。」

  她愣怔了,脸色红了又白,他只当她害羞,轻抚她的湿发:「我只想你为我
生孩子,有你这样眼睛的孩子。你可千万别动了,回头把我儿子给放走了。」

  欢颜忍不住有些泪湿,靠着他轻轻喘息,想了一会,终究道:「我怕我,不
能生养了。」

  「傻话!」哪料他丝毫不在意:「你不是生过一个男孩儿吗?只要你乖乖听
话好好调理,保管生一个又漂亮又壮的我们的孩子。」

  她更是一震,抬了眼看他,想想也是,自己过去的事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想到他这样待自己,可她却……:「我配不上你的。」她喃喃。

  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她头上:「傻丫头,这世上我只要你,所以也只有你配得
上我。你没察觉我现在和你行欢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八十一、 心悸与心恸

  她茫然抬眼,迷茫的样子令他忍不住拧她的鼻尖:「怎么反映这么迟钝的呢
,叫我好失望呀。」

  「就没感觉一点异样?」他看她还是那神色,不由得一挺下身,肉棒虽已半
软可却依旧朝里进了几分,她呀了一声尖叫出声,整个下身被涨得又酸又麻,何
况还是被水围着,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化成水了。

  不过他的这下拱动还是令她有所惊觉,有件事她像是早就想问了,这会儿又
隐隐绰绰起来,他笑着贴到她眼前,用鼻子去拱她的鼻尖。她脸红红地躲闪了一
下,动弹的时候,又感觉到体内的涨满,那个事忽然就这么想起来了:「你好像
……以前……」

  「怎样?」他黑眼睛油光光地闪亮,停在她半开半闭的红唇上挪不开眼,又
想亲她了。

  「你以前进来的时候,好像都用什么包裹它。」她低喃。

  「是呀,那样是不是有点痛?」

  「嗯。」她轻声回答,脸更红了,头垂低不敢看他。

  他一边亲触她的脸一边轻声说道:「我很早就经性事,却很迟才尝到女人的
滋味,而且都是经南宫父子送进宫的,我不得不逢场作戏却又打心底厌恶她们,
实在是太过肮脏的感觉,因此才想了个笨办法,既能防着她们点,也不想让她们
舒服了去。」

  欢颜听得都怔忡住了,他的声音却依旧平淡无波:「是不是很孩子气?不过
这么做南宫父子知道了只会高兴,以为我在他们的调教下喜欢男子多过女人,我
冷落皇后妃嫔,也无人再来强求,日子过的省心得多。」

  欢颜贴着他,感觉到他每一分的呼吸喘动,脸颊上不时传来他嘴唇的微温:
:「可是你不一样,你从里到外都是那么干净,只有对你时,我能完全施放,不
必去算计提防,以后我都会好好疼你。」

  她眼睛有些湿润起来,贴传过去,轻柔地含着他,抚慰他,他不由得又有些
动情起来,扶着她的腰身正在慢慢提动,却听外面明公公道:「禀皇上,南宫侍
郎求见。」

  乔少临脸色一沈,欢颜忙推他:「去见见吧,或是他有急事呢,也歇一歇身
子,不要累到了。」他沈吟了一会,才抱着她站起身来,推着她靠在池壁上,慢
慢将已经重复硬挺的肉棒拔出之后,却又俯在她身上轻喘好一会:「等我回来,
」说罢才起身拉过袍子盖住身体走了出去。

  他出去不久,明公公便进来了,垂着眼睛站在一尺之外,恭敬地说:「皇上
嘱咐娘娘,温泉水热,泡久了怕娘娘不适,要不要起来去院里歇歇晌?」

  欢颜正泡得够了,也就答应着,院那边立刻过来四个宫女,侍候着给她穿上
干净的衣裳,扶着往院里进去,这里是一处半腰上建起的院子,一边竟是绝崖,
朝南一字排开四个大窗,窗外便见远处山岭点点,隐在浓漳地雾气水气中,一片
蒙蒙。

  屋里点了熏香,淡淡的香味似有若无,欢颜在屋里坐下,思绪沈沈又想到乔
少临的话,不由得一忽尔心疼一忽而又是甜蜜,正沈迷间,却听一个声音轻轻一
笑:「瞧你过的,很舒服呢。」

  这声音虽轻在她耳边却是如同乍雷般地惊天动地,她猛然扭回头来,便见屋
子一角屏风后面,乔灼一身黑衣慢慢地走到跟前。

  她惊愕地呆呆注视他的样子令他忽生怒气,上前扣住她下巴往上一提,逼到
与她瞳孔对视的地步:「记不起我是谁了?」

  欢颜却是脑中呯呯乱响,惊慌失措地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乔……灼。」

  他眼瞳顿时一沈:「叫得好呀,我的小奶娘什么时候也敢这么叫我了?」说
罢一把抓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提拎着贴到自己身上:「喂得很饱的模样啊,双
眼泛春,肌肤如水啊。」

  「阿灼。」她再迟钝也知道他已经在怒火颠峰:「你怎么来了?会很危险的
。」

  「我的小奶娘在别人胯下承欢呢,我怎么可能不来。」他盯紧她的红唇,狠
狠俯头将其吸吮在嘴中,他根本不是在吻她,他像是要将她咬碎了吃下去,他的
鼻梁直直地抵在她的鼻端,简直完全屏住了她的呼吸,而她的嘴更是半分也脱离
不出来,任他撕咬肆虐,只片刻功夫,她就喘不上气来,小脸儿涨得通红,双手
被他连腰扣在怀里,只有两条腿能勉强动弹,除了急蹬,却也做不了别的。

  看着她的样子,他终是不忍,松开了口,由得她大口喘息着,却伸手将她扣
在自己胸口:「马上跟我走,我就饶了你。」

  欢颜一颤,他立刻低吼:「你不想走?」

  「走……走得了么?你怎么进来的?这地方……」她语无伦次的说着,忽然
脑中现出一幕可怕景色,她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使了全力推他:「你快走快离开
这儿,千万不能让他抓住了。」

  「凭他还抓不了我。」乔灼轻哼:「我只问你,跟不跟我走?」

  他比从前瘦了,俊逸的脸上有了愁容的痕迹,总是风流轻笑地眼睛也如同黑
湖般沈寂,那瞳孔中两个小小的她的倒影,竟是令她有崩痛之感。她颤抖地伸出
手去轻抚他的脸:「你瘦了。」

  「喝不到你的奶水,自然要瘦。」他说得一本正劲,倒教她红了脸:「胡说
八道。」

  「你太不尽职了,我的小奶妈。」他紧紧搂着她,每一寸都与之贴附:「你
得好好赔我。从前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到这鬼地方来,你原谅我吧。」他垂在
她耳侧,说的话却令她忽然泪如雨下。

  「我们离开这里,过最自在的日子,把你我都养得白白胖胖的,你瞧你这样
子,跟个纸人似的……那家伙……不说他了,我们走吧。」他一把打横抱起她来
:「都轻成什么样了,我敢打赌你的小白兔也变小了吧。」

  欢颜被他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他一俯身紧紧贴
到她脸侧:「我很想你,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想你想得快要疯了。不管这些日子
发生了什么,我们都让它过去好不好?我们都忘记这一切,重头开始好不好?」

八十二、对峙

  从头开始吗?欢颜有些暇思飘散,可是乔少临脸,还有他的话忽然轰轰回响
在耳边,她整个人一阵激醒:「你快走,这地方你呆不得的……快走吧,求你了
。」

  「我呆不得的地方你也呆不得。」他硬生生地堵了她一句,竟然就这样抱着
她大步出去。

  欢颜吓得人都僵了,外头不说侍卫就是宫女太监也有不少,他竟然……她朝
他怀里直躲,可他走出去,四周却半点没有发生她所担心的尖叫喝止,她偷偷瞟
开一眼,惊奇地发现屋外的四个宫女都晕厥在地,连外院的十数个太监都是如此


  约莫五六个黑衣人见乔灼走出都围拢过来,其中一人说:「现在就走?」

  乔灼点头,依旧大步前行,身后人立刻尾随而上:「那师傅那边……」乔灼
冷目回扫:「我已经找到要找的了,自然要走。」那人不敢再说,瞟了欢颜一眼
,忙垂了头去。

  六人簇拥着他们二人,出了院落朝西,沿着一条碎石小道快步疾走,脚步声
都是极轻,简直如落叶拂过般轻盈,令欢颜睁着一双眼睛,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


  「啥瞧什么?」乔灼轻哼着将她搂得更紧,欢颜不敢造次,缩着一动不动,
眼看着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正道上,四周却始终寂寂无人追来,她不由得又想起乔
少临。

  只在片刻前,他还曾与她交欢,用那样的口吻和她说话,他总怕她会离开,
简直是在用恳求地态度依恋挽留她,一想到他得知她就此离开的样子,她就觉得
心里好像有把爪子在抓她。

  他是很难懂!一时如少年般地清浅似水柔弱无助一时又像变了个人似的深沈
的可怕,可是他对她,真的很好很好!她不由自主得攀住乔灼的肩膀伸头朝来路
望去,寂静的空荡荡的小道那端,片刻之后,他会怎样伤心?他待她真心真意,
她却,终是负了他。

  她有些难过,眼圈都泛出微红,乔灼忽然将她的头往自己怀里紧紧一摁,咬
牙一般地说:「都过去了,我一定会帮你,将这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她忍了泪倦缩在他怀里,正在这时,却听一个声音冷如冰霜地在面前不远处
响起:「好大胆的盗贼,竟敢光天化日入室行窃。」

  欢颜惊得瞬间睁大眼睛回头望去,只见乔少临长发披垂,穿的就是刚刚离开
温泉时的那件便衫,形消清翟地站在眼前,他的目光掠过她,划出一道深深地痛
楚之色,却立即转向乔灼,目光平静而讽刺:「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他身后侍
卫如林,个个举戟,全神备战。

  乔灼淡淡一笑:「你的意思是,夜半三更的来,你才认可?」

  「你要偷的是朕所爱,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得逞。」乔少临气定神闲地说
:「放下她,自断双臂,朕就饶你不死。」

  欢颜一哆嗦,乔灼却是仰天大笑:「好大的口气!都说南沂少帝虽容貌倾绝
,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假或是真!你试一试便会知晓。」乔少临目光在他身后一转,嘴角微扬:
「只凭你们这几个人,真正是活得不耐烦了么?」说着右手轻挥,两侧侍卫散成
扇状将他们围在其中:「朕再说一次,放下她。」

  乔灼反而抱的更紧:「放我是决不会放的,就要看你怎么来夺?有没有这个
能耐来夺?」

  乔少临盯着他的双手,眼中怒火渐盛:「不要以为朕会受你要挟,你想让她
与你同受万箭穿心而死,就紧紧抱着不要撒身。」说罢他身后的侍卫散作两排站
立,一众手持弓箭地黑甲侍卫骤然现身,齐刷刷半跪着地,数十支黑铁箭头笔直
对向他们。

  乔灼眼中灼亮,却无惧意:「好慎密的心思啊,难怪南宫父子会败在你手下
。」

  乔少临却是微笑:「他们的下场悲惨,就是因为他们一开始就选错对手!与
朕对立之人,皆会如此。」

  「可据我所知,助你成功者也没什么好下场,如此地寡恩薄义,到头来终究
众叛亲离,又算什么好的下场了?」

  「助朕?朕如何不知你在此事上竟有出力?」乔少临神色淡淡。

  「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乔灼故作思忖:「说起来也是,与我接头的始终
是唐宁那厮,好在我做事并非为你,更不在乎你是赏是罚。只不过对你的作法看
不顺眼,忍不住多说几句。南宫父子大恶难赎,可是满门凌迟……这也只有你做
的出来。」

  欢颜不由得一抖,她那点动静丝毫没逃过乔少临的眼睛,他的眼眸顿时暗沈
:「朕看你今日就是来寻死的。」

  乔灼却依旧说他的:「南宫培不过是个几岁大的娃儿,这你也不放过……害
得南宫越拖着半残的身子追来求情,怎么说他也是在危级时刻救你一命……啊,
不对!当初你明明已经安排好一切,却还是故意让他闯进殿去,只怕就是了为看
他们父子相残,这才是你的目地吧。」

  乔少临对他的话全不在意,可却无法忽略欢颜苍白惊吓的小脸,他好不容易
才刚刚将她的不安平复下去,这家伙却挑在这当口重提旧事,任是他再冷静克制
,此时也压抑不住,轻哼一声,怒道:「废话少说,既然你一心要将命送在这里
,朕就全了你的心愿!」说罢一挥手,左右侍卫顿时都向前逼近。

  乔灼不退反近,并且大声笑道:「就凭这些酒囊饭袋也想抓住小爷?」说话
间,他身后六人同时双臂挥展,数点疾风声一闪而过,一股奇香已经直涌众人鼻
中,眼睛顿时红肿,疼痛得令这些男子都禁不住弯下身去。

  虽然此时万箭齐发,还是可将这一干人等射成刺蝟,可欢颜在他手中,乔少
临怎么可能下这命令,因此就在这转眼之间,形势已经倒转,乔灼在众人掩护下
朝一侧疾奔,将迎面几个侍卫打翻在地,正要夺路而去,却听乔少临一声冷哼:
:「你回头看看再走,也还来的及。」

八十三、绕指柔

  淡淡的粉红迷雾徐徐飘散中,四成侍卫都已经痛的得或捂眼大叫或干脆翻倒
在地扭转号叫,可同样双眼被熏得血红的乔少临却昂然不动,一袭白衣独立,更
显卓然。

  乔灼回头,目光所及却在他的手上,乔少临手握一柄利剑,雪亮地剑尖正直
抵在他身侧倒着的两人。这两人都是被捆绑严实,不过都闭着眼睛侧翻在地,瞧
模样皆是晕厥,乔灼看到他们的第一眼,脚步就已经再也迈不出去。

  「怎样?不走了吗?」乔少临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淡淡。

  欢颜因那红雾熏到一点儿,虽然离得还远,可是眼睛也是火辣辣的疼痛,听
他这么说便努力睁开一点细缝望去,顿时惊愕低呼起来,那两个,不正是乔炽和
他的父亲乔昱吗?

  乔灼盯着他们好一会,才道:「你待怎样?」

  乔少临轻哼一声,剑锋抵到乔炽背后:「这个位置斜刺下去,正好引血入肺
,剧痛呛咳,可却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口吐鲜血一天一夜而死,已算侥幸。有的
人体质原本不错的,或许还能拖得更久些。」

  「你敢下手,我今生今世绝不会轻饶你。」乔灼咬牙切齿。

  乔少临不在意地淡然一笑:「朕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敢与不敢,最讨厌的
事,就是受人轻蔑。」说罢手中长剑轻划,乔炽背上衣衫顿时破开长长缝隙。

  「不要!」欢颜忍不住大声呼喊。

  他淡淡瞟过她一眼,目光却落在乔灼身上:「此时此刻,要说话的似乎不应
该是她。」

  乔灼狠狠瞪着他,气息沈沈却没说话。

  乔少临轻笑道:「说起来毕竟当初是你送她入宫,这点情份朕倒记得。」他
目光轻转落在欢颜脸上一顿,又道:「南宫父子得知你们对她的喜爱便想了这出
用以挑起你对朕的怨恨,你顺水推舟佯装上当,将她独自留在庙舍,等待被灌了
春药的朕……朕所设想的,没有错吧。」

  欢颜那脸色发白,垂着眼睛的样子乔灼看在眼中,更是怒形于色,乔少临依
旧淡淡道:「事后恐怕还会再演场戏,让她自己提出进宫换人什么的,你的把戏
不算高明,可却是真正下得了狠心,换作是朕……」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似水
:「绝不会将她亲手送给别人。」

  乔灼脸都青了,大喝道:「闭嘴!」

  「恼羞成怒么?看来朕又猜对了!」乔少临笑了笑,长剑挥起,又将乔昱背
上衣裳划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下她,自断双臂,我饶了你们一家三口
的性命。」

  乔灼狠狠瞪着他,紧抱欢颜的双手有些轻微颤抖。

  乔炽是他派人送去老宅,为了怕他进宫寻找欢颜还特地命人在那边看守,看
守的人一直未回,他亦认为一切正常。可乔炽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这就表示他的
人送乔炽去时可能就出了问题,而那时欢颜才刚刚进宫……这个乔少临真正是心
机深重。

  至于乔昱也是一样,他与南宫合作时,乔昱就以多年没来京都,要去游山玩
水的借口离开京都,算起来也是数月前的事了,这期间乔昱还一直跟他有书信往
来,最远的一次,他已经临近北凌,本来算准日子,这里得了手便要在那边碰面
的,却没想到他也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样?虽然朕的耐性不错,可你也考虑的太久了。」乔少临淡漠的语气
再度传来,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剑已经提起半寸,悬在乔昱肌肤上,眼望乔灼:
「怎样?」

  乔灼气的目眦欲裂,可是眼前之势实在是太出乎他的计划,竟是一时没了主
意,正在此时,怀中的欢颜却挣扎起来,他顿时愤然注视她,声音哽痛的如要嘶
裂:「你做什么?」

  欢颜的眼睛还是微红的伤灼颜色,语气轻轻:「放我下来。」

  「不!」乔灼低吼,他简直恨死自己了。

  「乔灼,你看着我。」她伸手去捧他的脸:「这不是你的错,你能来,已经
足够了。你还记得我,比什么都重要。我在这里也不是过得不好,我会好好的,
你也要好好的。」说罢她不待他再说,用力挣扎的同时,已经拔下头上的发簪,
在他手臂上重重一刺,忽然而至的疼痛令他骤然松手,她已从他怀里半滑到地上
,一转身站了起来,并且立刻跑开几步,站在了二人中央。

  「欢颜。」乔少临眼睛一亮,朝她伸出手来,她向他迈了几步却又停住,同
时一伸手将那发簪抵在自己喉咙上。

  两人同时大惊,都是不约而同上前一步,又生生止住:「你要做什么?」两
人竟是异口同声。

  「我觉得,我很幸运了。」她的双眼如同蒙着淡淡雾气,流动的黑光闪烁着
令人心疼心恸的光芒:「这么出众,绝世无双的两个男子,都直心待我,我真的
,很知足了。」

  连毒药剧痛都能置之脑后的乔少临,此时却哆嗦起来:「你别这样,你过来
些。」说着他正在迈步,她却道:「你们都别动,不然我……」说着手上一使力
,那发簪是刚刚她淋浴完后宫女为她束发插上的,银质的珠花,却有一柄长而利
的簪角,此时用力点在她的雪肌上,顿时刺出一个小小血眼,随即便有细小的血
丝淌了下来。

  「我不动了不动了!」乔少临急得嗓子都嘶哑了。

  「皇上,你放了他们好不好?」欢颜柔言以对:「若不是遇到他们,我恐怕
早就死了,更没有机会见到你,虽然当初入宫是那样的,可是我真的不会恨他,
就像我也……也不能怪你什么……那天凤炽宫的那场,是你安排让我看的吧?我
都知道了。那么大个地方,只有那一个方向是没侍卫守着的,引得我只好往那边
走……你说的话,我也明白都是对我说的,我是很害怕,可是也想明白了!你是
因为喜欢我才这样做。你们虽然都很难懂你们想事情……跟我都不一样,可是我
知道,你们对我的心,都是真的,是天底下最疼我的人。我真的,很知足很快乐
了,就是这现在死去也不会有丁点遗憾了。」

八十四、再生事端

  「你敢死!」乔少临声音哑哑地,狠狠瞪着她:「你把那个放下。」

  「你都还没答应我。」欢颜声音怯怯,不停颤抖的身体带着手也哆嗦,脖子
上那血口顿时又大了几分,乔少临像是要咬死她似的瞪了她一会,终是将长剑一
扔:「立刻滚!」

  欢颜转而看向乔灼:「带上他们走吧,马上就走。」

  乔灼死死盯着她,脸颊边的肌肉绷得棱角分明,十指更是捏出轻响:「走吧
,告诉小炽,我过得很好。」欢颜扬起温柔的笑靥,眼中却有泪波轻轻浮起。

  乔灼再看她一眼,伸手轻挥,身后两个黑衣人上前,一人一个将那二人负在
背上,他更是再不多说一字,转身就走,一行人步伐轻灵,片刻之间,便消失在
庭院那边。

  欢颜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臂软垂下来,乔少临立刻上前将她抱起:
:「都瞎了眼吗?传太医!」怒吼声中,他已经快步朝回走去。

  温泉一侧的正庭里,欢颜半躺在长榻上,乔少临搂着她靠在一边,她的颈上
缠了密密实实的白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大刀王五的重创。

  乔少临眼睛半垂着看着怀里已然熟睡的欢颜,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缓慢游走
,语调却是森寒:「你还敢求情?若不是你冒然前来,又怎么会引得乔灼知道此
地?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他的帮凶?」

  面前跪着的是已经失了一只手臂的南宫侍郎,他的脸色极差,憔悴的整个人
都脱了样:「臣……草民并不知道会是这样!草民此来,只求皇上能赦了培儿。


  「你也亲耳听见了,他们要奉他为帝。」乔少临说。

  「是……可那是他们的算计,与培儿无关呀。」南宫越半撑着身体用力磕头
,额前已经隐有血丝:「他还只有五岁,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那是因为你不懂孩子才会这么说。五岁?」乔少临眼眸暗然:「朕五岁时
已然知晓母后在什么时候不乐意见我,又是什么情形会惹她发怒!六岁时,朕知
道如果不讨好宫女藏点吃的东西起来,晚上就得饿醒。若是在南宫寿面前皱眉生
气,他就会用可怕的方式狠狠责罚我……孩子的心思其实比大人更敏锐,是你小
看了他。」

  南宫越泪如雨下:「草民知道父兄之罪万死难回,可如今他们也都得到报应
……南宫府连门童在内,已经是第六拨凌迟……如今只剩下些女人孩子,侍卫看
管着连求死都不能,只能坐等那个可怕日子到来……这般煎熬,草民实在是……
无法坐视。草民愿望用一切换取,只救培儿一命。」

  「一切?你还有什么可换的?」乔少临冷冷道:「南宫满门株连大罪,朕可
是唯独饶了你。莫非你忘记了?你的性命一切皆是朕所赐,这还是看在你帮过她
的份上,这条命来之不宜,别再费事了,退下吧。」

  南宫越咬牙看了他一眼,匍匐在地:「那就请皇上用草民的性命换培儿吧。


  乔少临斜他一眼,静了静才道:「你的命,无法换到这个。」

  南宫越猛然抬头看着他。

  这张令他痴迷到无法自己的面孔,自从少年时那惊鸿一瞥后,再也擦不去抹
不掉,盘旋在心头的面容,此时此刻,竟是透着魔鬼般的冷肃。

  「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无法换他的性命,因为他已经没有半分生的可能。目睹
这一切的孩子永远也不可能忘记这些,他若是活下来就是一枚毒瘤,朕不会犯这
样的错误。」乔少临一边说一边将欢颜整个打横抱在怀里朝里屋走去:「若是要
换,就换他一个简单直接的死法吧。」

  话音落下,人也没了踪迹,南宫越呆呆地跪了半晌,才摇晃地站起身来,慢
慢朝外走去。

  乔少临抱着欢颜走进内堂,便见小成子直挺挺地跪在里间门槛边,看他过来
慌忙伏身叩拜,乔少临瞥他一眼:「进来。」他立刻麻利地爬起来跟进来。

  乔少临将欢颜往床上一放,亲自为她盖好被子才转过身道:「知错了么?」

  小成子浑身颤抖:「奴才知道了。下次决不敢离开娘娘半步。」

  「她信得过你,你就要当得她的信任。」乔少临淡淡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现在说说吧。」

  小成子使劲咽了口唾沫,将欢颜从温泉出来后回到屋里,他怎样让明公公叫
去催御膳间的参汤,他走前还特别将留守的太监加了一倍,可没想到从那边回来
会是个这样的情形:「小太监们全部晕厥在地,用水也泼不醒,脖子后面都肿成
黑紫色,太医说了这是让人用手掌敲出来的……这手劲得多大呀。看来是那个人
带来的人先把这些人都敲晕了才进的屋子。四个宫女也是这样,这会儿还有没醒
的呢。」

  乔少临听完沈默半晌,才挥手让他出去,看着床上的欢颜,他靠近她轻轻的
一下又一下地刮她的脸,刚刚给她喝的压惊药能让她安稳地睡上一会儿,趁这功
夫,他还有一件事要办。

  他神色肃然,想了想便站起身来转身出去,可这边他还在才到外面吩咐,屋
里头敞开地大窗外面,分明是悬崖的地方,却有一只手蓦然出现在窗棂上。

  这手使力轻转,片刻间一个人影翻入屋里,身形虽胖,却是落地无声,毫不
迟疑地走到床边,将一颗红色药丸塞入欢颜口中,并将她下巴一托,她喉间顿时
轻动一下,将那药丸咽下,这人这才回头,保养得体的嫩白脸上,眉眼微弯,笑
如弥勒。

八十五、颜殇

  乔少临吩咐完毕才走出院子数步,就有侍卫来回:「禀皇上,院内遍寻不到
明公公。」

  他脚步一窒,猛然掉头朝着院内飞奔,侍卫慌忙跟上,却见他一阵风似地跑
回那小屋,好在欢颜还躺在床上,一切并无变化。

  乔少临悬着的心顿时放下,抬眼看到左首那扇大窗,那不安的感觉却又涌上
心头:「立刻将这院子团团围住,细细搜查,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侍卫响
亮答应,转身而去。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依旧感觉哪里不对了,不错,这屋里一切如故,可是,
他的直觉一向极准,一定有什么被他疏忽了。

  他的目光灼灼四下转动,最后再度落到床上,身躯忽然一僵,颤抖着伸手过
去,慢慢靠近,极慢的落到欢颜脸上,轻轻一触,指尖微转,探到她的鼻下……

  「传太医!」院内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号叫。刹时间,飞鸟惊动,乌翅乱展


  只转眼间,数个太医已经匆匆赶到,原本都以为是这位娘娘的伤口出了问题
,却没想到把脉之后……一个黑须太医已经整个人瘫软下去:「禀,禀皇上,娘
娘她……她仙,仙逝了。」

  乔少临如石像般纹丝不动,半晌,才一字一顿道:「将所有太监抓起来!」
侍卫慌忙领命退下。屋里只剩下簌簌发抖跪在地上的几个太医和木然不动的皇帝
,谁也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极轻极细。

  片刻后,温泉山庄的所有太监都被押到院外,一个个噤若寒蝉,唯独小成子
声音嘶哑:「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让我进去……」

  乔少临挥了挥手,侍卫便放他进来,小成子跌跌撞撞地爬进来,看到一屋子
太医的模样,顿时哆嗦起来,眼望欢颜,却不敢靠前,只是低声呼唤:「娘……
娘娘……您,怎么了?」

  屋内一片死寂,小成子抖如筛糠,依旧喃喃:「这是怎,怎么了……才,才
这么会功夫……」

  「知晓明源利下落者,免死。」乔少临神色木然,说话的语调也无起伏,:
「全国通缉,往昔与之相近者,俱交刑部放落。」

  侍卫领命,他又坐了许久,才慢慢地站起来,动作如同僵了般一寸寸缓缓移
动,一旁小成子跪在近前,已经泪流满面,叩头道:「奴才求皇上恩准,奴才愿
随主子与地下。」

  乔少临脸孔抽搐起来,猛然抬脚将他踢地一下子倒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屏风
上,连人带屏风跌得乒乓乱响:「殉?你算什么东西!她还没死!」疯了般地压
抑声音听得每个人都打从心底冷出来。

  「准备移驾九泉,立刻收罗全国冰块。」再发出一道旨意,他一挥手:「都
出去。」

  太医们垂头鱼贯而出,鼻青脸肿的小成子却依依不舍,可看乔少临那神色,
却终究不敢造次,一翘一拐的,退了出去。

  屋内寂静之极,连风,都屏了声息。

  众多侍卫环立的小院,都是静得没有人声一般。许久许久,才有侍卫进去请
命,九泉已经准备就绪。屋内乔少临环抱欢颜缓缓出来,他不上圣銮,就此一步
步走到山势最高的一个院落里,这院落所藏泉眼是冰寒泉,九泉中最神奇的一个
,皇室每年用冰都是从此掏挖,不论天气怎样沸热,到了这里,人人都得加上御
寒衣裳。

  皇帝走到近前,立刻有宫女奉上衣物,却换来皇帝低喝:「滚开。」宫女们
吓得全部退下,眼睁睁看着只穿了一身夏衫,长发披散的皇帝就这样抱着欢颜走
了进去。

  随着进入,强烈的寒气已经铺天盖地而来,跟着侍卫一个个都冻得嘴唇发紫
,可是皇帝都没加衣服,他们自然也不敢加。奇怪的是皇帝竟然全然不知寒冷似
地,步伐节奏都没半丝变化。

  一行人入了内室,便见一个冒着寒气的岩石门洞,顺着此处进去,是一溜朝
下的石阶,每一步都像踩在冰刀上一般,乔少临的头发都已覆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怀中的欢颜更是连睫毛都白了几分。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便见一个硕大岩洞,四壁冰白围绕着一个比那三泉颇小
的冰池,如此严寒下,池水竟然冰而不冻,一池冰水,透明地浅浅微蓝色,如同
月之银盘。洞内也没有灯火,可却一片盈亮,冰池一侧,已经立起一个长榻,垫
了厚密的狐绒长毯,乔少临便将欢颜轻轻放在那上面。

  跟着的侍卫已经冻成冰人,连抖也不会抖了,几个先一步等在这里的宫女倒
是无一例外都穿了棉衣,还能自由行动。这时便将一块白狐盖毯轻轻盖到欢颜身
上:「多一些,她很怕冷。」皇帝淡淡命令,宫女们忙答应着飞奔出去拿。

  皇帝呆了一会,才道:「都滚。」侍卫们如蒙大赦,一个个直愣愣地走了出
去,他们的脚步声刚刚消失,小成子又垂头进来,他也没加任何衣裳,冻的嘴唇
发紫:「禀皇上……有两个太监供出,明源利在城外,有一处私宅。」

  乔少临霍然站起:「立刻传令捉拿,明源利,朕要将他碎尸万段!」小成子
慌忙跑出去传旨。

  洞内只剩他们二人,他伸指在她脸上轻轻触摸,她的肌肤尚有微湿,柔软而
细腻,如同,活着时一样。他轻轻地抚过每一寸,泪未落下,已经凝成冰滴:「
我错了。」他声音很轻,轻地如同梦呓:「早知如此,还不如放你跟他离开,最
起码,那样我还能追踪,还有目标……可是此时此刻,我要以何为支撑,活下去
呢?欢颜,上天真的,半点也不怜惜我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八十六、死而再生

  待御军回来时,已经天色全黑,皇帝却还是没有离开九泉池,侍卫只得进去
禀报,却见他搂着欢颜同卧在软榻上,两人都是发白如雪,肌肤亦被薄霜覆盖,
侍卫连叫数声,皇帝都没反映,众人这才大惊,一面宣太医急诊,一面将已经昏
迷的他移了出去。

  因此当乔少临悠悠醒转,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冰岩,他顿时勃然大怒,起身就
要离开,却因一阵晕厥差点跌倒,这更是吓坏了赶来的朝臣们,黑压压地跪了一
地,以国为重关乎社稷的话,纷纷嚷嚷,以死相求。

  乔少临终被再度拦下,加之冻得太久肢体受创,不得不在前院里歇了一晚,
整夜无眠坐等天明,立刻再度朝那边走去。

  这一次他穿了重裘,因冻伤未复坐着四人抬的软椅,一行人徐徐顺阶而下,
当寒气逼人的寒洞再现面前时,所有人却如雷击般呆若木鸡。

  留守在此的太监宫女东倒西歪地躺着,生死不知,而那个长榻上,竟然空无
一人!

  这地方明明已经加强防守可却为什么竟会连一个死人也守不住?上前探看的
侍卫立刻回禀:「皆被重掌击晕。」

  乔少临声音低哑:「弄醒他们。」

  侍卫们慌忙行动起来,掐人中点醒穴,摆弄了一会,终于有个小太监醒了过
来,迷茫四望片刻,看到空荡荡的长榻,再回头见到皇帝,他顿时嘶叫:「是明
公……明源利,原来他一直躲在这里……一定是他将娘娘带走了。」

  乔少临一言不发,死死瞪着空了长榻半晌,才咬牙切齿地说:「立刻彻查这
里,肯定另有通道。」他苍白的指节握得软椅把手卡卜作响,可是自从昨天开始
一直死灰暗沈的眼睛,却流露一点晶亮,欢颜她,究竟是生是死?

  ……

  眼睛疼痛干涩,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挣扎好一会,终于缓慢睁开一线,黑眸对
上凑过来的一张脸,忽然的亮,令视线无法聚焦,她再度合眼,重新张开,终于
分辨出眼前这人:「明公公。」声音竟是低哑得不像她自己了。

  「娘娘醒了?」明公公笑容满面:「要喝水吗?」说着一股茶香扑鼻,欢颜
顿觉胃中空虚,慌忙张口将他送到嘴边的茶水大喝了几口,整个人又暖了几分。
奇怪了,明明是盛夏,为什么自己这么冷。

  她眼睛四转了下,有些错愕:「这里是?」

  「是客栈,娘娘,要起来活动活动吗?」

  「好。」欢颜让他扶着慢慢坐起来,靠在床边,再将屋内扫了一眼,迟疑道
:「皇上呢?」

  「娘娘已经昏迷了三天,滴水未进,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明公公笑盈盈地
,转身端了一碗粥来,一闻到那香味,欢颜顿觉饥肠辘辘,忙喝了几口下去,他
却又将碗拿来:「刚刚醒来,不能一次喝太多了。」

  欢颜答应着又再度询问乔少临,却见那明公公转身拿了一件东西到她面前:
:「老奴有样东西想请娘娘过目。」她忙点了点头。

  那是一幅足有一人高的画卷,深蓝的绸边裱衬,画中是一位盛装女子。

  看到她,欢颜再度愣怔,忍不住伸手去抚摸那画卷。这人云髻如雾,眼眸似
波,神情似笑非笑气,神态风流,气质更是十分华贵。

  「娘娘觉得此人可眼熟?」明公公问。

  欢颜一愣,点头道:「那天唐大人也画了张跟这张很像的……可是,他那时
是在画我。」

  明公公眼睛一闪,笑道:「原来唐宁也还记得。」说罢不知想到什么微微一
笑,才再度对她说话:「唐宁眼中是你,画的却不是你,正如现在老奴看到的是
娘娘,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

  看欢颜一脸迷茫,他笑了笑,将那画卷挂到窗上,看着那幅画叹了口气,才
道:「我要给娘娘说个故事,娘娘可想听?」

  欢颜忙点头,他才徐徐道:「老奴是跟在先帝身边侍候的老人啦。先帝驾崩
,云后仙逝,再到现在的少帝,老奴算是服侍过三代主子。」他脸上隐有傲色,
眼睛雪亮:「明德十三年,先帝在灵山庙遇见一个女子,为那绝色姿容倾倒,将
她带回了宫中。一年后,妇人生下一个龙儿,先帝预废后而立,却因云后有朝臣
支持而始终没成功,而就在此时那妇人……不,颜贵妃离奇失踪,先帝遍寻不获
竟然紧跟着没过多久就驾崩了。」

  他说到这里看了呆滞的欢颜一眼,又道:「先帝逝后,一直无所出的云后将
那龙儿认作自己孩子,立为太子,五年后,云后病逝,太子便以六岁冲龄做了少
帝。」

  欢颜这才明白,原来乔少临并非是他母后所生,难怪他的言辞间总是透露小
时候被母后责骂的怨言,想到他身世如此波折,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明公公将她神色看在眼里,又道:「颜妃在宫中的时日不长,又始终下落不
明,慢慢的,大伙儿也就渐渐忘记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令先帝神魂颠倒的绝色女子
,只不过,老奴因为当年受过她的大恩,倒是一直记得。」

  「她是个怎样的人?」欢颜对乔少临的生母同样充满了好奇。

  明公公却不答她的话,摇头笑笑才道:「她跟娘娘你不太一样,所以老奴一
开始见到你时,虽然觉得有些面熟,可却没想到这其中的关联。」

  欢颜一怔,关联?

  「直到那天娘娘换了正装,说实话,老奴从来不是大惊小怪的人,可那天真
是吓得魂魄都飞走一半。盛装之下,娘娘竟和颜贵妃一模一样!」

  欢颜看度看向画卷,同时想着,唐宁画的那个原来也是她,可是为什么,自
己会跟这个颜贵妃这么像?

  颜贵妃!

  她忽然心中一动,心跳都快了半拍,慌忙转身看他,却见明公公微微一笑:
:「娘娘倒也聪慧,似乎明白了一些是么?」

八十七、一母同胞

  「明,明白什么?」欢颜乍然。

  明公公摇头轻笑:「娘娘果然跟她不同,颜贵妃虽有温婉一面,可也明朗直
爽,对事对人的先知卓见,更是比男子更甚。」

  欢颜脸一红,只听他道:「颜贵妃离开皇宫后音讯全无,可是老奴有一点儿
私藏的小本事,倒是查到了她的消息。原来她恨先帝承诺无法兑现,一怒之下竟
是投入另一个男人怀抱,并且在次年生了一个女儿!」

  「只可惜那个女娃儿虽然身世尊贵,却是命运多舛,才过满月,就被人拐了
去。拐这婴儿的人老奴倒也知道是谁,唉,这情孽之事真是无法说清。爱女之失
致使颜贵妃决然离开了第二个男子,从此后,这才真正的生死不知。」

  他的语气有一点淡淡的遗憾,似是出了会神,才道:「而拐走她女儿的人,
却因失误竟让那女娃儿沦落到了人贩子的手上,贵胄千金就这样在民间辗转一十
六年,而且最终到底还是进了皇宫。」

  欢颜乍目结舌地看着他,好半晌才能出声:「你说的……不是我吧。」

  明公公笑道:「娘娘是觉得这喜讯来得太迟么?」

  「不……这,这不是我。」欢颜茫然摇头。

  明公公笑道:「这世上是有无亲无故却同别人长得相似的人,可是能长成这
样八成像的恐怕不多。自从那日见过盛装的娘娘后,老奴就立刻开始打探你的身
世,并且很快得到准信。你被夫家朱六经媒婆何二子卖入乔府,在进朱家前,江
北赢州一户经营茶叶生意的土财主王欣才是你的主子……」欢颜顿时一抖。

  他不疾不徐道:「这人有个外号王老虎的胖妻,当年就是她将你卖了出来,
她出了名的凶悍,想必在她手上你吃过点苦头吧。你虽在这王家呆得最久,不过
也只是五年而已。在那之前的日子就散碎喽!海棠春戏班子、凌县一个茶铺里你
都曾先后各留两年左右,再往前算,就是说出来你恐怕也记不得了,怎么样?老
奴现在说的这些,娘娘可都记得?」

  欢颜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记得!她都记得!

  原来不管怎样用尽全力去忘记,过去的事还是会一忽尔全涌入脑海里,各样
可怕的脸,鞭子,拳脚,尖叫嘶骂,号啕大哭,一时间纷乱而至,让她整个人都
战栗起来。

  明公公依旧是淡笑的模样,冷眼看了一会,又道:「看来娘娘都还记得。那
老奴有一样东西要请娘娘过目。」说罢从怀里拿出一块小小的东西,虽然年代久
远加之没有好好保管,这东西已经有所破损,不过那精致非凡的做工还是一眼就
能看出,此物出处必定不凡。

  「最早将你卖出去的人贩子虽然已经死了,可是那人老婆倒是一直留着这只
长命锁,这东西,可是民间不会有的。」明公公说着将它递了过来。

  欢颜哆嗦着接过来,捧着它细细打量。这是一块温润的绿玉,以银丝绞绕成
托,缀在其中,银质雕花上,前后各刻了两个小团,瞧着大概是字,可惜她不认
得。

  明公公道:「前头刻的笙歌,大概就是你的名字。后头刻的慕颜,应该是你
爹娘的名字了。」

  欢颜手上一颠,头垂的更低,一点点晶莹地泪珠落在绿玉上,氤过水光的玉
更是光质鲜亮起来。

  笙歌!原来她有名字,有爹娘。是命运带离她走了异样崎岖的道路,若是没
有那些意外,她如今……她猛地抬头看向他:「明公公你知道晓他们在哪吗?」

  明公公深深看她一眼:「知道又能怎样?娘娘回想下老奴的话就明白了。」

  欢颜怔怔看着他,正将他刚刚说的回想一遍,忽然一个念头如同雷声轰鸣,
震得她整个人又痛又麻:「颜妃,是我娘的话……那少临他……」

  「娘娘总算想明白了。」明公公淡淡一笑:「他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

  欢颜如中雷击般僵僵地看着他,半点,也动弹不得。

  哥哥?她就算不识字可也知道人伦,没想到那个与她交欢,捧着她亲吻缠绵
的男子竟跟她是兄妹!像是被巨大的漩涡吞噬,她抓紧胸口衣裳,完全透不出气
来,垂着头在那里重重喘息,一下一下,如同垂死挣扎。

  明公公的声音依旧笑而淡然:「既然已经确认了身份,那老奴带娘娘离开皇
宫,也算有所值得。」

  欢颜呆呆地,好半晌才转头第二次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难怪两人说了这么
久的话,一直没有别人出现,而外面隐约有些燥杂的人声吆喝……她明明记得自
己是为了阻挡乔少临与乔灼才用银簪刺伤脖子然后晕厥的,可是醒来为什么却到
了这里。

  明公公将一个包裹放到她的怀里:「老奴这些年寻的一个消息最近正巧有了
着落,正打算离开皇宫时刚好知晓了娘娘的事。颜贵妃对老奴有大恩,老奴终是
无法看任她的儿女做出乱伦之事来,因此才将你带出皇宫。此时此刻,皇上恐怕
正在四处找你,是要回去南沂还是另寻出路,娘娘你自己拿主意便是。」

  欢颜始终怔怔望着他,看他说完了又收了那画卷,做势要走,她才反映过来
,慌忙起身去拉:「明公公,你能告诉我我爹妈他们……」

  明公公回头一笑:「不能。」

  欢颜愣怔了:「为,为什么?」

  「你是找不到他们的,或许已经死了,就算不死见面也不会认得,又何必再
惹他们伤心呢?」明公公从她手中拉回袖子来:「至于乔灼那两兄弟,老奴也同
样劝你不要再找,红颜祸水,古今都是这样,皇上对你执念即深,你又何必再连
累他人?」说着他的脸还是笑着,可眼睛里闪动威寒:「带你离宫,算是对颜妃
的报恩,可若是你一定要回头,老奴自然也有办法让你真正的成为一个死人。」

  欢颜被其所摄,手顿时松了,他再不看她一眼,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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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遇救

  接踵而至的惊雷,令欢颜久久无法动弹。

  屋里门户皆闭,透着一股太阳气与旧木家什相杂的燥热味,窗外隐约有车马
声与人声鼎沸,像是个临街的客栈,楼道也不时听小二热情的张罗着一溜小跑以
及蹬蹬响的脚步声,热闹兴旺的地方,不能坏了人家的生意。

  欢颜终于慢慢撑着下了床,桌边还放着那半碗粥,她拿起来喝干净,可是腿
脚还是虚软,一边喘气一边就手把头发挽起来,明公公留下的包裹里竟然是几身
男装和两锭五十两一绽的银子,她将男装换上,把包裹收拾起来朝下走。

  店小二正打她身边过:「哟,这位爷要走?」她垂着头应了声。店小二引着
她到柜台前,瘦掌柜看到她忙堆了一脸笑:「您也要走呀?先前走的那位爷已经
把帐都清啦,你只管走就是,不用再结。」

  欢颜愣愣地垂头走了出去。外面果然就是长街,车水马龙,也不知道这是什
么地方,竟是十分热闹。

  可欢颜没有别的心思,垂头只走自己的路,实在是累得厉害,因而走得也很
慢,一路还不停喘气,走了好一会才到街心,扶着墙正歇着,一抬眼,看到墙角
这边蹲着一个赶车的老汉,便问他:「这城里有湖吗?」

  老汉忙迎上来:「就在不远,三十个铜钱就成,小爷要去逛逛?」她点头上
了车,那老汉忙赶着车朝南走,才走出不远,迎面几辆高头大马吆喝着飞一般过
来,当前一个紫衣人手中长鞭急甩,老汗慌忙将瘦马勒转头去偏向一边看着这行
人一阵似地冲了过去,喃喃道:「这些贵人街市里跑得这么急,真是不拿人命当
回事。」欢颜着头坐在车里,下了帘子,自然没看到没听到。

  老汉说的果然不假,马车只走片刻便到了,欢颜看着面前一片平静如波的大
湖,倒是愣着出了神,那老汉在一旁瞧着,似是有所感悟,上前道:「少年人遇
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吗?湖边吹吹风吧,过了就没事啦。一辈子嘛,可快着呢。」

  欢颜垂头从怀里拿出一绽银子给他,老汉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我,我
可找不开。」

  「都给你了。」欢颜将银子往他手上一塞,也不管那老汉叫嚷,顾自朝湖边
走去,声后那老汉叫了一会也没了声息,估计是走了。她径直往前,气喘吁吁地
走了一会,终于到了湖边,这里倒是僻静,连个人影也无,闪着水光的湖水一波
波温柔地荡动,轻轻拍打湖边的碎沙。

  欢颜直愣愣站了一会,开始慢慢朝里走去,湖水渐渐没过她的脚背、脚踝、
小腿……天气热了,水面都是烫的,不过水下倒是冰凉,越往下走就越凉。细砂
冲涌着湖滩,她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前走,水很快没过腰部,温柔地荡动在她身侧
,像某些,曾经也这般环绕过她的手臂,她的眼睛空洞洞的,可是望出去,却是
三张笑盈盈的面容。

  够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曾经有三个这样的少年,将她视为最宝贵的
所有,他们是王爷皇帝或者乞丐大盗,都没有分别,正如她是谁,从来也不重要


  她是乔欢颜,是那三个乔姓少年的所爱。

  这就够了。

  湖水已经漫过胸口,她的身躯半托着水力朝前飘,呼吸也被水压的一下下沈
重缓慢,身后似乎有人在大叫,可她不想去管,这世上,纷乱燥杂,太吵少乱了


  因为身后的声音,令她朝前猛然迈了一大步,脚下顿时空了,身体虚浮起来
,她本能地伸手朝上,却正好有一双手紧紧抓住她的双臂,哗地一声,竟是将她
整个提着拎了起来,她呛了水,咳地惊天动地,好半晌才略为停息时,感觉自己
正被人挟在腋下朝岩边走,她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闭嘴!」一个急怒的声音近在咫尺,听起来,竟是熟悉。

  欢颜哆嗦了一下,勉强转头过去,先触到的,便是一身紫袍,绣着暗云纹的
微凸,脸贴上去却是平复的丝绸,这衣服……她呆了呆,仰头从滴淋垂挂的湿发
里头看出去,他的颌下绷得极紧,目光朝她一扫,声音竟是咬牙切齿:「你跑我
这里来寻死?在本太子的地盘,生死可不由你作主!」

八十九、太子府的新人

  欢颜瞪着他发了半晌呆,都快到岸边了才能出声:「唐大人你不是……不是
回国了吗?」

  唐宁板着面孔居高临下的地看着她,她那一头黑发全湿了,乱七八糟地粘在
脸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胆怯而又惊讶地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终是让他将
片刻前的怒火消了干净,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这里就是东影啊,你是猪吗?」

  「东,东影!」欢颜简直懵了。她好像只晕过去一会儿的功夫,明公公就将
她弄到南沂以西数百里远的另一个国家了?

  「跑到这里来寻死,你也忒会挑地方了。」唐宁说着将她挟得更紧些,加快
步伐,很快就到了湖边,顿时有人上来给他披衣裳,欢颜也终于重新双脚踏到了
实地,一旁有人慨叹:「真是的哟,小小年纪有什么想不开就要寻死。还好有贵
人相助……」

  这声音有点熟,她扭头一看,原来是那个赶车的老汉,他笑容满面地捧了一
手的银子凑过来,都是散的,好几十两呢:「老汉可不会贪你的银子,这些是找
开的。年青人你可得想开些,你瞧老汉这把年纪了还为糊口辛劳呢,你还有这许
多银子,做什么不行啊。」说着就要将银子往她这边推,看她直愣愣的没反应,
索性要往她怀里塞,目光一错,却愣住了。她的湿衣裳紧紧巴在身上,玲珑曲线
一下子就出来了,老汉顿时傻了。

  「往哪瞧呢老东西!」身边唐宁哼哼着一把将他挡开:「看在你报信的份上
,那些银子赏了你啦。」一边说一边接过身边人奉上的袍子将欢颜从头到脚整个
儿裹住,打横抱起:「盯住了连眼都不眨,小爷我不挖你一双贼眼珠子算你走运
。」哼哼叽叽的说着已经大步朝前走去,身边人顿时跟上。

  「你,你要带我去哪?」走了好半天了,欢颜才反映过来。

  唐宁斜睨她:「既然来了,怎么也得进进我的太子府吧。」

  「我不要。」欢颜摇头。

  「我是太子还是你是太子?当然我说了算。」唐宁白了她一眼:「再说我一
放手你又跑去跳湖了,回头少临知道了还不活拨了我。」

  欢颜现在哪听得这名字,顿时眼圈都红了。

  唐宁却道:「多个哥哥嘛,有什么不好,哭什么呀你。」

  欢颜整个人都僵了,瞪了他半晌:「你,你怎么知道!」

  「有人给我送信了呗,要不然我怎么知道少临的小宝贝儿到了我东影帝都?
」唐宁笑笑:「当一件好事来想就是了,从此不再是孤单一人,有了爹妈和哥哥
,虽然这几位都不怎么靠得住,不过也算是个想念吧。」

  欢颜缩起身子来泪如雨下,他搂得更紧些,声音徐徐:「才十六呢,日子长
得很,回头好好养养身子,我带去看看我们东影的名山大川,天地之阔,还有什
么是放不下得呢。」

  说着话,手下人已经牵了马过来,唐宁将欢颜放到自己身前,依旧伸一只手
将她摁在怀里,这才让马飞奔起来。

  两侧的风呼啸而过,马身颠簸不停,欢颜起身有些害怕,过了一会,又被心
事所替,在他怀里哭着哭着,慢慢的竟睡了过去。

  再度恢复意识时,她的第一个感觉是周身温暖。那始终缠绕不去的冰凉感终
于都褪尽了,身上盖着薄背,湿衣服也被换了,胸口里更像是有团火暖暖地蓄着
,她的意识已经半醒,可却乏力的不想睁开眼睛,而后第二个感觉传来,有东西
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不停不动的,微凉,像是手指。

  她想扭头看看,可没有力气也不想动弹,正在这时,那只手缩了回去,随即
有人将她手放回被里,一个声音在问:「怎样?」

  「这位姑娘体虚内寒,倒像是从什么极寒之地来的,内息都冻地僵了,得有
段时日才能恢复。其它的倒没大碍,对了,还有胃虚,怕是一直只喝流质,体弱
的很,慢慢调养就行。」

  「嗯,你们都下去。」唐宁又在说话,随即一边响起几个轻灵的脚步声。等
这些声音都去远了,他才再度开口,不过压了嗓子:「文太医你看……她可有身
孕?」

  欢颜身子颤了颤,只听那太医沈吟着道:「应该没有,这姑娘内体极寒,怕
是不宜受孕呀。」

  「你敢担保她这会儿没怀着孩子?你是御医院的首座,本太子就要你一个准
话。」

  「小臣敢保。」

  「那就好了!」唐宁语气大松:「劳您跑这一趟,实在是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能为太子分忧是小臣的荣幸。」那文太医客气着,唐宁又唤了
人来照顾欢颜,亲自送他出去。

  他们一走,又有几个轻轻的脚步声进来,大概是个丫头,一人便道:「瞧模
样这是太子的新欢?」

  「可不是吗?」另一个声音道:「小心着呢,我听前门小伺说太子自己抱着
她进的府,又是让人服侍这个那个的,闹腾了好一会呢。」

  「长的是漂亮。那一身皮肉细地……」

  「那是当然,太子的人哪个不是出挑的一等一。」

  「那罗夫人知道了吗?」

  「当然知道了,刚刚还来瞧过呢,不过我瞧着……她脸色不太好。」

  「怎么好得了,这个比前边几个漂亮太多了。哪个女人还能大方的起来。」

  「你想死呀。这也敢乱说。」

  「我才不怕呢,我大小也是太子屋里的,将来就算不能混上去,起码也是守
着正宫娘娘的宫女,说不定还能挣个管事的头脸。她连正妃还没爬上去呢,还老
摆出一脸太子妃的样子来,恶不恶心。」

  「别说了,吵醒了人不得了。」

  「太子妃死了这么些年了,这还是我第一回瞧见太子紧张女人的神色,我敢
打保票,里头这个,戏大着呢。」

  「哎哟你个疯丫头,不跟你掰了,越说起没谱。」

  「我说都是实……」

  一声重重哼声打断了她们的声音:「不想活了?」唐宁的声音传来。两个丫
头肯定吓坏了,却听他忽然一笑:「小贱人倒有眼光,饶了你们啦。回头小心侍
候着,别砸了你们当管事的志向。」说罢嘿嘿笑着,走了进来。

九十、欢颜的决定

  欢颜感觉他走到床前站了一会,竟挨着床边坐了下来,随即有手指落在她脸
上,轻柔地抚摸片刻后,停留在她嘴唇上反复厮摩。

  她紧张得连气都不会喘了,正绷着,便听他一笑:「想憋死自己?」

  她不得不睁开眼来,看到烛光映在他的脸上衬得他下巴尖尖眼睛雪亮,可她
想到丫头们的话,顿时戒备地看着他。

  他一皱眉头:「作什么这样看着我?本太子不喜欢你这眼光。」

  欢颜道:「你不乱来我就不瞪你!」他手指依旧停在她嘴唇上,她一说话就
像在啄他,令他愣出了神,好一会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呆了呆,忽然捧腹大
笑,吓得她都哆嗦了:「你笑什么?」

  「什么叫乱来?」他猛然贴到她面前,眼对眼地盯着她:「我不懂耶。」

  欢颜脸刷地通红,本来就不敏锐的脑子转地更慢了,跟他斗眼力更是没戏,
没一会就慌得闭起眼睛大喊:「你是少临的舅舅。」

  「舅舅怎么了,你还是他妹妹呢。」唐宁靠得更近了,重重的气息只扑到她
脸上,欣赏她的窘态令他很满足:「你闭着眼睛做什么?是在勾引我吗?」

  欢颜一听顿时睁开,却见他就在眼前,眼对着眼鼻尖对着鼻尖,她要是说话
动作快点,嘴唇都能碰上他的。

  「怎么不说话?」他笑笑地:「你这小兔子般的神色非常诱惑哦。」

  她手足无措地动也不敢动,又咬着嘴唇不说话,可眼睛里慢慢蓄起泪,直愣
愣地看着他的模样倒教他有些错愕:「我怎么你了你就哭上了,真是无趣。」说
着坐直身子,又看了她一会:「瘦得跟个影子似的,要好好吃饭知道吗?再敢寻
死寻活的我就去把乔少临抓住狠揍一顿。」

  她一呆:「为什么要打他?」

  「小爷我高兴。」唐宁哼哼着起来一拍衣袍:「走啦。」口气非常的凶悍,
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欢颜睁着眼睛茫然不知所措,两个丫头轻手轻脚的进来,小心翼翼地说:「
有一直温着火的小米粥哦,姑娘要不要来一碗?」声音有些耳熟,大概是刚刚议
论的其中一个。

  欢颜看了她们一眼,一个园脸一个尖脸,都是笑容满面,她也不好意思再傻
呆呆地了,忙点了点头。

  两个丫头转出去,不一会就端进粥来,喷香的小米粥热而不烫,配以几味清
凉的开胃小菜,欢颜还真的感觉饿了,吃了满满一碗,两个丫头互望一眼,都是
满脸喜色,大概唐宁跟她们交待了什么,不过欢颜决定当自己没看见。

  刚才他的眼光太熟悉了,她曾经从三个男人眼里看到过的。

  不论怎么说,是他在她茫然求死时援回了她,忽然知道那么多的事令她有短
暂的崩溃,因而才会去寻死,可是这会儿她已经想明白了。

  不是只有这一次由生而死。她的短短十六年的生涯,从知事开始就一直被命
运蹂躏作弄,即使在最绝望的时候,即使她一直想着死了吧死了吧这样活着不如
死了。可她始终是坚持着的,要不然断活不到今天了。

  像唐宁说的,她如今有了亲人了。多好呀。在这世上,终于有了她能挂念的
人了。那么倾绝俊逸的南沂少帝居然是她哥哥呢。他待她那么好,那么看重她保
护她,她应当知足了。

  可是,这地方还是不能长久呆下去的。

  唐宁的话跟神态她都明白的很。可是她走投无路了,除了装傻,她没别的法
子保护自己了。他是少临的舅舅呢。算起来,虽然没有血亲,其实也是她的舅舅
不是吗?

  无论如何,先养好身体,然后再想法子离开这里吧。

  下了决心的欢颜欢颜终于可安稳地睡上一觉了,窗外,一袭紫袍却回来兜了
好一会,才最终一跺脚,走了。

  第二天她才刚刚起来,就听有人传,那个罗夫人带着一众夫人们来看望她了
。两个丫头想劝她躺着就是了,可她如今有自己的打算,自然想越早活动越早恢
复才好,因而还是离了床。两个丫头一边帮她梳理一边又是惊叹,这姑娘打扮起
来,竟是更加的光彩夺目。

  那罗夫人也不过十八九的样子,一身淡紫地轻云锦,也是容貌极美,而且她
还有酒窝,笑起来份外地甜,看到欢颜出来,她愣了愣,顿时亲切地靠近过来,
又是恭喜又是安慰的,还特意吩咐:「丫头们侍候不到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果
然是一幅主人的作派。她身旁站着六七个女子,瞧着也都各有姿色,只是神态没
她这么自如。

  欢颜也没打算应酬她们,这种场合她本来也就不会。不过:「居移气,养移
体」,她在南沂皇宫呆了半年多,自身的气质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一颦一笑,
竟是十分的养眼华贵。令得一旁众人全都收了原先的小蔑之心,有些甚至惴惴不
安地猜测起她的身份来。

  罗夫人更是坐立不安,昨天听小伺们说了是个落水的丫头,一身布衣的,她
也亲眼来瞧过,不过就是长的俊秀些,瘦瘦小小的毫无起眼之处。却没想今天这
一打扮出来,竟有隐隐的皇家气派,比她装出来的雍荣自在的太多了。

  一众夫人们也都是见风转舵的,在一旁猛夸欢颜,让她脸更绿了几分,更是
坐不住,茶也没喝一口就走了。

  欢颜等她们走后,让两个丫头扶着在屋里走了几圈,实在是累得不行了,才
回到床上躺下。两个丫头也是又惊又喜,侍候得更为小心,服侍她睡了,才敢跑
到一边叽叽喳喳地议论,不过这一回欢颜没有听到,她实在太迫切的想恢复,可
是晕厥半个来月,只靠灌点参汤的身体哪受得住,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沈沈睡去。

  这一觉足足睡了二个时辰,丫头们看她睡得好也不敢打扰,屋里更是垂了厚
帷,阴阴暗暗的,以至于醒过来的欢颜看了几眼还分辨不是出这会是什么时辰了
,不过就在她望向床外的时候,一只手臂伸过来搂住了她腰,唐宁竟然就睡在床
里侧:「醒了?」

九十一、欢颜的坚持(H)

  欢颜浑身一僵,他手臂使力将她搂紧了朝自己贴近,靠得严丝密缝地紧挨着
她颈上,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却有一股让她害怕的意味:「真香。」

  她身体抖了抖,这反映令他有些不快,因而猛地一使力,将她整个人扳了过
来面对他:「你在怕什么?」

  「你,你别乱来。」欢颜直愣愣地冲口而出。

  唐宁眉角一抽:「我怎么了就乱来?本太子有哪里让你瞧不上了,一见面就
是这话。」

  「你是少临舅舅。」欢颜木头木脑加了一句。

  唐宁气急反笑:「舅舅怎么了,我又不是你舅舅。」说着又忽然一笑:「说
起来,若是你跟少临相认,你还真得叫我一声舅舅呢……这可是乱伦啊……怎么
忽然让我更兴奋了呢。」他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腿间的昂然已经抵到她的小腹
上:「来,叫声舅舅。」

  欢颜被他吓坏了。可是又不敢扭躲,只能使劲并着双腿,绷得身体都痛了:
:「你走开。」

  「可我现在挪不动步子了。」他低哑的嗓音近在咫尺,滚烫的嘴唇覆上她的
唇,她拼命咬紧牙关,他在她唇上轻吻,随即唇瓣一路吸吮着游向她的脸颊,又
落到她的眼睛上,舌尖卷着长睫毛一点点地亲吻过去:「别再哭了,我会让见识
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我不要。」欢颜嘶叫起来,温软的湿濡感已经带给她异样的悸动,她拼了
命地克制自己,身体绷得直颤。

  他毫不放松对她的挑逗,亲吻她的同时,双手已经扯开她的衣襟,指腹如灵
蛇般缠绕上她的肌肤,一只手握住了她的乳房,另一只则直接探下她双腿间,划
过她光滑的小腹时,他重重喘息着战栗起来:「原来真是个宝贝……宝贝儿,让
我进去……」

  即使她再用力,也抵不过那修长手指的钻入,指间很快就在她夹紧的双腿间
伸进去,勾进花穴,在那点最上方的微凸上轻轻一拧……欢颜觉得自己被瞬间点
燃了,又烫又痒令她差点呻吟出声,可她依旧拼命嘶叫:「别这样,放开我啊!


  「只要是男人,这个时候没一个能还放开的。」他轻喘着,指尖勾开花穴的
薄瓣,在穴口轻轻划动,慢条斯理,却并不急着进入,可那骚痒却令欢颜快要疯
了,她终是忍耐不住扭转起来躲避他的手指:「不要。」

  身下的肉体不停扭动身躯,将他的欲火点得更盛,他的吻转向她耳垂,伴随
着重重呼吸声他的舌头勾进耳洞,激凉的刺激令她大叫,努力侧头想要躲闪,他
却紧跟不放。同时抚在她乳房上的手于此时用立抓握,她猛然挺起身子,坚小的
花蕾朝他掌心递送,他立刻改握为捏,双指拧紧那点坚挺的柔软,一时轻扯一时
又是摁转。

  「放开我,求求你了。」她做作最后的坚持。

  「试过之后你会巴着我不放的。」他也是忍得难受,可是在他胯下还从来没
有过这么抗拒的女人,想要彻底征服她的欲望盖过一切。

  他怎么说也是东影太子未来储君,一想到她曾在少临身下逢迎,对他却是这
么抗拒,就让他气得发狂,更是一心想要挑起她的欲望。虽然曾经有很多女人做
过一样的事,可他还是是最想看她向自己求欢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又抑制了些,手指的动作却是加速,一面拧转乳尖一面弯下身来
凑过去吸吮。欢颜其实已经过了哺乳期,先前在皇宫的时候明公公开始时倒是每
日要她喝药,喝过那个之后她总是燥热并且乳汁也多,可是后来不知何时开始药
就停了。大概明公公那时发现了真相,便禁了她的药,她的乳房也就慢慢不再有
乳汁出来,即使与少临欢好时会有一点,也再不像从前那般汹涌了。

  可是她的乳珠上还是有奶香,唐宁吮得愈发用力,将那丰乳吃进嘴里去似的
越吸越多,欢颜嘶叫着推他,因为她胸前竟然又有那种丝丝微痛抽涌的感觉,竟
是让他吸出了乳汁来,正源源流进他嘴里,他更是如疯如狂,埋首在她乳房上又
吸又咽。而因为他弓着身体,他的手能伸出的长度更远,此时已经探入她花穴里
去了。

  不管她是否愿意,本能地回应是她的花穴已经湿了,湿濡包裹着他的手指,
吸引他往里面进去,此时此刻她紧闭的双腿仿佛成了急迫地怕他手指抽离而做的
动作,令他在那紧夹中更为满足:「再紧一点宝贝儿。」他轻呓着。

  她竟应他要求而随之双腿交叠,他大乐,一边将手指在那湿暖的肉壁里刮动
,引出更多的花水,一面终于将那只已经吸到紫涨地乳房放开,去寻找她的嘴唇
,他的嘴上带着她的乳香,用牙齿轻撬开她的嘴,探舌进去舔弄逗引她纤小的舌
尖,一面含糊地说:「宝贝儿,让我到你身体里去,我太想进去了。」

  他的本意是想让她说这番话的,可是此刻他顾不得了,他的意志已被情欲催
化,他想要她想要将她牢牢占有,摁进身体深处,想在她体力驰骋,翻腾她的欲
望,让她跟着他一起去快乐的颠峰。

  她果然乖巧地张了嘴,舌尖勾动着他的,缠绕着想要推他出来,他轻笑,这
丫头还是生涩得很,因为她的牙齿已经不止一次碰到他的,他贴着她,伸进去更
多舌头,舔刮着她湿热的内壁,听到她吞咽有声,他更是激情膨胀,收回放在她
花穴的手,同时长腿一伸想要将她双腿分开,可她却依旧紧紧夹着:「宝贝儿,
你别绷坏了,放松些我要来了。」他含糊地轻语着。

  正在这神魂颠倒的一刻,是舌尖的一股剧痛令他原本闭着眼睛骤然睁开,眼
中所见的,竟然是她清晰无比的双瞳。她竟然在自己在他的舌头上狠狠咬了一口


  她直直看着他,那目光令他猛地怒不可遏,一伸手已经掐在她脖子上:「贱
人!」

  「我本来就不想活了,你这样强迫我,不如一刀把我杀了吧。」她吐字极清
,眼睛毫无惧意,直愣愣地,头发散乱,嘴角还有血丝,简直像一个疯子。

九十二、太子的好胜心

  他瞪着她,如兜身被一桶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恨不得拔了她的皮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做的!明明那细小脖子他一
用力就能捏碎,却有这样坚韧的眼神。

  他一点也不怀疑她的话。

  她确实是想死,昨天不是才从湖里捞起她来吗?可是这会儿不一样,她在他
身下,在床上,在他那能让所有女人瞬间化为春水的挑逗下,在她的身体明明已
经舒软放荡时,竟然还会说这样的话。

  他狠狠地喘着气瞪着她半晌,忽然朝外狂喊:「把如音叫来!」

  她不知道那是谁,她也管不了,只能直愣愣地与他对视,感觉他捏着脖子的
手时而收力时而又松开,他的眼神闪烁,实在是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

  两人就这样眼对眼的瞪视之中,外间已经传来一声娇唤:「太子,臣妾到了
。」啊,原来是罗夫人。

  「进来。」他沈声吩咐,很快,那罗夫人踩着小碎步走了进来,此情此景令
她猛地收了脚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脱衣服。」他又说话了。罗夫人眼睛都红了,又恨又怕地看了床上的两人
一眼,不得不窸窸窣窣地动作起来,很快就脱的赤条条,缩着腿站在那里,含慎
带娇地叫了声:「太子!」

  他猛然一掀被子起身出去,将她抓住摁到一旁的圆桌上,罗夫人简直被平拍
在桌上,双乳撞的生痛,可她还没来的及呼痛,双腿间已经挤进他的身体,随即
猛然地插入已经直挺挺的撞了进来:「啊……」她娇唤一声,身体却因为缺少前
戏而干涩发痛。

  可是他完全不理会,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始终扭头盯着床上已经将被子
整个人包起来抖做一团的欢颜:「你敢闭上眼睛试试?」他厉喝。

  欢颜不得不睁开眼睛,发着抖看他眼中充满情欲地样子。他简直像一只发狂
的野兽,双手紧扣住罗夫人的细腰,胯下的挺进一次比一次更重,撞的整张紫檀
桌吱吱直响,罗夫人的娇喘惊叫也从开始的做作变为真实,肉体的撞击声开始伴
随有水声四溅,虽然被扣着腰,可是推力太大,罗夫人还是朝桌上又移进一点,
脚趾拼命踮着地,整个人被插的狂叫扭动,浪声不停。

  此情此景,对于刚刚才被挑引过身体的欢颜,实在是一种折磨,她的脸色潮
红起来,汗珠也渐渐增加,头发披了一身,瞪着一双大眼缩在床角抖个不停。

  唐宁看着她,神色更是张狂,猛然将肉棒抽离,硕大的挺翘的肉棒在罗夫上
臀部拍打:「滋味怎样?」

  「太子的肉棒,好长好粗……臣妾想要啊,太子……」罗夫人呻吟着。

  「那要看你求的是否响亮。」唐宁灼灼盯着欢颜,看她目光停在自己肉棒上
,又慌不迭的移开,嘴角顿时一勾,伸手在罗夫人臀上一拍:「来给我舔。」她
慌忙爬下桌子,跪到他双腿间,舌头在湿淋淋地肉棒上一下下地舔刮,将那些花
水舔干净了,又粘上她的唾沫。

  紫黑色的肉棒昂然而立,棒身有些上弯,顶着油亮地棒头紫涨地园鼓鼓的,
罗夫人双手握着它,从根部舔起,转向棒身,又再度朝另一端舔弄过去,最后埋
首在最下首,将两个肉袋吸吮个好一会,才又回头去含住棒身。

  唐宁始终定盯看着欢颜,看着她颤抖地逃避样子,不由得又想起她那粉嫩无
毛的穴口、紧窒的像要绞断他手指的花穴、还有香软地乳尖,这会恐怕还滴着乳
汁……

  他猛然抓住罗夫人的头发,朝自己用力摁进,罗夫人发出一声呻吟,随即便
竭力张大嘴巴,容纳他的进入,每一下的全力插入,都是直抵最深处,欢颜甚至
疑心自己看到罗夫人喉咙那里一下下地膨胀不停。

  她也是口干舌燥,浑身骚痒,可是她清楚的很,这个时候自己出半点声音也
不行的,若是不想沦为他的玩偶,就是再难受也得忍着。

  唐宁似乎从她眼中看出了什么,他轻哼一声,将罗夫人的头发一把拎起来,
将她面朝自己再度按在桌上,双腿被他一手一握高举起来,罗夫人下体悬空,嘶
声尖叫:「臣妾想要呀,太子的肉棒,给我,求求你了……」她果然是很受教的
,这次声音响的多,简直冲破穹顶一般。听的欢颜又抖了三抖。

  唐宁冷笑:「自己伸手挖。」说着他将她的腿往前摁下去,垂在她的头两侧
,自己则摸到她的菊眼上,直接将肉棒抵上去用力挺进。罗夫人顿时嘶哑地尖叫
起来,一面扭转迎上,一面双手真的探到自己花穴里,在那里一进一出的抽动掏
挖,唐宁依旧只是扣着她的腰,肉棒在紧窒中渐渐全部没入,他眼望着欢颜,脑
中闪现的却是她的身体,她的紧窒:「呼呼呼。」他急喘起来,开始疯了一样律
动起来……

  疯狂地撞击嘶叫,充溢着内室弥漫起一股淫靡之声,外头侍候的人都有反应
了,丫头们更是堵了耳朵缩在那里,又怕错过主子传唤,又怕听到那声音心猿意
马。

  却唯独欢颜反而愈来愈清醒了,她的神色还是充满惧意,可是眼中的晶亮却
出卖了她,这让唐宁更是受挫,猛然抽离出来,任由那正在尖叫的罗夫人因失了
傍依而掉在下地来,痛的叫唤,他不管不顾,而是带着一身淫荡气息靠近床边。

  欢颜顿时警铃大作,他愤怒地看着这个小不点的反映,拳头紧了又紧,终是
重重一哼:「不知好歹的东西,想在本太子胯下承欢的女人到处都是,就凭你这
模样,本太子还不稀罕呢。」说罢他转身就走,而且走的飞快,似乎多停一步都
怕自己反悔似的。

  外头人看他赤条条的出来,忙奉上衣裳跟着出去了,屋子里那罗夫人跌在桌
边好一会,才有力气叫服侍的人进来,临走前还不忘狠狠地看了欢颜一眼。

  欢颜脱力般地坐在床上,两个丫头进来打扫残局,不时以好奇的眼神打量她
,欢颜呆呆出了会神才问:「我想沐浴,可以吗?」丫头慌忙答应着,准备去了


九十三、唐宁的苦恼

  这次之后欢颜倒真的清静了几天。

  太子不来,那些夫人们又多少听到点那日的事,知道她惹恼了太子,自然也
都不再过来,而两个侍候的丫头则是对她充满好奇。

  照那天太子怒冲冲离开的样子来看,这位的前程算是毁了,她们都估摸着恐
怕不多会儿就会有将她放到下人院里做粗活的命令传来,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
事。

  可谁知等了两天也没动静,两个丫头也都是鬼精的,顿时觉得先前猜测得果
然没错,这位在太子眼里份量可不简单,气成那样也不舍得发落她,来日的指望
更是大了几分,因此这几天倒是一门心思服侍着,为她调理身体。何况这姑娘长
的即好,说话待人更是不作做也没架子,实在是招人疼得很。

  欢颜毕竟年青,各样补品吃下去,又不时有大夫来把脉,不停地换药方,再
配以适当活动,她很快就恢复起来,脸蛋甚至显出从前没有的红润色。她素来畏
寒,而眼下夏季对她的康复也有好处。

  可是她很想离开。每每走在园子里,她总抬头去看高墙外的蓝天。

  说起来她自己也是茫然,对那乔姓三人,她竟是不分伯仲的每日都会想上几
回,这让她真是羞愧得不行了,怎么能同时想着三个男人呢!

  可是置身在这院子,很自然就会记起当初如何入的乔府,在乔灼两兄弟爱惜
下,第一次知道为人之乐,第一次有名字,第一次,有人在乎她的心……然后入
了宫,虽然开始时她害怕抵触甚至有些恨那个皇帝,可接近他后,就像在他身上
发生的一切是她这十六年来的缩影,她第一次有了想保护的人,心疼他,怕他受
伤,更因为他,她变得跟以往有些不同。

  好想他们呀!即使知道了自己和少临的关系,即使知道自己会带给乔灼乔炽
不幸,可是她还是很想很想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样,乔灼千万不要再冒
死混进宫去了啊。

  脑子里总是乱纷纷的,回忆令她时而微笑时而轻叹,总是沈浸在自己的世界
里的安然,看得两个丫头捂嘴轻笑,却教另一个人的愤怒与日俱增。

  赤裸的身体一掀床幔,大步跨出来走到桌边坐下,猛地灌下一杯茶,唐宁气
息还是不平,真要气坏了!自从上次之后,对着别的女人竟是不行了!无论如何
最后关头就是施放不了,眼前闪来闪去的全是一个人的身体模样,那双眼睛,那
么胆怯的却分明还是倔强。

  真是沦丧啊,他自小何尝遇过这么麻烦的事,谁不知他唐宁风流倜傥,多少
女人哭着喊着想进府门的,到如今他竟摆弄不了一个小丫头?还为了那么个全是
骨头的身子神魂颠倒,还非她不可了?这还了得!

  他一面生气一面又咕嘟咕嘟灌了两杯茶,肚子都鼓起来了,可是身体的燥热
还是半点没减下去,床上的女人怯怯地看着他,声音小小:「太子,你不舒服吗
?」

  唐宁翻了翻白眼,这也是个怂货。这情形要是换了罗如音,根本不会问这种
蠢话,直接爬下床给自己口交来了,怎么老遇见这么傻的女人……他不耐烦地瞟
她一眼,那人缩在床角,瞧上去有点像……:「过来。」他心中一动。

  女人慌忙下了床到他面前,唐宁将她上下打量着,实在是跟那人没半点像的
样子,可刚刚那一眼分明……他也懒得说了,伸手在自己胯下摸了摸,那女人终
于明白过来忙跪在面前,捧起他坚挺的肉棒,啧啧有声地舔弄含卷。

  唐宁靠着桌子,半眯了眼睛,胯下的湿热却令他又想起另一张小嘴。红彤彤
地,雪白的贝牙,纤小的舌头,含在嘴里的时候像糖一样又甜又软……

  啊!真要疯了!他烦燥起来,一脚将女人踢开,朝外就走。

  都怪乔少临!他唐宁这辈子算是毁在他们乔家男人的手里了!想到这个,不
由得又想起从前!

  那时他九岁,在南沂国姐姐的宫中呆了些日子,打一进宫门起他就从姐姐口
中反复听到一个名字:「颜妃」,姐姐的语气恨恨,每天都因这人摔杯子打宫女
,弄得凤炽宫气闷得不行。他只得自己跑到御花园里玩,有一次,他被奇怪的声
音吸引着,在一处偏殿,见到了这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那是一个漂亮极了的女人,还挺着个大肚子呢。大肚子的女人他自小在东影
后宫就见得多了,觉得即丑又怪异,可是这个女人也同样的模样,却令他看的挪
不开眼。

  混园雪白的肚子上没有半点斑纹,她自己双手托着肚子,腰后却是深深凹陷
下去,到臀部再凸出来,形成一个美丽绝伦的弧度。饱满粉嫩的雪臀正紧紧贴坐
在身下一个男人胯上,那男人妖媚地凤眼半眯着,轻呓宝贝宝贝的,正是皇帝,
瞧模样实在消魂得很。

  他在假山边藏了一半身子,正看到他们两人的侧面,那美女不停地上下动弹
,扭摆雪臀,皇帝的胯部则一下下用力朝上顶动,每一下都令她发出娇喘,听得
小唐宁面红耳赤。

  那女人一边叫一边又伸手去摸自己的乳房,她的乳房涨得很大,在她自己的
揉搓下变换着形状,让小唐宁看得只咽唾沫,好想扑上去咬一口。其实这个女人
整个人看起来都令他产生食欲,他那时还不明白这种冲动,只是拼命地想咬她,
哪怕舔一舔也好,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的胯下居然热挺起来,他吓了一跳,忙用
手捂着不知所措时,却见皇帝抱着那个美女站了起来。

  他将她半托在怀里,将身上原本只是虚掩的衣裳脱了个干净,那女人吓得只
叫:「放我下来啊,要摔着了怎么办!」那声音……听得唐宁又是一抖。

  皇帝温柔地说:「宝贝儿不怕,朕一柱擎天顶着你呢。」

  美女羞红了脸,啐他:「让我转过来吧,这样你太累了。」

  皇帝依了她,将她从自己身上放下来,唐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看到皇帝
胯下浓密的毛发之间一根硕大的坚挺正从那女人胯下抽出来,湿濡濡油亮亮,好
像还在滴着水。唐宁一下子把裤带解了,看了自己胯下一眼,那玩意儿虽然还小
,可这会也挺硬成笔直的了。

九十四、为你疯狂

  而那一边皇帝已经将美女放下地来,那美女摸着一边的假山伏跪下去,雪白
臀部高高翘起,皇帝一笑,握着他那硕大的肉棒朝她双腿间挺身而入,美女顿时
发出一声娇喘,随着皇帝的动作渐渐激烈,美女的叫声也一波浪过一波。

  小唐宁口干舌燥的看着,只觉得自己肉棒上一阵阵发痛发酸,不由得伸手去
握住,很快发现只要上下滑动时那感觉似乎就能减轻些,他动的更加用力,眼睛
却始终望着那个女人的侧影,想像着若是自己也能这样抱着她的雪臀用力抽动,
若是能扑到她身上吸吮嘶咬,这疯狂的念头令他越动越快,很快,一阵像要尿尿
般地感觉传来,他咬着牙,身体抵在假山上将一阵白稠的东西撒在面前的草坪上


  那个美女跟皇帝却越战越勇,还不停地交换体位,变换的姿势,淫靡地呻吟
,令小唐宁又泄了几回,等到他们终于结束时,他已经腿软地快站不住了。歇了
好一会,才扶着假山慢慢走回去。

  可是那一幕始终在眼前闪来闪去,当晚他就把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宫女叫到跟
前,让她脱光衣服仔细研究了一番,看到她双腿间那条小细缝的时候,回想那美
女,他居然又再激动起来,推着那个宫女弄了半天,可惜终究太小太短,根本无
法尽兴。那宫女竟也是个晓事的,便自觉得帮着他口交,一番下来,他才总算第
一次有了快感。

  自那之后,他总希望能再看一回,可惜一直没有如愿,而在后来一次偶尔机
会下,他才知道原来那个美女就是颜妃。颜妃,自此这个名字这个人在他心里扎
下了根去。

  而美女的结局却是不圆满,她没能跟那皇帝朝夕相守,而是莫明其妙的就失
了踪,唐宁曾经怀疑过自己的姐姐,可后来从她口中知道不是,他想尽了办法找
她,可却始终没能如愿。直到……他再赴南沂。

  从见到那个小奶娘的第一眼起,他就认定这丫头跟颜妃恐怕多少有些关联,
她们实在是太像,那明公公直到她上了全妆才认出来,唐宁却因为对颜妃执念,
这些年来那张面孔已经被他铭刻在心,因此一见便知。只不过当时他并不知晓乔
少临的身世,当初姐姐还真的是怀胎十月过的,哪知道这些竟然是假,少临竟是
颜妃的儿子,被生生隐瞒了一岁变成了姐姐的儿子。

  不过也正因此令他对欢颜有了势在必得之心,明公公将她送到东影又给他送
信摆明了是在安置她,虽然对明公公此举倍感意外,可是送来的人,他是无论如
何也不会推却。

  只是没想到这丫头看上去文文弱弱,却竟是那么扭的性子,还因为这个,害
得他也落到这下场,想起来都是牙痒,他唐宁还就跟她耗上了,总有一天要让她
心甘情愿爬上他的床来。

  他一边想着一边加快步伐,身边早有人跟上,给他穿好衣服,因此一路到了
南院时,他已经衣冠齐整,神色自若。眼看着快到了,他一扬手,将身后人都赶
了下去,自己则慢慢朝里走。

  到了窗边时就听丫头秀儿说:「就是这样,姑娘你手真巧,才学没多会儿就
能绣成这样了。」

  另一个丫头环儿也道:「是呀。奴婢学这个学了好些年都没姑娘绣的齐整。


  「真的还可以吗?」她的声音软软的,听的唐宁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可
我还是觉得秀儿姐姐的好。」

  「哎哟姑娘哎,这姐姐什么的你赶紧改了吧,奴婢可当不起。」

  「那……你们也别奴婢奴婢得了,我也当不起。」嘿,这倔丫头,唐宁挑挑
眉毛。

  「你怎么当不起?你如今是太子府的贵人,将来的尊贵还大着呢,我们几个
都说好了,能遇上你这样的主子是我们的福气,我们一定帮衬着你拱上去,让西
院那些人瞧着去吧。」

  「是呀是呀。姑娘你就顺着太子多点不成吗?你瞧你这吃穿用度,都快赶上
正妃的配用了,奴婢们跟着你也是脸上有光不是?出去了哪门的丫头小厮敢随便
放肆?就连那些当主子的也陪笑脸呢。往日里我们可没少受她们欺侮。」

  「是呀,姑娘也是透着富贵的人,福份摆在那儿呢,再说我们太子在东影可
是第一美男子呢……」

  「死丫头这也敢说,不要脸还不要命了你!」环儿啐她。

  秀儿却道:「这话又不是我一个说的,外头早这么传啦。不说太子身份就凭
他的长相,多少人巴望着能进太子府呢,我们太子挑的很,等闲入不了他的眼,
他如今这样看重姑娘,可不是天大的缘份吗?」

  「秀儿这话倒也是。姑娘你但凡放低一点儿,讨了太子欢心,自己也得乐,
何苦去招惹他呢。」

  「说的就是呀。太子妃福薄,还没过门就没了,这位置也就一直空着,多少
女人争得要死要活,太子连话都没放过一个,可这会儿却给姑娘准备了这些个东
西,你瞧这六尾飞凤簪,比皇后使得的就差三尾,这些个缎子软红绡、碾绫罗、
翠天青、南锦绫哪个不是南院女人们拼命也想要的东西?谁心里不明镜似的,太
子这是有扶正你的意思,你这会儿不把握住了,将来再后悔可来不及。」

  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都传到唐宁耳中,倒是令他微挑唇角,这两个丫头倒
是有点眼力的,安排在她身边算是对了。

  可一眨眼功夫他又不耐烦了,屋里叽叽喳喳地只听到两个丫头说话,半晌那
丫头也没吭一声,他重重一哼,抬脚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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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我只要你(H)

  两个丫头说了半天见她只垂着头也没个回应,不由得都有点扫兴,正互一眼
微微叹气时,一抬眼却见屏风外走来了太子,都是一惊而起,同时敛礼。太子摆
摆手,她们忙收拾东西退了下去。

  欢颜也因这动静终于抬了头,瞧见是他,眼中顿时一缩,放了手上的针线正
要站起来,却教他手臂一伸抱在怀里,坐到他的膝盖上:「这些天身子好些没?


  「好多了。」她想起来,无奈他手臂压着她的腰,挪动不了。

  「在学针线吗?」他贴着她的脖子说话,又将她双手举到眼前看:「扎破了
呀,手指头都变粗了,以后别学这个。」

  她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身子越来越绷,他却是一笑:「怎么跟个木头似的
?」说着将她背靠自己搂到身前,头贴着她的脖子,双手则一边一个握住了她的
双乳:「试一次,你会喜欢的。」

  她挣扎起来,可他握的很紧又往回压着她,根本就动弹不了,只好求饶:「
你不是有很多女人吗?放了我吧。」

  「我就想要你。」他轻喘着,隔着薄薄的衣裳抚摸已经无法满足,他开始扯
她的衣带,她慌忙去拉他的手,却教他一边一只夹住了,手指头依旧将她前襟解
开,雪白挺翘的双乳一下子弹了出来,暴露在空气下。

  他的掌心很热,即用掌心去摩擦她的乳尖,又双指或捏或摁,粉色的乳尖很
快就硬了起来,他伸指轻弹,笑道:「你的身体说她喜欢我呢。」

  欢颜羞得脸孔通红:「你放了我吧,求你了。」

  「不放。」他轻笑,侧过头来开始舔她的脖子,凉凉的痒顿时爬上她的肌肤
,她竭力扭躲,却始终难逃那丝丝的激凉,一股暖意顿时从小腹升腾起来,她吓
坏了,闭了眼睛大叫:「你有那么多女人呢,女人……不都是一样的吗?」

  他再度笑出声来,这丫头真是太有趣了:「你吃味呀?行,我回头就将那些
个全放了。不用回头了,这会儿就放。」说着真的转头朝外:「传邢总管,让他
把别院的女人全安置了,再让我瞧见一个就连他也安置了。」

  两个丫头听到,全身震了震,顿时喜上眉梢,这是只要她们主子一个呢。可
不乐坏了吗?立刻响亮答应着,飞似的跑出去了。

  「这下没有别的女人了,以后我就归你管。」说着他握住她的手往回拉,摁
到他胯间凸起的地方:「摸到没?你得喂饱它才成啊。」一边说着一边就用她的
手撩开衣袍下摆,扯了裤带,将肉棒放了出来,迫着她用手握住,小小的凉丝丝
的掌心握在上面,舒服的他轻叹一声,将她夹得更紧,双手齐动几下就把她拨得
像个去了壳的鸡蛋。

  欢颜全身都抖起来,一面是身体的热,一面是他手上的热,还有掌心传来的
燃烧似的感觉,她还是背对着他坐在他怀里,双腿被他的双腿给夹住了,一只手
朝后握在他肉棒上,另一只手并着身边被他胳膊牢牢夹紧,如同置身在火炉之中
,她感觉自己像要烧着了:「我不要。」她一再挣扎叫嚷着,可声音却因身体的
异样感觉而没有半点激愤,反而透着软软的恳求味道,令他更是迫切。

  「小嘴巴就是不说实话,你的身体明明很想要。」他说着,抚摸乳房的手顺
着她的小腹摸下去,在小缝那里回来厮摩:「真是小呀,怎么跟孩子似的。」他
轻叹着,手指开始插入进去,她激得浑身颤抖,摇着臀部想要避开,可那动作却
又似逢迎,引得他将她紧紧摁在怀里,整个手都竭力探下去,手指在紧窒中全力
往里掏挖:「啊,太紧了,我的肉棒怎么放得进去啊。宝贝儿宝贝儿,快让我进
去。」他开始啄她的脖子,啄住了便用力吸吮,很快,她的玉颈一侧点开无数朵
紫红的草莓,排地密麻麻细碎却引人情欲更涨。

  他再也无法忍耐,将她托空一点,伸手握住肉棒抵到她的花穴下,那里还只
是微湿,可他忍不得了,他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把火,再不让它出来就得烧死自
己。

  他用一条手臂紧紧夹着她,不顾她跟着青蛙似的双腿乱蹬,将她用力下压,
欢颜发出一声尖叫,窄小的花穴已经被生生抽入,只进去半截,她简直半凌空地
挂着:「天哪,宝贝儿紧死了,我简直就忍不住要去了……」唐宁嘶声呻吟着,
因为没有完全抽入而继续用力将她往下按,噗地一声,终于全根没入。

  欢颜像被抽了力气一样一丁点也无法动弹,而唐宁亦是同样。

  他竟然在插入的一瞬间就去了,他根本就没办法管住自己,那里面实在是太
紧太窄,内壁强力地吸吮着肉棒,像是有一条蛇将它一圈圈紧紧缠绕,逼得他非
施放不可。

  「宝贝儿……我再也离不开你了。」他在她耳边轻喘,寻找着将她脸转过来
,将那柔软的嘴唇整个含在嘴里辗转吸吮。

  欢颜浑身酥软地靠在他怀里,眼角有泪水缓缓淌下,她实在是太弱了,根本
保护不了自己。

  他感觉到她的眼泪,神色终是一黯,便放开她的嘴,去舔那泪水,柔声道:
:「你反正也不能跟少临在一起了,以后就一心跟着我吧,我会给你最好的,会
把你宠在手心里。我的宝贝儿,我会让你做正妃,再也不碰别的女人,好不好?


九十六、陌生的唐宁

  欢颜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下体被紧紧填充的膨胀感令她迷乱而脱力,唐宁拥
紧她,起身走向床榻,已经施放过一次的肉棒被那深软的甬道吸附,竟然很快又
挺立起来。

  他轻咬她的耳垂,一遍遍唤她宝贝,走近床前,将她往床上放落,下身却依
旧紧扣着她,令她趴俯到床上,雪白的臀部牢牢被他固定在胯间,他跪到她双腿
间,开始剧烈抽动。

  欢颜眼眸半敛地被他朝前推进,双乳溢出的乳汁将床侧都弄湿了,他匍匐到
她身上,紧紧扣住她的双肩,腰胯下的力道更强,每一下,都顶到她身体深处。

  那里有一团极为绵软的凸点,触到时欢颜便会失声尖叫,这声音令他更加卖
力律动,汗水一滴滴落下来点在她肩上颈上,他又舔卷着将她与他的汗渍全部吸
吮回去。他的身体在狂热地施放中,她的身体实在是太令他惊喜了,他觉得已经
无法抑制自己,只想着每一下重重进入,听到她回应地呻吟,再全力抽离蓄势下
一次的抽进。

  欢颜被他抓着肩膀半提起来,整个上身朝后仰去,挺立的双乳乳汁乱飞,引
得他干脆放开她肩膀改为握住双乳,掌中的热涨柔软令他动得更为疯狂。深深浅
浅,几浅几深,将他平生所引以为傲的床上功夫全数贡献出来,只为了听到她舒
缓的呻吟声。

  而她的反应果然是极好的,花穴里如同喷泉般滋滋地往外冒水,伴随着他的
每一次抽进而水花四溅,泡得他肉棒似乎在不停增大。更令他疯狂的,是她那狭
长的小小花穴被抽送了这么久,竟然在他每一次离开时都不得不控制着要将棒头
留在里头,以免下一次无法进入,紧窒地让他又是咬牙又是叹息。

  欢颜没过多久就再也叫不声来,他的力气好像用不完似的,始终是这样一个
体位,他竟然抽动了近百下,抽得欢颜软成一滩泥似地随着他的动弹摇晃身体,
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可他的肉棒居然还是坚挺,她觉得自己的穴口已经全麻,
腰也酸涨得像要断开,可是他还在继续,丝毫没有要施放的迹象,渐渐地她的视
线开始模糊,身体还在不停被推动中,可是她很快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欢颜发现自己置身一个浴池里,身体大概已经被清洗过,因为肌肤
那种汗淋的感觉已经消失,可是她还是被人圈在怀里,他的一只腿压着她双腿之
间,左手就握在她右乳上,耳边酣声轻轻,他半趴在她身上睡得正熟。

  欢颜觉得花穴一阵阵抽痛,双腿有点打颤,而体内气息绵软,每呵出一口气
,她的胸膛就跟要被掏空似的酸凉,想到自己的处境,眼睛又再度泪湿。

  如果一开始就遇到唐宁,或许她现在会觉得很好很知足了。可是如今的她不
一样了,她已经学会分辨真心与欲望。

  他确实也是很帅气,笑起来的时候很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可是他的笑无法
令她心底温暖,不像少临,更不像乔家兄弟。他看着她时,眼中闪动的是贪婪的
欲念,那种跟她第一次见到南宫寿时有点儿相像的眼神,令她吓到发抖,这跟他
们眼中的爱惜柔软多么不同呀。

  可是此时此刻,她无法选择呢。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更多了,只是被他压着无法动弹,所以只能偏着头静静地
落泪,她就躺在浴池边的青石地上,虽然身体下叠了绒毯,可还是有石面的凉与
湿透过它浸入她身体,不一会她就觉得冷,整个人轻微地哆嗦了一下。

  唐宁立刻醒了,将她一把抱进怀里,他的眼睛极亮笑意盈盈的,可是看到她
的泪眼,他眼中还是划过一丝愤怒,不过很快平复下去,亲亲吻她的嘴唇:「冷
吗宝贝儿?」

  她缩了缩身体,他顾自将她抱起来往外走:「这地方水气重,躺久了不好,
我们还是回房睡吧。」

  她不敢吱声,看他大步迈进屋里又抱着她一同睡在床上,帮她掖了掖被角,
:「饿了吧?我让她们送进来。」说着一把响指。

  外头立刻有声音传来,秀儿带着成排的每个手上都拿着托盆的丫头进来,瞟
过欢颜的一眼充满喜气,随即便安排她们将菜放到桌上。顿时间一阵阵香气充溢
了整个屋子,而那些丫头仍是一拨拨地往里进,各样的热气腾腾地菜简直看的人
眼花缭乱。

  唐宁瞟了一眼怀里的小人,却见她神色淡然,对那边的动静一眼也没瞧,始
终垂着头的样子令他眼中怒火顿盛,扬了扬手,端菜的人全部退了下去,只留下
秀儿在一旁侍候:「还不侍候你主子吃点东西?」。

  秀儿听他一说立刻上前几步,靠床近些轻声道:「姑娘你吃想吃点什么?要
不要先来一碗玉蛤汤,炖了好一会呢,嫩嫩的又滑又香又补身子。」说着已经盛
了一碗过来。

  可欢颜完全不为所动,她正发愣,不料唐宁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啪」的一
声,秀儿连人带碗跌在地上,唐宁冷哼:「这点小事也做不了还有什么用?拉出
来杀了。」外面顿时进来两个宫女,一边一个拉着她往外拖,秀儿惊恐万状地挣
扎着大喊:「姑娘救我!」

  欢颜也吓得呆了,听到她叫才回过神来:「不要。」

  唐宁这才一挥手:「为什么不要?她是你房里的丫头,连侍候你吃饭都作不
了,留着有什么用?」

  欢颜抬眼看他,那目光竟是令他心头一窒,正要发怒,却听她轻轻地说:「
我吃就是了。」

  秀儿慌忙爬起来,重新乘了一碗捧过来,欢颜正要伸手去接,唐宁却说:「
等一等。」两人都是一怔:「放下吧。」他朝床边的小榻指了指,秀儿忙放下碗
,又看他挥手,立刻退了出去。

  欢颜正愣着,便见唐宁微笑起来,他的眼中实在是亮得灼人,而且,也怕得
灼人!

  「那么不甘心做我的女人吗?我实在不明白本太子有哪一点不如乔少临?」
他还是搂着她,可身体的那种温热没了,她甚至,觉得他忽然完全改变了,或许
,这才是真正的他?

九十七、专宠(微虐)等拍砖不要打我脸

  「我在想是不是我对你太好,好到你忘记了自己的本份?我可以容忍一切,
可是唯独一样,我无法忍耐,那就是,在我怀里的女人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
他始终垂目和她说话,此时更是伸手指挑往她下巴一抬:「我要你从里到外都只
有我一个人,记住了吗?」

  但是欢颜的目光还是令他不满,他眼中阴霾如云,冷哼一声:「如果你不想
乔少临死的化!」

  欢颜眼睛顿时瞪的极大。半晌才颤抖着说:「他……他是你外甥……」

  「你知道他不是!」唐宁的话却令她一呆。

  「我跟你都知道,他是颜妃的儿子,这样一来,我跟他可没半点情份了。我
姐姐跟颜妃斗了半辈子,若是知道我跟她的儿子这么亲近怕是要死不瞑目呢。」

  「可是你……」

  「当初我是认定他是我外甥这才冒死帮他,他装腔作势在宫中隐匿,样样般
般皆是我为他打理沟通,我知道他的手段够狠,可是他却不知道我其实比他更甚
,所以你……」他凑近她,直直瞪着她的双瞳:「最好不要逼我,若是你顺应我
,那这位皇帝外甥,自然就能安稳的过下去,若是你一定要……」

  「我会的。」欢颜打断了他的话,她实在是被他吓坏了,他的样子看起来真
的很恐怖。

  「这样吗?那坐到我身上吧宝贝儿。」他微微一笑,顺手将被子掀开。在他
的双腿间,昂然地肉棒居然已经粗涨如婴儿手臂般了。

  看她呆滞的神色,他握了她的手送到自己肉棒上:「不会吗?要我教你?」

  欢颜慌忙缩回手来,瞪着那紫黑色的肉棒好一会,才慢慢移动过去,双腿分
开坐在他胯上,伸手握住滚烫地肉棒抵在自己花穴下,她的手一直在颤抖,唐宁
也不出声,只是冷眼看着,看她小脸儿一时雪白一时又是通红,终是将它肉棒扶
正慢慢坐了下来。

  紧窒肉感渐渐包裹上来,他舒服地轻哼出声,她却因为干涩与身体的酸麻而
痛的汗都滴落下来,好一会才总算将他整根都坐了进去。

  她曲着双腿坐在他胯间,一双含水的大眼睛满是惊惧,虽然这眼色令唐宁不
快,可他还是享受到了,轻嗯一声:「不错很舒服。」说罢自己从一边榻上拿了
那个装汤的碗,先喝了一口,朝她勾勾手指,她不得不靠近过去,双唇相触,他
将嘴里的汤全部渡了给她,待她吞下去了,才纠缠着她的舌尖舔刮,直到将她嘴
中残留地汤汁全部舔卷干净,这才再渡一口。

  欢颜仰着脸就他渡着将那碗汤喝了干净,他这才笑笑将被子拉过来包在二人
身上,才再度叫人进来。每一样菜摆到面前的,他都留了一点,然后又都要她从
他嘴里取食,欢颜一点点地将他嘴里的东西吃下去,眼泪却始终汪在眼眶里。

  看她最后已经有些干呕的样子出来,他才停了,秀儿在一旁服侍着二人漱口
擦手,她半边脸肿痛的厉害,可是看到她垂头坐在他怀里的样了,却不知怎么的
让她鼻子直发酸。

  唐宁挥手将她打发出去,伸手将欢颜搂在怀里:「要睡一下吗?」他的声音
很轻很柔,可却还是令她抖了抖:「不想睡我们就继续吧。」他低笑起来。

  「我,我累了。」她不得不立刻说话。

  「就是这样,以后问你什么得回答我。不回答的化,我就按的方式做明白了
?」他瞧着她怯怯的样子,伸手将她的长发拨开,一摁她的雪臀,顿时翻过身来
,将她压在身下,肉棒轻微地地脱离出一点点,他再度使力将其全部插入,那舒
服地湿濡感令他差一点又想律动起来,可她那单薄的样子还是让他叹了口气,用
自己的胳膊给她作忱,贴着她的脸:「好好睡一觉吧。」

  欢颜简直是被他钉在床上半分也动弹不了,好在他身体倒是半侧了一点在床
上没有全压下来,要不然就得把她刚吃的都给压吐出来。

  他闭着眼睛,呼吸很轻,不过她疑心他根本没睡,她也不想睡,可若是不睡
……她只好闭上眼睛,眼前又现出几张面孔来,她拼命压抑自己的念头,才将眼
泪止住。屋里都下了厚重的帷幔,四下里静悄悄的,她也确是累的狠的,过了一
会,竟是慢慢睡了过去。

  而他则睁开眼来,打了个响指,秀儿忙轻轻进来,他声音很轻:「去许管事
那里领东西,以后每天给她一个定量。她身体弱,不能太多。」

  秀儿一愣,忙应着去了。他没细说可她也知道要领什么了,看来他是真的离
不开这个姑娘了,那种药……她抖了抖,不敢多想,慌忙一溜的朝院外跑出去了


  ……

  自从那天之后,欢颜就不住在自己原先呆着的屋里了,她如今搬到唐宁房里
,而且每天下床的时间极为有限。

  也不知怎么搞的,她现在特别容易燥热,只要他摸上她的身体,有时甚至只
是脱光了挨着她睡,她都忍不住想往他身上爬。

  她被自己的这种变化吓坏了,有几回忍的嘴唇都快咬破了,他才懊恼地搂过
她来:「小不点儿怎么这么能忍,想要就说嘛。」

  可是她真的被他要怕了。床弟之事,乔少临向来是很节制的,而以前乔氏兄
弟两人尽管也是时常索欢,可却竟不及眼前这一个人来的多。他简直有用不完的
精力还有大把时间,可以一整天哪也不去,就在床上跟她纠缠。

  而更令她害怕的,是她的身体越来越适应他的需求,如今都不用他挑逗,她
看到他的嘴唇就想亲他,看到他赤裸的身子就想凑过去,看到他的肉棒直挺挺的
就想将它放到身体里嘴里,哪里都好,总之若不这样,她就浑身空虚涨痛的无法
抑制。

  而府里的大夫也是来的更勤,隔上三两天就给她把脉,弄得她简直跟吃饭一
样的吃药,而各样补品更是源源不断,更别提那些用度,如今整个太子府中再无
一个夫人,太子专宠她一个的情形令所有人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

  虽然只有欢颜不知,可是每个人都在等待着,至于等得是什么,终于有一天
,答案来了!

九十八、太子妃的喜与悲伤(上)

  欢颜醒来时总是已经接近晌午,因为一整晚都与唐宁纠缠,醒时依旧浑身酸
软,得秀儿扶着,才能就环儿送上的银匙里吃点东西。

  这两个丫头也是服侍得极为尽心,更何况如今她们俨然已经是府里的大丫头
,连管家跟她们说话都得轻半拍,更别说旁的人了。而这份富贵因何而来,二人
可是明白得很,因此更是全心为欢颜想着,随便什么一个眼神就能立刻明白了,
最是方便应手的。

  可是今天好像有点不同,小环拿银匙的手总是在哆嗦,秀儿更是不停地挪身
子朝外望,两人的不安很快传到欢颜身上:「你们怎么了?」她忍不住发问。

  环儿一笑,忙又勺了一匙银耳燕窝送过来:「有天大的好事呢。太子今天一
早就入宫去了。」

  「哦。」欢颜兴趣缺缺,也不想过问什么了。

  一旁秀儿却是一心想引她开心,轻声说道:「是皇上传的旨让太子进宫呢,
只一会功夫里头就传出话来,让府里准备着,怕是……主子的好事来了。」

  「还主子主子的,这会儿得叫娘娘了。」环儿也是笑逐颜开。

  娘娘!却没想欢颜听到这个,本来已经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更是连最后一丝晕
红也褪尽了。两个丫头都是一愣,正要问她怎么了,外头却传来一阵喧哗。

  听那声音由远而近,脚步声夹杂说话声。最先涌入耳中的,是邢管家的声音
,比平时足足高了八度,都快赶上唱戏的小厮了:「奴才给娘娘道喜啦。娘娘大
喜大贵啊!」

  两个丫头都是脸露狂喜,只是碍于欢颜的脸色不敢动弹,正僵坐着,就见唐
宁一身官袍大步跨进屋来,笑得也是春风得意:「颜儿,从今日开始你就是太子
妃了,这是皇上亲下的御旨。」说罢将一卷明黄卷轴递了过来。

  两个丫头吓得扑通就跪,跪下了才发觉不对,又忙不迭地去扶欢颜也要跪下
,唐宁却是一笑:「不弄这些个虚礼了,父皇知道你身体不好,连上朝授封都免
了去,咱们自己家里更不用这些,徐公公,你说是不是?」

  一个年老的太监垂首进屋,倒是先给屋里人行了礼,笑呵呵地道:「这是当
然啊。娘娘要多保重贵体,皇上那儿还等着见您这位儿媳呢。」

  唐宁哈哈大笑:「邢管家,好好服侍着徐公公先去歇着。」那太监又再三恭
贺,这才走了。

  唐宁走到床边接过环儿手中的银碗,两个丫头顿时知趣地退出屋去,同时又
忍不住回看一眼,欢颜如今就跟个瓷人儿似的白嫩,可也愈发娇弱了,就太子这
幅日夜不放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担心得很呢。

  欢颜原先是靠着秀儿坐着的,这会儿自然一歪,唐宁慌忙补上,将她搂在胸
前,一口接一口喂着:「还是吃得太少了,连坐的力气都没有,可如何日久天长
的应付我呢?」

  欢颜不由得又是一缩,他凑到她颈边轻笑:「昨儿夜里颜儿倒是很尽责哦,
你说今天我得奖你什么好呢?有什么想要的吗?」

  欢颜摇了摇头,也躲了躲他递过来的银匙,他也不勉强将碗放下了,一伸手
将她打横抱起掂了掂:「太轻了。以后得养得肉肉的,摸起来才比较好,你说是
不是?」她脸色顿时红了,朝他胸前歪了歪脸,他看着她如雪肌肤上泛起的一点
晕红,忍不住又紧了紧抱她的手,一迈步朝着书房走去:「我还欠你一张画像还
记得么?这会儿还你。」

  窗外虽是烈日,可书房里却是凉爽,四下里摆了十数个装满冰块的镀金盘子
,丝丝往处冒着寒气,将暑热一扫而空。

  欢颜斜倚在长榻上,手肘半支着身体,乌发挽了个松懒地堕云髻,除了一只
嘴衔珍珠的凤头钗,再无饰物。眉目描了淡墨,漆黑地双瞳看起来更是如烟水氤
氲,朱唇轻点,同样如珠如琢。

  身着一袭格外明豔的暖红轻锦,腰间细穗垂落,长裙层裾尤如飞花般铺散至
榻尾,她的神色有些幽远,目光淡淡,飘浮而无着落地,虽然定定望着面前的长
窗,可思绪肯定不在此屋。

  唐宁已经放下笔多时了,他面前的长桌上赫然已是完整的画卷,可他一动不
动,注视她的目光中荡起微怒。

  欢颜出了会神,才觉得手肘发麻了,正想支开来,却才想到还在做画呢。这
才朝一边望去,一看之下却是愣怔:「画完了吗?」

  「早就画完了。」他淡淡一笑:「在想些什么?」

  欢颜垂了垂头,坐直身子,轻揉酥麻的手臂:「不过是出神而已。」

  「是吗?」他微笑着站起来走到近前,居高临下地看她,她在他的俯视不由
自主地又缩起身子来:「让我猜猜,你是在想今天这个好消息吧,说起来这个对
你来说,好像并不值得惊喜。你本来是要成为南沂皇后的,虽然很多人反对,不
过他终究是会做到的。所以你并不在乎区区太子妃,对吗?」

  「皇后与太子妃我都不适合。」她静静开口:「我只想安静地过下去,那样
的富贵命,本来我也消受不起。」

  「安静?」他弯下身点起她的下巴:「嫌这太子府太热闹?还是你更喜欢呆
在南沂?」

  她本来垂着头,此时却慢慢抬起与他对视:「你既折磨我又何苦再折磨自己
?南沂已成过去,你若是在意,大可将我杀掉或者逐出府去。」

  「那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你哥哥?行那乱伦之事?」他指间用力将她
脸朝上托,紧紧挨到她的嘴唇:「我要怎样才能把他从你这小脑瓜里抹去,你告
诉我。」

  「我没有去想他。」她被他捏得下巴生痛,不由得挣扎扭头。

  「那你在想别的男人?谁?乔灼还是乔炽?或者根本两个都想?」他声音低
嘶地冲满沈沈痛意:「真是巧啊,你跟他们姓乔的这么有缘,我要让你记得我,
一定要让你永远记得我!」他眼中的神色颠狂般,把欢颜吓呆了。

九十九、太子妃的喜与悲伤(下)虐H

  书房的窗幔帷纱皆是半透明的水青色,为了吸引光线令屋里明亮,甚至连门
窗都是敞开式的,往日下人候在这里时总会朝里偷瞟一眼,可是今天却都垂首静
立,连秀儿环儿这样的贴身丫头都站到了一丈开外,别说眼睛就连耳朵都恨不得
捂起来。

  直透骨髓的娇喘声与呻吟充溢着整个书房乃至庭院,那枚凤头钗被扔在一边
,散乱的如暮青丝像无数尾灵蛇般铺了一地,欢颜星眸半掩,红唇微启,脸色呈
现异样的绯红,浑身赤裸仰卧在地上。

  她的双腿被抬起压至头两侧,雪臀上胯坐着同样赤身裸体的唐宁,他的肉棒
连根没在她的菊眼里,却并不动弹,而是一只手扣住她的雪臀,另一只手却是执
笔在她身上作画。

  细软地狼毫在雪白的身躯上点出一串串红梅,梅心或在她的双乳粉尖,或在
她腰侧肚脐,皆是敏感处传来的阵阵麻痒,令她疯了般地挺动辗转,他根本勿须
动弹便能享受到菊眼中紧窒的摩擦与压迫。

  身旁地上还散着一地油彩,他直接用笔染色在她身上描绘,压着她雪臀的手
更有两指探在早已湿濡的不成样子的花穴里,那里方才已经经过一翻动作,正舒
软得如要化开般地往外淌水,他就用这水来点墨,为那些红梅点连枝骨。

  笔端时轻时重的骚痒触动,菊眼极致满涨以及花穴里的空乏酸楚,都令她神
志全失,轻喃着用所有的力气扭摆个不停。

  「是不是很舒服?为夫的肉棒你可喜欢?」唐宁紧紧盯着她的嘴唇,若不是
想给她一个教训,他真想扑过去将她揉碎在怀里撒咬,那点柔软实在是太过诱人


  她喃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声音轻得他根本听不见。他轻笑了下,放下
手中的笔,却从地上捡了一只笔,将笔尖一面慢慢朝着她的花穴插入。

  「啊……」她尖声嘶叫起来。

  「喜欢吗?」他一边问一边还在继续:「他们可曾让你这么快活?」转眼间
她的花穴里已如笔桶般被四五支狼毫塞的满满,每一支的进入都会令她疯摇身体


  抖动痉挛地雪白胴体却令他眼眸更深,他垂头看看她已经红肿的花穴,层层
嫩肉正被他的手指拨开来,数只毛笔在花穴上摇晃不定,更在那一片花水中时缩
时放,他甚至可以看见这张:「小嘴」正将那些笔一点点吸入进去,这场景令他
眼眸血红,喘息更重,不但手指动的更勤,胯部也开始一提一送地抽送起来。

  欢颜全无意识地挺动迎逢,身上痒的麻的一大堆地方,她的身体已然绵如春
水,两只雪乳随着身躯摇摆不停颤抖撞击,双手十指紧紧抠在身下的地毯上,徒
劳地想抓点什么来方舒缓身体的激狂。

  他亦是同样不能自己,画笔重新拿回手上,在她身上狂挥点捺,随着他的喘
息低吼越来越响,而欢颜声音渐弱,一幅冬梅图,终于在她身上成形。

  劲节黑枝,梅如点丹,散飞地团蓄地簇拥着怒放或是半合,在雪白胴体上铺
展开来,妖冶到顶!

  唐宁望着已经力竭而软瘫的欢颜,她与她身上的梅花点点在他眼中疯狂跳跃
,他开始剧烈律动,低嘶声在不停碰撞中到达顶端,猛然施放出身体的热液,他
将她身体里的笔和肉棒都同时抽离出来,他分明已经累极却不躺下休息,而是撑
着双手俯到她身上一面急喘一面凝视着她,目光掠过她满身的花痕墨枝,最后落
在她左肩上一点雏梅上,犹豫半晌,终是一咬牙,从一旁地上捡了一个木柄薄刃
在手:「只是痛一下而已,我想让你永远都只属于我一人,这点印迹,便能实现
我的愿望。」

  而她已经晕厥过去,根本听不到他的话,他举起手上的刀,在她肌肤上比划
着,却始终无法下手,提提收收的好几回,终于下定决心时,忽听环儿声音颤抖
地说:「太子,文太医来了。说是太子您约了他今日来给娘娘诊脉的。」

  唐宁眼神一黯,可也轻轻吐了口气,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再将她抱到榻上
:「先帮她梳洗。」两个丫头慌忙应了,走进来看到这一片狼藉的画面都是红上
一红,慌忙又转身去准备浴桶去了,待她们终于将欢颜从头到脚打理好,唐宁也
正好洗漱完毕和文太医一同进来,那文太医为欢颜诊了半晌的脉,才放开她手走
到外间。

  「怎么样?可有身孕?」唐宁轻问。

  「这个……恐怕很难。」文太医叹,唐宁一怔。却听他道:「娘娘体内积寒
怕是有些年头了,又从来没有好好调理,眼前虽然补着,可娘娘一直胃口不好,
吃进去的东西怕是真能补到身体里的也只有一二而已,还有……」他说着看了唐
宁一眼,声音更轻:「频繁房事,对娘娘有害无益,太子想要子嗣,也不能急在
一时,还需看日后的变化吧。」

  唐宁沈吟半晌,才道:「我记得了。不过调理还是不能断,以后还要麻烦文
太医。」说着二人脚步渐远。

  屋内床上,本来已经睡着的欢颜却缓缓睁开眼来,眼角一滴晶莹泪水滑落下
枕间,呆呆地注视床顶片刻,又再度合上了眼。

第二卷

一零零、北凌使节

  自从这天之后,欢颜似乎愈发乖巧也更沈默,时常她独坐在那里,可以大半
天一动不动。各式各样的补品吃下去,她的小脸却没有一丝丰腴,反而白的跟透
明似地,像个小雪人般晶莹剔透,让人觉得她会随着一阵风就这样化去了。

  而唐宁近来也是收敛,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索求无度,一来他倒确是听从了
太医的劝告,二来,近日他亦开始变得繁忙。

  欢颜对一切从无关心的态度自然也不知晓外面正发生着什么,而绣活什么的
,唐宁却早已禁止两个丫头再让她过手,所以现在她每日除了在丫头催请下不得
不去圆中散一会步,其余时间便都呆在屋里。

  两个丫头有时陪着,有时也难免觉得气闷,便退出来在外间做些小绣品,太
子对这位太子妃可是紧张得很,她们也不敢疏忽怠慢的,是以手上虽忙着,耳朵
却都是立着,生怕错过了里头的招唤。

  天气热了,针涩得拔不出来,秀儿放下东西说:「我去给主子端点清梅汤来
。」环儿答应了,依旧埋头做自己的,过了片刻就见她回来,身后竟还跟着个小
厮,环儿慌忙啐她:「你疯啦,把小厮往这里带。」说着冲月圆门那边直望,生
怕太子进来看到,她们可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秀儿却是一笑:「太子这会儿正忙着呢,我送了这盅汤再来跟你说话。」说
着转头让那小厮呆着自己送汤进去了。

  环儿倒也认识那小厮的,此时看他朝里头张眼,顿时虎起脸:「这也是你东
张西望的地方?」

  那小厮一缩头,笑道:「都说娘娘跟仙女儿似的,我们这些三门外的小厮都
巴望着能见见呢。」

  环儿冷哼:「不想要命了吗?回头看我怎么太子回。」

  小厮吓得脸都青了:「别别,我就是说个笑,你要这一回上去,我可非死不
可。」

  环儿懒地搭理他:「那还不快走?」

  「这不是有个消息要来跟两位姐姐说吗?」小厮笑道。

  这时秀儿也出来了,便压了压声音道:「是真的,小林头听到个天大的事呢
。」

  看环儿皱眉疑问,她才道:「听说北凌国老皇帝没了,立了个新君。这会儿
正派使节来咱们这儿,说是要去观礼大典什么的,太子已经接了皇命要亲自去呢
。」

  环儿道:「这有什么稀罕的。」

  那小厮一笑:「姐姐不知道,这次太子怕是得带上太子妃,这么一来,岂不
得跟出去一大窜?」环儿这才醒悟过来,眼睛渐渐亮了。

  秀儿轻笑道:「小林头打邢管家那儿听的一耳朵。往年没有太子妃也还罢了
,这会儿立了。必定是得同去的,邢管家那儿已经在似名单了,知道这消息的人
还不多,要是都知道啦,还不得上窜下跳乱上一阵。这可不是出府烧香,去北凌
国呀,光坐车就得半个来月,先别说那一路上的风景,就是北凌也是漂亮极了的
地方,要是能跟着去一趟,这辈子都值啦。」

  环儿也让她说得满面喜色,她们都是家生的婢女,从小到大除了进香过节,
就没出过院子,大宅里头规矩多,尤其是她们这样近身的丫头,连三门也难得迈
出去。这下子有指望能去那么远的地方,也难怪秀儿激动得把规矩都忘了。

  环儿沈了沈气,道:「若是娘娘要去,咱们两个誓必是得跟着的。」

  秀儿用力点头,一旁小林头一脸期盼:「姐姐你多少看在我偷了这消息出来
,回头算我一个吧,娘娘身边可不得有人侍候。」

  环儿噗的一笑:「成,就看你这机灵劲,回头太子吩咐下来,我们跟娘娘那
边吹吹风,有了娘娘的话,什么事太子都依着。」小林头顿时眉开眼笑,一再谢
着这才走了。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掀了帘子走进屋去。

  到了晚上太子回府,果然将这消息证实了,两个丫头虽然日间跟欢颜讨了话
,也知十有八九成了,可端着盘子进来侍候他们梳洗,听到太子心情甚好地让她
们都各自准备准备,点几个应手的小厮带去时,还是激动得手直哆嗦,差点连盘
子也拿不住了。

  两个丫头喜气洋洋地离开房间,这边唐宁搂着欢颜睡下,将北凌的事情形跟
她说了遍,她垂目听着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的神色,她最近困得很,没一会就迷迷
糊糊的了。感觉唐宁在她嘴上脸上亲了几口,手也在她身上摸索着,片刻之后,
却是叹息几声不再动弹了。

  一觉醒来,太子早已离开,两个丫头都是精神百倍地上来服侍,一边又跟她
说着今天在太子要在府里宴请北凌使节,这会儿院子里全是人,正忙得热火朝天
呢。

  欢颜自然依旧过她自己的,因为听说外面吵嚷,一整天也不出门,只在屋里
坐着出神,到了晚膳时分,果然前院喧嚣起来,太子让人来传话,意思是请她出
去应酬一二,不过也知道她是断不会去的,那传话的人也是极机灵的,就自己回
去回了。

  两个丫头陪着她坐了一会,又想起太子的叮嘱,每天无论如何都得走上一圈
才行的,夏天日长,这会儿天还亮着呢,便都劝着扶她往圆子里去。这是内院深
处,外院的声音虽然有些隐约,其实也是极远的。

  欢颜扶着她们在院里走了一会,走到小湖心亭边时就坐了下来,丫头们知道
她每回到这里总得坐上一会儿的,自然也就退在一边守着,过了一会,环儿回去
拿披风,而欢颜坐得累了也正想回去,也就不等她,带着秀儿和几个小厮朝回走


  才走到花院这边,却见环儿迎面而来,身后还带着两人:「娘娘,这是两位
北凌的使官大人,大概是走岔了,到这边来,听说娘娘在这儿,便想来拜见。」

  随即便听两个声音齐道:「北凌使臣林和、叶莆错入内府,特来向太子妃娘
娘告罪。」听起来一个声音年迈有力,另一个则稍微年青些。

  欢颜点了点头,一边秀儿便答:「娘娘谢过两位大人,这就找人送你们去前
院。」两人答应着,秀儿唤了个小厮过来吩咐着,这边环儿则上前将披风为欢颜
披上:「有些起风了,娘娘冷么?」

  「怪热的,有点风吹着才舒服呢,我不要披这个了好不好?」欢颜总是改不
了这个习惯,跟人说话老是商量的语气,两个丫头都早习惯了,听她这么说都是
一笑相劝。

  那一边等待的两个使臣却因为她这又软又糯,完全没有半分太子妃气势的声
音而愣怔,听到这话都是不约得抬起头,朝她望去。

  正巧欢颜正跟秀儿说话,秀儿比她高一点,是以她微仰了脸,晕黄地夕阳照
在她的脸上,看得清楚明白,忽听有人惊呼:「这是……」

一零一、入北凌

  欢颜三人转头望去,却见那个年老的使臣林和正将叶莆从地上扶起来,笑着
说:「真是失礼了。」他半个身子遮着那个年青点的使臣,瞧模样叶莆像是滑了
一下,正俯身摸着脚踝。

  「刚下过雨,是要小心一点儿。」欢颜安排着秀儿去请大夫,林和道:「没
什么大碍的,倒要娘娘记挂着。」

  欢颜看那个叶莆这会儿也站起来了,不过垂着头瞧不出脸色,便又道:「还
是让个大夫瞧一瞧吧。」林和头发已经略为花白,绾着整齐的髻,束着冠,略瘦
,脸上都是皱纹,可目光却是炯炯,在她脸上一转,神色恭敬地答:「如此多谢
娘娘了。」

  秀儿便带着他二人朝去厢房找府里的大夫,欢颜带着环儿依旧往回走,两拨
人到了岔道分开,各往一个方向走去,欢颜无意回头,却见那叶莆一边走一边还
不停朝这边望着,与她目光一碰,又立刻转过头去了。

  前院的宴席很晚才散,欢颜自然没等到唐宁回来早就睡下了,第二天醒来唐
宁又已早早离开,如此一过数日,然后八月十二,终于到了东影太子起程的时候


  天气炎热,因此大队都是每日拂晓开始行走,日近晌午便停队休息,到了夕
阳西下的时分才再度起行,晓行夜宿,在路上走了半个来月,才终于到了北凌境
内。

  北凌位于三国极北,此时南沂东影都是盛夏,北凌的夏季却似春天,除了晌
午稍微热点儿,其它时候都十分舒适的天气,晚间还要盖薄被呢。

  欢颜唐宁带着两个丫头一同坐在八匹马拉着的奢华车銮上,除了车厢之外,
四周还围着两人宽的平台,倚着雕花的栏杆,还可以容人在外面观赏风景。

  环儿秀儿平日就是守在这里,这些天两人跟疯魔了似的,见到一路上的风景
与人,随便什么都够她们激动上老半天。何况欢颜又是个不会斥责她们的主,二
人越发日日大呼小叫个不停,还时不时地冲车厢里小声喊号,引着欢颜也探头出
去四下张望。

  唐宁为此极不耐烦,可是看到欢颜眼睛也渐渐亮了起来,有时候还捂嘴轻笑
的样子,却又令他将那点儿不快抛了开去,能再看到这样的她,真好。

  他总是无法忘记她为了少临在自己面前涨着通红的小脸,汪着眼泪,试图说
服自己的那个情形。其实那个时候,是少临特意安排了,让欢颜寻找唐宁,吸引
了别人注意,而他自己独自在船舱那边,一笔一纸,才是真正与手下人密谋的事
实。

  那时他是知道身边多少人盯着,故而故作愤怒等姿态,可这小奶娘却是不知
道的,即使知道她当时也是豁出去了,只想着如何为少临求情吧。

  虽然她的初衷总是令他每每想到就不痛快,可是,他还是很享受她那模样站
在自己身前的样子。

  他半支着肘,靠在一堆软垫上看着她,她穿着一身流纹绘蝶地层裙,挽着团
花髻,碎发垂在耳侧,微微晃动,她靠在窗边,正趴在那里朝外看,有一抹细碎
的阳光印进来,洒在她脸上,透出明媚如玉的光影。

  「颜儿。」他终是忍不住拉住她的手,她一愣,回头看到他的眼睛,只得放
下窗帘靠过来,他将她搂在怀里,轻吻她的脸颊,暖暖的气息在她耳边回转::
「喜欢吗?到外面来是不是比呆在府里自在?」她轻应着点头,顺服地贴着他。

  前阵子他巴望着她能快快怀孕,是以让秀儿给她每天都下一点儿春药,虽然
后来经太医提醒,怕伤到她的身子他还是将药断了,可是那个药在她身体里还是
有些沈淀,如今她比以往可容易动情得多。

  感觉那柔软的身躯贴着自己,他一伸手将她的裙摆撩起,跟以前在府里一样
,除了她来信期的日子,平日他都特别叮嘱了不让丫头们给她准备襦裤,他的需
求实在是迫切而频繁,她也就渐渐习惯。

  可是感觉他的手指探入花穴,她还是抖了抖:「想要吗?」他轻语:「我多
想你能再开怀一点儿,身子好一点,能为我生一个孩子。」她一哆嗦,他又道:
「有你这样的眼睛的孩子,到了那时你才会真正的完全属于我一个人,是不是?
」她不由得有些泪湿,她实在是没办法去恨一个人,当初因为他用少临要挟自己
,她对他有过厌恶,那也已经是她最大的反面情绪了。

  可终是他救了她的命,他对她的宠溺其实丝毫不逊色于少临和乔灼兄弟,只
不过因为他在她心里的份量太轻,却又份外地强势令她心生反意,有时甚至是故
意地以漠然回应。

  可是听到他的话,她还是有些难过:「我,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他问。

  「我是……不能生的。」她说着眼圈都红了。

  他一震,将她抱得更紧:「你只要听话,好好养身子,我找天下最的大夫来
,一定行的。你得信我依靠我,再不要用那样冷冷的样子对我,我看到那样的你
……就忍不住要想,你是不是又想着别人了,唉,这个念头弄得我都快疯了,所
以才会想要一个孩子守着你。其实有没有孩子,又有什么要紧了。只要,你是我
的。」

  他俯视她:「我要你是我的,全部都是。只是我一个人的。」她傻愣愣地与
他对视,眼圈红得更加厉害,那怯怯的目光令他百爪挠心般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
声低吼,他一俯身将她放在软垫上,抬起她的双腿,人却俯到她双腿下。

  「啊,不要!」她惊呼起来,身后叠着软垫,使得她身子半歪着,正可以看
到他的头埋首在她腿间,这场面令她又惊又羞,花穴里顿时便溢出水来。

  「你叫起来外面可就听见了。」他笑看她一眼,埋下头去,尖软的舌头已经
抵在花口,她涨红了脸,忙用双手捂着自己嘴巴,可身体的骚痒却是难以抑制,
很快就忍不住扭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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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二、意外

  虽已进入北凌国界,可是要去京都巽丰,车队却还需再走一些时日。

  北凌国东南两面分别与东影南沂接壤,三国先祖立国初便约定各自平分这片
临海大陆的三之分一,可北竣国却因它国土成南北梭长状而纵深之故,都城也建
在国之最北端。与另外两国都城俱在中央的路程相比,要去京都就得深入北凌,
自然就得花更多时间。

  一路上都有地方官员在驿站接驾,唐宁一行走到遥城时,遇上了同是参加盛
典地南沂使者。只不过跟唐宁先前探到的消息一样,南沂派出的只是使臣。唐宁
故意放慢行程,为的就是在进京之前先与他们相遇,确定南沂来人。今日终于等
到了,他立刻安排见面,见过之后就更加放心。

  果然与他预料的一样,乔少临自欢颜:「死」后对朝政也懈怠了,整日都是
安排全国寻人追缉,对于北凌新帝之事,肯定无暇顾及。何况他不比唐宁这个逍
遥太子,身为一国之君,又刚刚重掌权位,朝上尚有许多不安因素,更是不可能
轻离皇宫。

  加之如今欢颜贵为太子妃,又得他百般呵护,一路上深居浅出,便是偶尔几
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也都蒙着面纱,除了乔少临,其它人应该都不会认出她来。
只要乔少临不来,唐宁就能借着这一趟好好地带着欢颜游山玩水,唐宁因此心情
更好。

  次日,两队人马同时上路,人数太多,行程反而减慢,日行只达二百余里,
眼看着天黑前已经没办法赶到下一个驿站,南沂等人只得决定在最近的一个小镇
上将就一晚。

  他们一到,先得通报的镇上地方官立刻前来接待,可是因这小镇即小又不富
庶,他们被分派到了几个客栈里,反正也只是将就一晚,众人也无异意。

  哪知第二天行程更短,勉强到了驿站却再也走不下去了,原因出在人与马匹
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小镇那里吃坏了东西,人马皆是乏力,更有不少马一路
拉稀,就地瘫软。两国使臣皆是又惊又怒,陪送的北凌使者更是面上无光,加骑
八百里赶入京中奏上此事,一面又请调就近城兵马保护。

  不过两样都得时间,唐宁等人终是决定暂时休整,一边恢复一边等待北凌朝
廷的回应。

  这个驿站是在一个叫明川的风景如画的小城镇上,唐宁便携了欢颜,带着亲
信在城中游玩,在城郊赏花观景,倒也频为自在。

  看着欢颜在花树下微仰着的盈盈笑脸,觉得眼前一切都是如此美满的唐宁却
哪里能够预料,忽变就发生在转眼之间!

  那会儿欢颜红着脸跟秀儿说了几句话,两个丫头便扶着她往树影后面走去,
唐宁一笑,将亲信护卫们赶开些,转开头看着不远处的湖面,那里有几只画舫远
近相叠,悠然自得的宁静风光,令他暇思微远。

  对着那边出了会神,这才回头朝她们进去的地方看了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
了,正要询问,身边一个护卫却忽然飞身上来将他扑倒在地,他茫然错愕中,却
看到那护卫背上赫然插着两支利箭,箭翎尚在不停颤抖中,那护卫口中鲜血喷到
他衣襟上,眼见是不活得了。而就在他倒下的位置,嗖嗖几声疾响,数支长箭全
部射落下来,离他身体不过数寸距离。

  与此同时,其它几个护卫一边挥剑将林子南边射出的密箭挡开,一面同时朝
他这边围拢过来,唐宁却是怔了一瞬间,顿时大叫:「保护太子妃!」

  护卫们立刻分出人手朝密林那边奔去,而这边林中的箭势也在此时慢下,林
中隐约有黑衣人瞬闪,众护卫明明看到,可却因为要保护唐宁而无法追去。唐宁
被他们从地上扶起,那边林中探查的人却已回来:「太子妃不见了。」

  唐宁一怔之下,也顾身后是否还有箭躲出,朝那边狂奔而入,只见一片草丛
中,两个丫头倒在血泊之中,环儿被箭射中背心,而秀儿只是被射到右肩,唐宁
冲上去一把将她提拎起来狂喊:「她人呢!」秀儿失血晕厥,却被他生生摇醒,
看到身边情景脸承死白,喃喃:「不知道……我们一进林子就……」

  唐宁狠狠瞪着她,将她一甩落地,大喝:「立刻去找人。」

  属下却阻拦:「对方恐怕意不在太子妃,为防变故,还请太子先回驿站。」
数人同时请命,唐宁瞪了他们一眼,终是不得不先回去。环儿秀儿不论死活,也
都让护卫们扛了回去。

  一行人匆匆回到驿站,看到他们一身血迹,接待的官员吓得都不会说话,唐
宁也不搭理他,立刻吩咐下去寻人,指令地方官关闭城门等,东影太子遇袭太子
妃失踪这样的大事,地方官哪敢怠慢,慌忙安排去了。

  唐宁气息尚自不稳,坐着重重喘息,护卫提醒了好几句,他才勉强起身回房
去换衣裳,哪知房门打开来时,他竟是刹时愣在当场。

  屋里桌旁,一人正坐在那里,倾绝的容貌颇有疲态,可眼中光芒却十分锐利
,与之怔怔对视片刻,唐宁忽然目眦欲裂地冲上去,将他衣襟紧紧抓住:「是你
把她弄走了是不是?把她还给我!」

  那人眼中精光一闪,唇角微抿:「她果然,在你这里!」

一零三、我爱她的心

  唐宁顿时一愣,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半晌,怒道:「是你做的吗?」

  「她活着?她就是你的太子妃?」来人眼中敛起微光,杀人而又夺目的光:
「真是我的好舅舅呀。」

  唐宁愤怒地将他衣襟甩开:「不错,她在我这里,现在我只问是不是你掳走
了她?」

  乔少临目光更是阴沈,刷地一下站起身来:「被掳走了?是谁?」

  唐宁气鼓鼓地看着他好一会,终是脱力般坐下:「真的不是你……那会是谁
……会是谁?」

  乔少临冷冷注视他,就手一挥,屋内顿时出来两个黑衣人:「立刻去查。」
那两个黑衣人应声,各自嗖地声从东南两面长窗中蹿了出去。

  唐宁看着他们的去处发了会呆,回头看他也慢慢坐回原位,沈声道:「你怎
么会来?」

  「舅舅自然希望我不来。」乔少临声音淡淡,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
茶,只是心中惊涛骇浪地翻腾着,他的手终是有些颤抖。

  「是你的使臣给你报了消息?」唐宁喃喃:「可是他们并没有见过她。」

  「何需见到。」乔少临瞥了他一眼:「能让你这位花心太子专宠的太子妃,
从来都是蒙面示人,身形娇小,只凭这三点就已足够。」

  「你这个皇帝做得也太任性了,为了个女人,就御驾离京?你不怕回去时,
连皇位也没有了?」唐宁目光灼然。

  乔少临嘴唇微曲:「舅舅几时看我做过没有把握的事?」

  唐宁一窒,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为了追赶上你们确是花了点时间手段,可惜还是迟了一步,你连保护她都
做不到,凭什么留她在身边?」

  唐宁醒悟:「原来我们的马出问题是你的人下的手?难怪我们察不出痕迹,
原来是有内鬼下药。」乔少临轻哼了一声,他却忽然一笑:「可是无论如何,我
都有比你更充足的理由留她在身边。」

  乔少临脸色一变,横了他一眼:「这是何意?」

  「自然是有深意。」唐宁坐正了看他:「明源利是三朝过来的老人,当年也
是因为有他在暗中帮忙保护,你才数次历险而平安无事。他一个太监,居然敢冒
如此大险将人从你手上夺出来,难道就没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

  「好个迫不得已的原因。」乔少临脸色发白,可却神色恒定。

  他这表情让唐宁心中一动,以他对这位外甥的了解……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
来:「你已经知道了?」

  乔少临端茶的手丝毫也没停顿,稳稳地将茶送到嘴边浅茗一口:「源名利所
藏甚多,此人似乎知道很多秘密,抄查他的外宅时,才知道还他给我留了两样东
西。」他瞟了唐宁一眼:「你在船上为欢颜画的那幅画,可还在你手上?」

  唐宁一愣:「没再找到过。」

  「那幅画就在明源利的宅子里,与之并挂的还有另外一幅,其中蹊跷一看便
知。但也正因为这个,我坚信她没有死。」乔少临眼波微扬:「源明利不会杀颜
妃的女儿,正如他也不会再为难颜妃的儿子。」

  唐宁怔怔出神:「光凭两幅画……你怎么……」

  「其实我自小就知自己并非云后亲生,她死前一晚将南宫寿叫到榻前,我却
是因为想看她最后一眼而藏身在帷幔下。她与南宫寿向来就有私情,我甚至曾经
怀疑过自己并非先帝之子,一个六岁孩子脑中反复琢磨这样的事,听起来是不是
很怪异?」

  唐宁偏开头去:「别用这种语气说话。」

  乔少临微微一笑:「却没到那晚听到的事实,原来正好相反。她在死前还不
忘与颜妃的仇恨,要南宫寿为她报仇……这个仇,后来自然就着落到我身上,说
起来南宫寿其实也是冤枉,为了这么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弄得死无全尸的惨淡下
场。」

  「可是你又怎么知道欢颜她跟颜妃的关系?」唐宁实在是不想再听他说起从
前的口气,渗的人骨头里都发冷发僵的寒意,如同被虫子密密爬满了一身。

  「我又不是瞎子。」乔少临淡淡一句,却哽得他无言以对。半晌才道:「她
们长的,确实很像。」

  「不像。」乔少临却说:「分明一点也不像。欢颜她最是温柔委婉,从来不
会用那样刀子般的眼神看人,从来不会用气势去压制别人。她总是在安抚,明明
自己的伤口血如泉涌,却还想着怎样安慰别人。她说话声总是细而软,没有主意
的时候就会睁着大眼睛信任的看着我,有主意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攥紧小拳头。
对待要保护的人,她会从小兔子一下子变化成凶猛的小兽一般……她与她,不一
样。」

  他的声音在不自觉中变得温如春水,层层细细的波浪翻腾下,俱是温柔。他
的眼神也变得悠远而充满诱惑,唐宁怔怔注视着他,虽然他自己此刻心底也是又
烦又乱再加整缸整坛的醋意,可还是忍不住为他眼中的神采所动。

  乔少临朝着窗外看了片刻,又道:「可是颜妃不同,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她
的画像,却能感觉到此人必定有一颗慎密而冷酷的心。她的眼神坚韧如男子,嘴
角扬起的笑纹充满了蛊惑,她的笑她的如波眼神,肯定都是有目的的,她连站姿
,都像是要凌驾于君王之上的姿态。她与她,实在是天差地别。」

  唐宁对着他出神半晌,才轻咳一声:「可是不论怎样,你们总有血亲,一母
同胞的兄妹啊。」他叹息着:「少临,我知道你对她用情极深。可是伦常不可违
,你贵为天子,拥有四海,将来终会遇到令你喜欢的女子,欢颜她,受了太多太
多的苦,知道和你的关系之后,她甚至……跑去自杀……」

  「咚」地一声,乔少临手中的茶杯滚到地上:「自杀?」他声音颤抖的让人
觉得他随时都要痉挛地晕过去一般。

  唐宁叹道:「是呀,就是我眼皮底下。我收到明源利的通知就立刻赶去,可
是她已经在湖里了,迟了那么一步,这世上……就再无欢颜此人。可想而知她心
中有多痛多难,你若是真心为她,就应该给她一个机会快活起来,这样她才能得
到幸福不是吗?」

  他的语气真挚,眼神温暖,定定与他对视,好一会,才见乔少临起身拍了拍
衣襟:「既然你救过她,过去的事我也就不追究了,谁叫你是我舅舅呢。」

一零四、下落不明

  唐宁眉毛一抽,却听他又道:「可是所谓幸福,这世上只有我才能给她,就
不劳舅舅大驾了。」

  「你疯啦!」唐宁看他像要出门慌忙快步上前:「你就不怕背上乱伦之名?
就算你疯,她也绝对不会陪着你发疯的,何况她还是我的太子妃,我决不会容许
这种事发生!」

  乔少临淡淡一笑:「那又如何?舅舅能够让她作太子妃,必定用了不少手段
吧?这丫头虽然温柔,可是倔脾气上来也是不好压服的。」

  唐宁在他注视下瞳孔一缩,却听他道:「换作别人这样勉强我的女人,分尸
都不能解我之恨。可若不是舅舅,她或许真的已经不在了。就为了这个,你我前
事一笔勾消。可是,这并不代表你有权与我争夺!她是我的,如今我们流着一样
的血,她就更是我的。这世上,我才是真正拥有她能给她幸福的男子。」说罢,
他轻推房门,迈步出去。

  唐宁简直要被他气疯,可看他转而向右,竟是进了隔壁的房,盛怒之下反而
发笑:「好你个乔少临,居然已经准备到这个地步。让人知晓南沂少帝在北凌,
我看你那皇位转眼就要不保。」

  乔少临在门口微停一步:「到时舅舅别忘记恭贺外甥就是了。」说着已经走
进屋去,房门立刻关上。

  唐宁对着那扇门生了半天闷气,还是决定先找欢颜要紧,跺了跺脚朝着楼下
冲去。

  而乔少临屋里,四个黑衣人单膝着地跪在那里,乔少临竟在更衣,在一个黑
衣人帮助下,他转瞬间也是一身黑色,连脸上都蒙了层人皮面具似的东西,面目
大变,唯独那双眼睛精光四射:「日落之前一定要找到她。」黑衣人齐声应是,
簇拥着他自南窗一跃而下……

  ……

  欢颜觉得浑身酸痛,手脚身上被什么团团围绕,眼上也有布蒙着,嘴巴亦被
塞得满满,舌头干涩疼痛,喉咙更是渴得若要裂开。可她还是强忍着不强动弹,
因为耳朵听到的声音全是陌生而阴森的。

  「一刀杀了完事,绑来这里作什么?」

  「主上交待了,杀也不忙在一时,且留着,到时说不定还能有用。」

  「浪费米饭的东西,等会醒过来哭天抹泪的吵到老子,老子一刀就把她削成
两半。老七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这么点小事也办不妥当。」

  「这会儿城门都关啦,太子妃这一丢,够他们乱上一阵子的了。」

  「那咱们就呆在这里?老子要闷死了,妈的,弄得一身汗。」说着话脚步声
响,骂骂咧咧声渐渐远去。

  余下那人轻叹了声:「热死啦。」欢颜感觉有东西使劲在她背上碰了两碰,
像是那人的脚正在使劲踢她,她不敢躲闪动作,那人踹了一会,又说:「小娘皮
还真能睡呀。妈的,会不会药量太多,一下子给闷死了。嘿嘿。那倒也省事。」
说着也不再踢她,随后地上杂草声窸窸窣窣,过了一会就听酣声渐起,这人竟似
睡了。

  欢颜屏了气息,一动不动地缩在那里,浑身麻痛如百蚁扰心,可是鼻中所闻
气息却令她拼了命的抑制自己,因为那阴冷潮湿夹杂着恶臭地水气的气味,让她
知道,她可能是被关在一个山洞之类的地方,处境完全不明又都是陌生人在身边
,她自然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只能装睡僵在那里。

  那时好像是听到环儿惊叫,然后她回头去看,口鼻就蒙过一层黑布,随后奇
香扑面她就晕厥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在这里了。看来是让人掳了去,不过好在身
上没什么异样感觉,这些人既然知道她是太子妃,又从他们的话里听出意不在自
己,那又是为什么要掳她呢?

  她毫无头绪的想了一会,身体酸麻的都快没有知觉了,正昏昏沈沈中,却听
有脚步声由远至近,比刚刚繁杂得多,竟似有好些人进来。

  「大人请看,在这里了。」又一个陌生人说话。

  随即脚步声到了近前,有人嘿嘿数声:「没抓错吧,果然是东影太子妃?」

  「绝错不了,这会儿城里正乱着呢,全墙封锁了。」

  「大人你看要怎么办?」

  「一刀杀了,把人头往唐宁房里一摆,吓得他个屁滚尿流岂不是件乐事?」
那人竟再度嘿嘿笑了起来。

  欢颜身体一缩,颈部却忽然有冰凉的东西贴上来,那刺冷的感觉吓得她浑身
都僵了,却听又一个声音道:「先不要杀。」

  「留着容易让人寻到线索,不如杀了干净。」先前那人道:「这么一来东影
势必跟上面结仇,到时再找个机会做了唐宁,岂不是万事大吉?」

  「蠢物!」那人冷哼一声:「你倒是信他!他那样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不
捏点把柄在手上,到时他要杀你我,不跟捏死只虫子似的?」

  「啊,还是你想的周到。不错不错。喂,你们把人扛出来跟我走。」话音落
下,顿时有人伸手将欢颜抱起,往肩上一扛:「这女人轻得很,皮肤也嫩,偏偏
生了张丑脸。唐宁自命潇洒风流,想不到竟是讨了个这么难看的老婆!」

  欢颜一怔,正在寻思他的话,一阵新鲜空气已经扑面而来。

一零五、沦落

  那人扛着她大步向前,欢颜倒悬在他背上,片刻间已经涨得脸色通红呼吸不
畅,可是这情形与刚刚在洞内相比已经好了太多,她亦故意放软身体,随着那人
走动,头在他背上一碰一碰,可谁知那人背硬得跟墙一样,几下就撞得她眼泪都
要出来了。

  好在走没太远,就闻到了水气,随即身下人的脚步摇摆起来,咚咚直响,像
是走在船上!朝船舱下又走了一会,她身体终于再度被人一甩,重重落下,所幸
掉下的位置像是有什么软软的垫着,倒是不太疼痛,扑面一股米香,大概是堆米
的仓库。

  「这么会都没醒,别是被熏死了吧。」有人说了声,接着有东西凑到她鼻子
下面一摸:「有气,这种富家小姐哪见识过这个,晕过去了得好一会呢由着她吧
。」说罢几人蹬蹬蹬地又走开了。

  欢颜静静缩着,虽然身边全无动静,可她还是不敢动弹,这样躺了一会,感
觉身体摇了起来,随即又听到隐约水声,看样子真是在船里。

  此时此刻,就是跑出去了,也无处可逃。想明白这节后她反而静了下来,从
这些人的话里听出来,他们暂时不会杀她,他们要的好像是唐宁,又或者是别人
?她脑子本来转得就不快,哪里想得到更多,只是迷糊想着,这么看来,她这个
:「太子妃」终于离开唐宁了。

  想到这个她竟有如释重负之感。

  说起来唐宁待她真的不是不好,简直好到极端,可她还是怕他,不喜欢并且
打心底里抗拒他,就算他那天说了那番话让她很受感动,可是她还是不想留在他
身边。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个卑微的小奶娘居然有了嫌这嫌那的想法,是因
为她被娇惯了?还是因为她,开始能够分辨真假?

  她知道自己喜欢乔少临,喜欢乔灼兄弟,却十分害怕唐宁。

  她喜欢看到他们会说话般的眼睛,却害怕看到唐宁眼中流露出同样的光。

  究竟是什么令她开始渐渐的有了心?活得,更像一个人了呢?

  船身不停摇摆着,欢颜又累又倦,没一会功夫竟是沈沈睡了过去。也不知睡
了多久,身体忽然感觉阵阵疼痛,她猛然张眼,发现眼睛上蒙的布已经被拿走了
,面前一人拿着一支烛台正不停地用脚踢她,瞧模样是个小丫环:「醒了吗?吃
饭了。」很是烦躁的声音,大概要照料这个关在船底的女人让她不快。

  欢颜看着面前放着的一个碗,映着微弱地光也瞧不清是什么,可是真的饿了
,伸手就去拿,又发现自己已经被松了绑,可以动弹了。这一下更是惊喜,慌忙
对着那丫头想道声谢,可嘴巴嘴开,却听:「啊啊」之声……

  她顿时惊呆了,这个声音是她的,可是,为什么她说不了话?

  「原来是个哑巴。」那丫头更是轻蔑:「快吃吧,瞪着眼睛作什么?真的是
……累了一天也没得歇还得管你这哑又丑的女人。」

  可是欢颜哪里还有胃口,她用双手去捂自己的喉咙,想要竭力说话,可是努
力半天却始终只听咿啊之声,那丫头更是不奈:「听不懂人话?不吃是吧?不吃
算了。」说着将那碗饭拿起来,真的转身就走,很快上了楼梯,呯地一声关了木
门。

  她带走了烛火,欢颜顿时再度陷入一片黑暗中。可是这些都不能再增加她的
恐惧,她已经完全吓呆了。为什么不能说话了呢?

  她哆嗦着爬起来,手脚都是麻的,几乎是一边爬一边在滚,她开口大叫,可
是狭窄的船舱下回荡着的,却是令她毛骨悚然的哑声。无论她叫什么喊什么都是
一样,像是完全找不到准确的发音,每一个从她嘴里出来的音都是诡异地扭曲着
,她几乎崩溃地嘶叫大叫,直到声音已经全哑时,却听木门卡的一声打开了,一
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大吼:「瞎叫什么?信不信老子一刀跺了你!」正是最初说要
杀她的那人。

  欢颜半俯在地上,头发披散,声音嘶哑,那人走过来一把将她头发拎起:「
妈的,竟然还是个哑巴。这个唐宁口味也太怪了吧。」

  「住嘴!」他身后传来一声低喝:「以后再提这个名字,你就自行了断吧。
」那人一愣,忙将手中的欢颜扔到地上,垂首站到一边。

  欢颜抬头望去,一个青袍男子手提一只灯笼站在门口,他的眉目频为清朗,
眼光却是极冷,在欢颜脸上一扫,露出淡淡厌恶:「既然是哑巴,就不用关着了
。小灵,你带她去刷洗,就放在舱下侍候吧。」他身后一个丫头轻声答应着,他
转身就走,先前那大汉冲欢颜狠狠挥了挥巨大的拳头以示警告,然后也跟着走了


  一个比刚刚那个略大些的丫头朝她瞟了一眼,淡漠地说:「跟我来。」欢颜
只得哆嗦着爬起来跟着她摇摇晃晃地上了楼梯,出了舱门,果然是在一条巨大的
船上,月如圆盘高悬于漆黑地天空之上,恍如隔世般,欢颜对着它落下泪来。

  「快点跟过来。」那叫小灵的丫头很不耐烦地催了句,欢颜浑浑噩噩地跟过
去,又下楼梯,这一次却是走进一个小小的船舱里,里头坐着一个丫头,回头看
到是她,两人都是一怔。这就是刚刚送饭的丫头:「娟秀,给她弄点水打理一下
,明天起跟着你在舱下侍候着。」那娟秀嘴巴一扁,不过还是应了一声,小灵转
身走了。

  娟秀看看欢颜,也露出厌恶表情,哼了一声:「出去提水,想我侍候你是怎
么着?」

  欢颜只得跟着出去,看她扔了一只绑着绳子的木桶在她脚边,顾自走了,欢
颜朝船外看看,碧波如洗,映衬着园月微微摇晃,这位置是般尾,边上有一个抽
水的把手,欢颜以前跟着海棠春戏班用这个打过水的,支撑着靠过去,将水桶绑
上,再慢慢摇下,掏了水又再慢慢摇回来。这点事情已经将她力气用尽一般,她
捧着水桶大口喘息,喉咙的干涩疼痛再度清晰,她忍不住扑到水桶里,连头带脸
浸个半湿,同时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水,总算略为恢复一些力气的她,喝完水就
靠在桶边喘气。

  桶里还有大半清水,遇着明亮的月光晃荡半晌,慢慢停下时,却隐隐现出一
张奇丑面容。

一零六、妓院

  太多的震惊接踵而至,欢颜已经连回应都做不出了。

  她愣愣地注视着那个模糊面容,半晌,才颤抖着用手在脸上抚摸,可是指端
传来的诡异感觉却令她立刻为之战栗。

  手分明在脸上移动,却连捏拧的触觉都无,脸上好像被覆了一层假肉,这恐
怖感令她哆嗦的更加厉害,呆滞地又抖又摸了片刻,她忽然开始一下下拍打自己
的脸颊。由轻而重,脆响在寂静中份渐渐响亮,片刻之间,脸孔已经红肿,嘴角
更有血丝流下,而她竟是全然不觉,直到娟秀久等她不回来,回头查看,被她这
模样吓了一跳:「你疯了?」

  被这尖叫声打断的欢颜这才慢慢抬头看她,死了般的目光令娟秀一怔:「你
别在这发疯了,快点洗完脸下去吧。」看她那样子竟是有些不忍,忍不住又道:
「吵到了别人,可是会丢了小命的,快走啦。」一边说着一边推掇她,那水桶也
不要她拿了,自己提着推着她朝船舱里走。

  二层的船栏上,慢慢走出一个青衣人影,目送她们离开,这人道:「去查查
唐宁那边的动静,还有……关于这个太子妃的。」身边有人应是,转身离开。

  欢颜呆滞着回到舱里,娟秀看她始终傻傻的,只得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帮她换
了衣服,换到内衫时看到她脖子上那只金琐时愣了愣,正在细细端详着,却听门
外有人轻哼:「还亮着吗?这都什么时辰了。」娟秀一怔,慌忙拉着欢颜吹灯上
床,欢颜始终直愣愣地,她也顾不了那么多,片刻后也就慢慢睡去了。

  次日一早,睡醒的娟秀却被身边这女人的脸吓了一跳,昨天看着她已经够丑
的了,谁知过了一晚竟是更加变本加历,整张脸就像被热水泡开的生肉一样浮肿
发白,令人作呕,加上她好像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血丝的样子更是渗人。把个
娟秀吓得连滚带爬地下了床,飞奔出屋去了。

  过了片刻,有几人走了进来,掩脸朝欢颜看了一眼:「怎么肿得更厉害了?
这毛病会传给旁人吗?」一句话吓得跟着的娟秀号啕大哭:「刘管事你把她弄走
吧,求你了,千万别放在我屋里。」

  一边那个叫灵儿的丫头也是皱眉:「让她呆着吧,先待我回禀主上。」说罢
,一行人这才走了。

  二层船舱上,青衣人正在丫头服侍下更衣,听到他们回报,面色顿时一沈,
:「那就扔到识香馆去,让芝兰暂时安排着。」

  底下人答应着退下,转身自去准备,青衣人身后一个男子沈吟道:「那个身
份放到识香馆怕是……」

  「她原先必定不是这模样的,现在谁还能认得出来?让他们交代下,长成那
样倒是不会安排她见客,就算在底下打扫,也留意着点,别让她死了。」青衣人
说罢摆了摆手,身后人忙退了出去。

  欢颜就这样在迷迷糊糊间被送离了大船,上岸后又走了好久,具体的时间她
也不记得也根本没有在意,她只记得那一早照过的镜子。那里头的那张脸,浮肿
尸白,五官都被肿得移了位的扭曲,眼睛更是被肿肉挤得只剩两条丝缝。

  被这一连串恐惧震颤的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吃饭行走,都像是木偶似的,
身边人自然也不愿意搭理这丑女,一路上马车颠簸,倒也相安无事。随后进了城
,城墙厚而高,城里十分繁华,她被带到一条巷弄里,里头倒是雕梁画栋的漂亮
房子,一个胖女人声音在说:「利爷您给回个话,九爷吩咐的,芝兰我就是拼了
性命也会做好,人就放着吧,保管没事。」

  「别让她死了,也别让她丢了。」

  「记住了记住了,利爷你慢走啊。」胖女人送着人出去,回来扫了茫然垂头
地欢颜一眼:「啧啧啧,真是丑得让人瞧不下眼。」一边说一边叫出个女人来,
让她带着欢颜到后院作事。

  至此,欢颜就在这里住了下来。说起来倒是托了这张脸的福,她竟在这里过
了些安宁的日子。

  她始终呆在后院帮着作些洗涮的活计,后院的男人女人都远着她。不知是不
是得了交待,倒也没人为难作贱她,何况这女人虽丑做事手脚倒是利落的,整天
垂着个头,让做什么做什么,使唤得很是方便,既是哑巴,更是安静极了的,因
此大伙儿也就渐渐忘记初记她时的震惊厌恶,习惯了她的存在。

  而对欢颜自己而言,这平静的日子却正好安抚了她的恐惧。

  想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好,从长大以来因为自己的长相,她总是遇到这样那样
的事,好与不好的,幸与不幸的,可是如今的她却像是回到了孩童时代。那时她
还没有让人特别触目的长相,也没有人因此妒恨陷害她,只要老实做着自己的事
,就能安稳地过一天了。何况,与那时相比,现在没人来欺侮打骂她的处境似乎
更佳。

  当然,如果记忆可以抹去的话。

  午夜梦回,她总会记起那三张面孔,笑着的,生气的,慎怪的。在遇到他们
以前,她的日夜,其实是颠倒的。

  在冷漠恐惧下装出漠然模样的白天,她总是极力约束自己,因为痛的表情与
反抗都会换来更严厉的折磨。只有在夜晚,独自一人的时候,她才能去哭去害怕
,才能抱着自己缩成小小的团,在墙角杂草中寻找温暖。

  是他们,将光明带给了她,让她知道在阳光下时,是可以展颜欢笑的,痛的
时候是应该立刻哭出来的,快乐的时候,更要与人分享……再没什么能够比从别
人眼中看到自己的存在而欣喜,他们的认同与爱惜,让她成长使她渐离那些阴霾


  怎么可能不想呢?她每日每刻都会想起他们,有时甚至会意想天开地假想着
,若是有朝一日,他们会出现在她面前,那该有多好啊?

  「喂,前面那个,你站住!」一声突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一零七、重逢

  那时她正捧着一个木桶往前楼送东西,都是前面姑娘们换洗的衣裳,本来是
梁婶送的,偏巧她今天肚子痛了一天正在床上折腾呢,就让欢颜将东西送过来,
她捧着这个比她只矮了一点点的大木桶,正艰难地在楼道上经过,却听背后传来
一声呼喝。

  这声音令她刹那间抖如筛糠,大木桶一寸寸的往下滑,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可她全然没有察觉,耳中嗡嗡响着的就是身后那人的声音,要跑吗?要让他看到
她这张脸吗?他会认出来吗?一串的念头才刚刚闪过,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
次,竟然有点颤抖:「你转过来!」熟悉地命令口吻,而且似乎比方才接近了几
分。

  欢颜忽然害怕起来,万一他认不出自己!万一他也露出厌恶的表情!她哆嗦
着,猛地将木桶一放,竟是朝前就跑。

  可身后人反应比她快的太多了,她才一迈步,一个人影已经如光般掠过笔直
拦在她面前,灼热地目光就落在她头上,那个感觉,令她抖的快要抽搐了。

  「抬头。」他声音放软了,可是还是能听出颤抖。他也是在竭力控制着自己
,欢颜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轻微地抖了,又抖。

  「想我死吗?抬头!」他忽然怒喝一声,吓得她顿时仰了头去。

  两两相望,他的眼瞳猛然收缩,欢颜更是心绞的跟要断气似的,正迷蒙着泪
眼想要转身,面前忽然黑影扑到,随即她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他的抖带着她的,
两个人都在哆嗦个不停:「臭丫头,还想往哪逃?」他勒着她,简直要将她刻到
自己身体里:「叫我,欢颜,快叫我一声,我快要疯了。」

  泪水如决堤般冲涌出来,她想大叫可是却只发出迷糊地:「咿咿啊啊」声,
他如被雷击地打颠:「你嗓子怎么了?是谁这么对你!」说罢他就手解开自己的
外衣将她当头一裹,打横抱起就朝外走,欢颜吓坏了,一个劲的摇他,他咬牙切
齿:「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断!」一边说着一边大步不停。

  平日里这边好些人的,这会儿却不知怎么安静的出奇,欢颜缩在他怀里,感
觉他走了好一会,却竟然半点人声也没听到,过了片刻,便觉得他抱着自己坐了
下来,随即马蹄轻响,竟像是已经出来了。悬着心终于落下,她也伸手去环他的
腰,他搂紧她,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她的头上:「不要怕,我带你离开那儿了。


  马车似乎走了很久才停,欢颜还是给蒙在衣服里,瞧不见外面的情形,可是
他那熟悉的体味却令她安然,因此也就乖乖缩着,他走了一会,忽然扬声:「我
找到她了。」

  「走开。」一个久违的声音淡淡响起:「又弄人来骗我,我再也不会信你。
」欢颜一听这声音眼睛顿时湿了,随即便觉得自己被放下了地,蒙头的衣服也扯
去了。眼前是一间光线明亮的厢房,那人正背对着自己靠在园窗边的长榻上,一
身浅绿的长袍,看着竟是削瘦了不少。

  「啊啊……」她忍不住朝前挪了挪,那声呼唤到了喉咙,却变成了哑声。

  可是他的背脊已然僵了,像被雷劈了般僵了片刻,才霍地转过身来,死死盯
着她的眼中,惊讶痛苦激动心疼各样光芒纷乱而闪,他像木偶人般呆呆地站起来
,迎向她,伸出手来:「欢颜?」她的眼睛被眼泪模糊了视线,也朝他走进,他
一步跨前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沈重的气息就在她耳侧喷涌:「是谁把你弄成这样
?是谁?」

  她哭的声音呜咽,他抱的又紧,本来就因这意外重逢而剧烈跳动的心被紧紧
挤压着,一口气接不上来,她竟是头晕目眩起来,软倒的身体顿时被他察觉异样
,他在她耳边大叫:「欢颜欢颜。」一旁的他也凑上来,两张面孔都近在咫尺,
她伸手出去想抚摸他们的脸,可视线却渐模糊,终究晕厥了过去。

  但,已经没有关系了。即使此刻死去她都愿意,她又与他们重逢了,那两个
将她从黑暗中带入光明的男人,终于重逢了。

  醒来时只觉得触鼻的香,轻软舒适的绸被,身子陷入柔软地床榻上:「怎样
?」有人在说话,听到这声音她有刹那的愣神,回想起自己已经离开那些陌生人
回到了这两兄弟身边,一时间只觉恍如隔世。

  「是被下了百日毒,这东西难配的紧,寻常人怕是没这本事。」

  「百日毒?那她离开南沂到现在也不止这个天数……」

  「肯定是后来的事嘛,乔少临不是以为她死了吗?我瞧他那模样不像骗人,
不知道是谁掳了她去,又给她下毒。」

  「你还信他?」他一下子暴怒起来:「若不是他没本事,欢颜怎会让人掳走
?还说什么死了,全是故意耍我们,要不是我们另有消息来源,这会儿只怕真让
他骗回老宅去了。」

  「不管怎样总算找到了呀,接下来我得打点精神给她弄解药,瞧她现在的样
子,怕是才过了四十来天吧,如果不尽早解了。就算百日后药性过了,也难恢复
完全。」

  「那你赶紧去弄,我再瞧瞧她去。」说着脚步声已经临近,欢颜听到他进来
,更是不敢睁睛,很快就有手轻抚上脸颊,很轻很轻的,像怕弄疼了她:「对不
起。」他压抑着声音:「这一切都因我私心而起,当初若不把你送进宫,你就不
会受到这么多苦楚……」有湿热的东西滴落在她脸上,随即便觉双唇轻轻贴附下
来。

  片刻前的紧张顿时化为不安,想到自己那张可怕的脸孔,欢颜不由得缩了缩
头,他顿时捧住她的脸:「为什么躲我?」

  他那嘶哑地声音令她无法再装,只得睁开眼来,触目一双含泪深眸将她的视
线紧紧抓住:「你恨我是不是?恨我当初扔下了你?你受苦受难的时候我都没在
你身边……你是应该恨我,你打我几下欢颜,你打我几下……」一边说着他真的
拿起她的手来向自己脸猛拍。

一零八、温馨

  欢颜吓得拼命挣扎,可被他铁似的手腕抓紧又哪里挣脱得掉,愣是啪啪连响
狠狠地扇了他几记耳光:「枉我一直自负以为天下事无不可为,可是避暑山庄那
日,才知自己是这般无勇无谋……筹谋忍耐,乔少临样样胜我,当时我甚至想…
…如果是他的话,也许,真的可以保护你……」他半跪在床前,用她的双手紧包
着自己脸颊,泪水渗出她的指缝,冰冷的泪却如火般灼烧她。

  「却没想不过数日,京里就发生异动,通缉告示贴得到处都是,九门巡卫甚
至大搜民宅,这样疯狂地寻找,必定是因为他丢失了重要的人……我和阿炽装成
侍卫混进宫去,竟见他憔悴不堪得简直脱了形,看他那幅模样我就猜到必定是你
出事了。阿炽抓住他大声喝问,殿外立刻就围过来密密麻麻的侍卫,当时我们都
气疯了,一心只想跟他拼命……却没想到他反而将人都挥散了,也不再理会我们
,摇摇晃晃地走了进去……」

  「我们呆了许久,还是一个小太监告诉我你在九泉离奇死去又忽然消失的事
,我和阿炽想了很久,终是决定出宫寻找……无论如何我们不信你已死,天涯海
角总要寻到你的!可是明察暗访在京城寻了半个多月也无所获,我们分头南北又
寻了好些日子,这才在北凌聚首,我们来这里也是机缘,一半自然是为寻你,一
半,却也是因为我爹他……」说着哽咽起来,竟是不能再说下去。

  如此伤恸无助的乔灼令欢颜简直心如刀绞,她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抚摸,凑到
他面前去,跟他头抵着头,她无法说话询问,只得以咿呀声柔声安抚。

  他却更因她的声音而泪如雨下,伸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今时今日我才知
道,什么宏图大愿胜负得失,都不及身边亲人的安危重要,你跟我爹一样,都是
我血肉亲人,只要你们都平平安安的,从前的事情我都放下了,再也不去怨恨不
平……」

  「就算你想开了,也不要因为这个把我的宝贝疙瘩给掐死呀。」乔炽带着重
重鼻音却是笑着说话,一边说一边已经走进屋来。

  他手上端着一个托盘,还没到床前就开始指使乔灼:「把小桌子挪过来呀,
光看着也不搭把手。」

  乔灼居然也半点不恼,立刻放开欢颜,将一边的小几提拎过来,乔炽坐到欢
颜床边,将盘子放下,一把按住正想坐起来的欢颜:「你别动弹啊,给你敷药呢
。」回头又指使那边那个:「去弄点水来,要温的,冷热刚好的那种。」乔灼一
听,立刻一溜儿跑没了影。

  乔炽回头见欢颜一幅眼珠子都要凸出来的表情,不由笑道:「看他忽然变得
这么听话很不习惯吧?」一边说一边嘿嘿笑的肩膀真打颤:「打从那天让小皇帝
从手里把你给夺了回去,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让做什么做什么,可好使了,回
头你嗓子好了,也赶紧使唤使唤他,说不准他哪天又正常了,板着个脸那多没意
思。」

  欢颜却是有些难过,眼神都黯淡了,乔炽一愣,伸指点她额心:「难怪阿灼
说你变了呢,瞧你这样子,这以来时常皱着小脸吗?小脸都快成包子了,来来,
我会帮你把那些全抹掉,从今往后,咱们三个又可以回到从前那样自在的日子,
我要让你一直笑呀,你都不知道你笑起来多好看。」

  他的手指从额头滑过她的鼻梁又在她脸上轻抚,叹息着说:「受了很多苦吧
,没关系,都过去了,别再去想那些,你的脸你的嗓子还有,你的心我都保管给
治得好好的……」他朝她靠近一点,直视她的眼睛:「我们的寂寞,也只有你才
能医得了。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就好像……春日无花夏天里没有蝉声,秋日不
见落叶,冬天却又没有下雪!」

  泪水瞬间夺目而出,模糊的视线再也看不见眼前的人,身体被紧紧抱住,她
埋头在他胸前噎哽,他亦是一边抚顺她的背一边落泪,好一会才终于平静下来,
劝着她躺回床上,他开始为她诊治脸上的肿毒。

  乔灼很快端了温水来,为她轻轻擦拭浮肿变形的脸孔,乔炽随后给她脸上敷
了一层软膏,初闻时有些泛酸,铺在脸上久了却透出一点点火辣辣地刺鼻味道,
欢颜忽觉脸上奇痒难捺,皱了眉头拼命忍耐,乔家两兄弟一脸紧张紧紧盯着,乔
炽更是握了她手:「再痒也不能抓脸,只是第一次特别难受,以后就会好忍些…
…」

  「你现在说有什么用!」乔灼抱住欢颜肩膀:「她都忍得打颤了,怎么用这
么重的药。」

  「开始一记轻了解不了原毒……」说虽说着,可是看她真的整个人都不自觉
地有些痉挛起来,乔炽还是怕了:「要不然先洗一点掉?」

  「还问个什么劲。赶紧洗呀!」乔灼回头怒吼。

  欢颜却反手握住正要放开的乔炽的手,虽然脸上的奇痒让她恨不得全身都能
长出手来抓个痛快,可她还是对二人展开一点笑颜,只不过那笑容还染上唇际就
被一阵奇痒带得似是而非。

  两兄弟无奈对望,只得一边一个紧紧握住她的手呆在一旁,等待了片刻,门
外却听小伺来报:「主子,有客到。」

  「没功夫,不管是谁打发他走。」乔灼没好气地说。

  「送了贴子进来,说是姓意。」

  二人同时一怔,对视片刻,乔炽道:「你去看看吧,这里有我就成,别是老
爹的消息到了。」

  乔灼看看欢颜,只得一甩头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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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九、纠葛

  乔灼好一会才回来,一进屋就问欢颜情形,乔炽将他轻推出去:「我给她喂
了点药让她睡去,睡着了就不那么难忍。」

  「早该用这法子。」乔灼一挥手:「我进去看看她……」

  「睡着呢有什么好看的,外面的事怎样了?姓意!难道是他?」乔炽拉着他
往回扯。

  「不错。」乔灼只得止步:「说是有了一点确凿消息,可又没有说尽,意思
明白得很,要看咱们的筹码了。」

  「你别乱来。这会儿欢颜也找到了,何必去淌他们的浑水。」

  「这是自然,不过爹的消息也不能放过,如果真的在那地方,拼死也得进去
一次,没有他引路终是不行的。」

  「你疯了,这里不比南沂,更何况那个人的话,信他三成都太多!」

  「三成?我只信他一成罢了。」乔灼冷笑:「不管怎样,从今天开始你一步
也不能离这宅子,好好守着她,外头的事我来应对,只要找到爹,咱们就立刻远
走高飞。」

  乔炽点了点头,二人在院里站了会,又是不约而同地回头朝屋里走去……

  ……

  欢颜的脸好了大半。

  虽然还是有些浮肿没有褪尽,可是一连八九日的外敷内服,肿胀的样子竟是
平复了七八分,已经隐约看得出原来的模样,皮肤也是渐白,只是嗓子好得较慢


  乔炽一直盯着不让她说话费嗓子,欢颜如今就像个不会说话的小瓷人,整天
端坐着,不是一脸白就是一脸的晶亮,乔炽每天弄不一样颜色的东西沫她一脸,
吃饭什么的也都是手把手地喂,洗澡却是由两个丫环来做,有次欢颜洗完出来,
看到乔炽靠在一边的软榻上缩着身子只喘粗气,她还当他病了,吓了一跳,慌忙
上前,却不料他看到她却是立刻脸孔通红,捂着下身竟是远远逃了开去。

  欢颜给弄得傻了半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想了一想自然也能估摸出是什么
事来,她自己也红了脸,呆了半晌才回去房里,乔炽也一直没来,她坐了一会很
快就觉得困,便躺下睡了。

  半梦半醒间,却听脚步轻轻有人走进屋来,紧跟着就听乔灼奇道:「怎么没
给她上药?」

  「呃。也不急在一时,好得差不多了……那个晚上再敷吧。」

  乔灼立刻问:「你声音怪怪的,怎么了?」

  乔炽一愣:「我哪有什么。」

  「就你那缩头缩脑的样子明摆着有事……」不知他做了什么,乔炽哎呀一声
叫了出来:「别别……我不就是,想她了吗?」

  乔灼!噗声笑了出来:「偷看她洗澡了?」

  乔炽低喊:「那叫什么偷看,有什么没看过的……再说她也是我的好不好,
干吗要用偷的!」

  「你底下都硬了还敢胡扯。」乔灼压着嗓子在笑:「她都不知道经历了些什
么呢,这会儿你可给我忍住了,容她好好养养身子缓缓神,敢碰她一下我就拨光
你的毛……」

  「我知道我知道。」乔炽叹气:「可我真的太想她了,我现在给她往脸上上
药时都想得不行……今天实在忍不住了,就在外头看了几眼自己解决的……」

  他一边说乔灼一边已经笑得打颤了,压着嗓子也不进来了,停在屏风后面说
话:「你还是赶紧去给她弄药吧,要是真这点定力也没有,以后涂药的事我来就
好。」

  「想得美!」乔炽低吼一声,随即脚步轻轻,像是真的去了。

  乔灼还是闷笑了一会,才慢慢走进来。欢颜其实一早就醒了,只是她现在不
能说话,他们又没进来,当然没看到她是醒的。可这会儿她却闭上眼睛了,刚刚
听了那番话,她又是咬牙又是咬嘴唇的,即感动又想笑,哪里还敢睁眼!让他们
知道她都听到了,可教他们如何是好?

  是以她闭着眼睛装睡,感觉乔灼很快就到了身边,又轻轻坐在了床沿上,一
动不动的,大概是盯着她看。她更是放软身子缓缓呼吸,正装着,脖子上却一凉
,原来是他伸手过来,她心里才是一怔,又感觉到他原来并非触碰自己,而是落
在自己胸前位置的某处,随即听他轻轻:「咦?」了一声,脖子传来金属拖动的
感觉。

  原来是那个金琐,源明利给了她后,她一直挂在脖子上的,这会儿大概是洗
澡后衣衫松垂,又是躺着,因此那东西滑出来了。

  感觉乔灼凑近了看了一会,轻读出声:「笙歌,慕颜!」

  听到这四个字,欢颜眼底难免一酸,乔灼却反复读了几回,甚至伏过身来,
将那东西轻轻解了开去,她顿时呆了,正想着要不要醒来,却听乔灼忽然轻呼:
:「天久琐玉?」他似是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脚步声匆匆,竟是立刻转身
出去了。

  欢颜睁眼看着门边出了会神,却没办法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认
识那个金琐?

  过了一会,脚步声再度响起,她慌忙闭上眼睛,这次进来的却是乔炽,一见
乔灼没在屋里,他低声咕喃了几句,才开始往她脸上涂药,涂完之后,他又在边
陪了会,这才出去了。

  欢颜起先还记挂着那金琐,可脸上涂了药后,那浓郁的药味扑鼻,竟似有些
催眠似的,她又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屋里点了烛火,屏风那边有人坐着,她才一动
弹,乔炽就听到动静走了进来:「醒了?先别动,我给你洗了药,然后我们再吃
晚饭。」欢颜由着他摆布完了,才见乔灼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有点特别
,与她目光相触却是顿时一笑,宛如平时:「睡得可好?」

  欢颜点了点头,她心思所在不会掩饰,看到他自然一伸手就去摸自己光秃秃
的脖子,乔灼微微一笑:「你那个金琐是个好东西,我先给你放着,等你回头能
说话了,再细细告诉我它的来历好么?」

  欢颜忙点了点头,乔炽问:「什么金琐?」

  乔灼淡淡道:「怕她洗澡时掉了,我先收起来了。」说着很快传人送饭进来
,席上三人,两兄弟都是时刻照顾着她,欢颜也是饿了,光是吃光他们挟过来的
菜都来不及,哪里来有时间想别的。

  只是好几回她无意抬头,总能对上乔灼注视的目光,那眼神,似乎有点不一
样。

一一零、奇遇

  在两兄弟的照顾下,欢颜恢复惊人,再过半月,脸上浮肿已然全退,肤色更
显雪白嫩滑,如鹅脂一般,惹得乔炽眼睛半点也挪不了。

  现在她已无须涂药,他再没理由在她脸上摸来摸去,又记着乔灼的话不敢碰
她,更怕自己心猿意马,整日里围着她转来转去,却是长吁短叹,惹得欢颜掩着
嘴巴笑个不停。

  可是她的嗓子却一直没好,无论乔炽用什么药,她依旧无法开音,两兄弟心
急如焚,却又都在她面前做出安然神色来安抚她,生怕她焦急伤心。

  好在欢颜却无不安神色,反而日复一日更为淡然,那张总是盈盈浅笑的面孔
,让兄弟二人都是即感辛酸又复嗟叹。她的坚强,可一点也不亚于他们呢。

  日子无声而过,乔炽总是陪在欢颜身边,而乔灼虽然每天都会出去,但日落
时分肯定回来,三人围坐在院中小亭里,有时两兄弟对弈,有时其中一人吹奏笛
子,又或者三人只是静默坐着,看那夕阳缓缓落下,亦觉无比温馨。

  可是这一天,乔灼的回来,却带来了打破这一切的因。

  乔灼今天虽然依旧笑如春风,可乔炽与欢颜却已同时察觉他微小的变化,二
人互望对方一眼,欢颜将茶端到乔灼面前,乔炽则吵嚷着要跟他再下一局。

  乔灼自然应允,与乔炽摆开棋子对弈,才下了几步,他忽然脸色一沈:「出
来!」乔炽欢颜皆是一怔,却见他慢慢站起身来面向亭外南边道:「既然跟来了
,就现身吧。」

  南边一丛灌木后,果然有人嘿嘿一笑:「小王爷好眼力。」

  乔灼轻哼,斜了身边一眼,乔炽会意,立刻站到欢颜面前将她挡在身后,两
兄弟并立朝那头注目,只见两个黑衣人从灌木中走了出来。

  当先一人身材瘦小:「小王爷在这别苑住得可还舒服?」

  「你跟着我大半天,就是来问这个么?」乔灼冷笑:「即如此我就告诉你,
这地方即小又窄,让你们王爷另外准备个地方。」

  那人笑道:「小王爷是我们王爷的贵客,贵客的要求,我们自然遵从。不过
,王爷让出别苑来,可不是让小王爷在这里玩弄风月的。」

  乔灼笑道:「这么说来,你们这几个獐头鼠目的东西,竟是来监视的?」说
话间,他已经挥手横扫,昏黄的夕阳下,一片黑点疾飞而出,东南两侧的灌木密
林中顿时传出此起彼落的惨叫声,乔灼冷笑:「就怕你们还没这资格。」

  那瘦个子忙鞠身回道:「岂敢监视,不过是我们王爷知道别院多了个人,教
我们来瞧瞧……」

  「混帐东西,这里的人也是你们想瞧就能瞧的?」乔灼顿时大怒:「立刻给
我滚回去告诉你们王爷,小爷是看在他以礼相待才留在北凌,真把小爷逼急了,
不防来试试小爷的脾气!」

  那人这才惊慌起来,一面作揖一面道:「绝非如此。定是小的们曲解了王爷
的意思……」

  「滚!」乔灼却一声低喝打断了他的话,那人无奈,只得一挥手转身去了,
两旁灌木中都是簌簌而动,一会才没了声息。

  这一夜两兄弟都有些不安,在欢颜屋外搭了床席将就着过了一晚,第二天,
才用了早饭,就听仆人进来禀报,那人压了声音,欢颜又坐得远,是以没听清什
么,倒是乔灼顿时冷笑不止,乔炽则哄着她回房去了。

  乔炽送她回房,陪了一会也出去了,欢颜在屋里呆坐了好半晌,也没见他们
回来,她自然也不敢开门出去,虽然不知道乔氏两兄弟的事情,可她倒真是害怕
那唐宁再找上门来,在屋里忍了好一会,终于听到外屋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她顿时欣喜,朝外奔去,才转过屏风,却见黑衣男子正试探地迈步起来,两
人面面相对,都是一怔。

  欢颜惊慌地转身就想跑,可那人已经一个健步上前,随即她便觉后颈处一麻
,顿时软倒在地,没了知觉。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醒来时还觉得颈后那位置又麻又痛,想要伸手抚摸却怎
么也没力气抬手,好一会才慢慢有了知觉,感觉是平躺着,躺的地方亦十分的温
暖柔软,扑鼻更有香气,这味道……怎么有些熟悉。啊,想起来了,是像极了少
临那正阳殿的熏香呢。

  这念头一起,她顿时惊醒过来,眼睛骤然睁开,却正好与面前一双眼睛两两
相觑。

  「咦,你醒啦!」那眼睛的主人嘻嘻一笑。

  欢颜倒是有些错愣,因为眼前这个,正靠在她身边,半个身子撑着凑到跟前
来的人,竟是一个约莫八九岁大的男孩儿。

  他生的十分精巧可爱,大眼睛黑白分明盯着她一动也不动,长长的睫毛卷曲
着上翘,肤色更是白嫩,竟比寻常女孩子还要秀气几分。

  「你总算醒了。」他笑盈盈的,说话时左颊还有一个小酒窝,一闪一闪。:
「你别害怕,我不会害你的。」

  这男孩子不知怎么的瞧着竟是亲近得很,令欢颜将戒心又放了几分,刚刚绷
着的身子也放软了,轻轻吁出口气,点了点头。

  「你不会说话吗?」男孩子依旧撑在离她的脸不过数寸的位置,居高临下望
着她。

  欢颜摇了摇头。

  「真可惜。」男孩子叹了口气:「我还以为终于找到一个可以陪我玩儿的漂
亮姐姐呢。竟然不会说话。」

  他那失望的眼神,竟令欢颜心中莫名一酸。可随即她立刻想到了眼前之事,
目光四下一转,已将这屋子看了大半,这绝非寻常人家,那些纱帷窗幔还有可见
的几样摆设,竟都跟南沂皇宫有几分相似,想到皇宫,她的心顿时冷了。

  那男孩子看她神色变化,倒是一笑:「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关着你的。你想
要走吗?我可以放了你哦。」

一一一、大小王子

  看欢颜眼睛都亮了,那男孩儿却是眼角一挑:「你知道这是哪吗?这可不是
想走就走得了的地方哦。」

  欢颜一愣,神情不由得僵住了,那男孩儿看到她的窘样更是笑得开怀:「你
怎么跟变脸似的,太好玩了,这里的人可没你这样有趣的面孔。」他一边说着一
边终于移开,却又一厥屁股坐在床边:「你能起来吗?」

  虽然颈后还有痛感,欢颜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对这个十分的宽敞的屋子四
下张望,每一处都透着似曾相识的华贵感,令她愈发不安,有心想询问却苦于无
法开口,那男孩儿一直在边上盯着她,还似乎对她的神态十分满意,笑道:「你
想知道这是哪对吗?」

  欢颜忙冲他点头。

  他却道:「你先陪我玩几天,我再告诉你。」看她愣仲,他有些不高兴:「
你不愿意陪我?」

  欢颜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只好僵着个脖子看他,男孩更是不快:「你不
陪我我就让人杀了你。」

  欢颜万料不到这话会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来,顿时脸色发白。他这才频为满
意的一点头:「知道害怕了吧,走吧,我带你去玩。」说着伸手来拉她。

  欢颜只得下床,任他拉着朝外走,外面是个极大的庭院,却空荡荡的看不见
人。

  「你会玩什么?骑木马会吗?踢键子呢?」看她一直摇头,他顿时恼了。:
「你什么都不会?笨死了。」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庭院那边却有脚步声匆匆而来,欢颜遁声望去,便见
一个高个男子飞快地跑到面前,朝那男孩子低声道:「大王子带着人朝这边来啦
。」说着话还瞟了欢颜一眼。

  「来就来了怕什么?把她带进屋里先。」男孩子说着又回头看她:「你可别
出声,连放屁也不行,要不然就让人抓了去,那些人会脱光你衣服抽鞭子的!」
他说得恶狠狠的,看欢颜果然给吓得脸色更白,这才满意地点头,让那男人带着
欢颜进屋。

  欢颜这边才关上屋门,便听那男孩儿欢快地大叫:「大哥,你可来了,快来
陪我玩儿吧。」

  随即一阵脚步声急匆匆地走近,有人轻哼:「整天就知道玩!好端端的怎么
又出宫了?」又有一个声音道:「见过二王子。」

  「整天的没人陪,我快闷死了,大哥你陪我一会嘛。」男孩儿的声音比刚刚
跟欢颜说话那阵子稚嫩发嗲得多了。

  「我没那闲功夫。」那人又是一哼:「你昨日来的?可去过别苑?」

  「没呀别苑都是女人一点也不好玩,我才不要去呢,大哥不陪我,那严晋陪
我吧,你教我射箭好不好?」

  「少来扰和,我还有事要他办呢。」说着声音一正:「严晋你带人去四下搜
查,昨日有人从本宫那里偷走一个宫女,敢动本宫手上的人,抓住了绝不能轻饶
。」

  那严晋响亮应是。男孩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大哥什么宫女呀?好玩吗?


  「你个小屁孩子知道什么好玩不好玩。一边去。」他大哥似乎完全的不搭理
他。

  「宫女一个个傻呆呆的没劲死了,我喜欢跟侍卫玩,严晋,你陪我玩嘛。」

  「哼。」他大哥再度轻哼,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大概是信了他的话,静了一
会,道:「你赶紧回宫,不然我告诉姑姑有你好受的。」

  「她对我可好了,我才不怕她呢。」男孩儿嘻嘻笑着。他大哥再度冷哼,随
即便听脚步声渐去,似乎是走了。

  欢颜自然不敢去开门,只听门外那个先前的高个子低声说话:「大王子终究
是疑心才来的,这会儿走了,说不定等下又要来,还是把她弄走吧,放在这里不
妥当。」

  男孩儿道:「我知道啦。」声音斗然间又成熟的宛如另一个人。

  这孩子这一忽尔功夫跟变了三变似的,人前人后完全的不一样,那份心思竟
然令欢颜忽然想起远在南沂的那人,心跳瞬间加快,她忙按住胸口,深深呼吸想
将那张在脑海中翻腾的面孔压下,前面房门轻开,那男孩子带着那个高个男走了
起来。

  看她的模样,男孩儿眉头一皱:「你怎么了?不舒服?」

  欢颜忙摇摇头,他道:「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是我救到这里来的,你原本
是我大哥抓住的,我不晓得他抓你要做什么,可能是因为你的长相吧……唉,反
正我也弄不清楚这些。现在你在我这里,你若是想去我大哥那儿,我就让你去了
,也省得我麻烦担干系。」

  欢颜虽然知道他大哥就是刚刚说话的那个人,可却是完全陌生的,他从乔氏
兄弟那里抓走了自己,那他决非善类,她自然不能去他那里,因此听男孩子这么
说立刻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男孩笑道:「我知道了你怕我大哥拿鞭子抽你是不是?我可是常常见到哦
,我大哥喜欢教宫女们脱光了衣服抽鞭子,叫得越响他越开心呢。真是奇怪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这么好玩!」说着还瞟了瞟她。

  看欢颜吓得面无人色,他更是靠近过来一脸奸笑:「如果你不陪我玩,我就
把你交给我大哥。」

  欢颜简直无奈地望着他,这孩子不知哪学的样子,一会儿一个变,又想起刚
刚听到的称谓:「大王子」:「二王子」,这么说来,他跟他大哥都是皇嗣,这
里是北凌,那他们应该就是北凌的皇族,再想到南沂……唉,看来皇族也不尽是
富贵荣华,各样的面具样子,才能保护他们自己。

  她在那里想的出了神,神色未免黯然,男孩儿见没吓到她,却是有些不快,
一扁嘴巴:「小由,你说这人会不会是个傻子啊。」

  他身边那人笑道:「二王子觉得是就是。」

一一二、皇子

  欢颜换了身衣服,胸脯用布束紧,头发全刷上去,还依着小王子所示画了两
道浓眉,垂着头跟在那个叫小由的侍卫身后,瞧上去还真的就像一个男子,只是
身材未免太小太瘦弱。

  不过她跟前走着那位蹦蹦跳跳的二王子,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笑个没完
,遇到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去,自然无人注意她。

  三人很顺利地出了门,二王子却嚷嚷着要看集市,欢颜只得跟着,事实上就
是让她回去找乔氏兄弟,她也不知道应该去哪找,更何况还口不能言。

  唯今之计,也只能跟着这个虽然有些顽皮却是可爱善良的小王子了。

  出门就有华丽的马车迎上,小王子却不愿意上去,死活要另坐一辆,磨蹭了
半天,小由终于从街那边带过来一辆普通的蓝帆布小马车,赶车的是一个皱纹脸
的老汉。车子里有股酸味,车轮更是不胜负荷般地卡卡直响,可小王子却是激动
得双眼冒光,一拉欢颜就钻了进去。

  就坐着这样的马车,他们很快跑离大宅,朝着集市奔去,大宅后的阴影下,
却有两人闪身而出,相互点头示意,当先一人骑马回头朝另一条路狂奔,另一人
则慢慢地跟上马车去了。

  很快就到了集市,果然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走卒小贩朗声叫卖,街两边
的花楼里姑娘们使劲挥舞着手上洒了香精的帕子。

  小王子兴奋的东张西望,指使着小由一会儿买这个一会儿要那个,马车简直
走的比步行还慢:「真是太好吃了,宫里的也没这味道,哪,这块给你,可香了
。」小王子又塞了一块水晶薄饼过来,欢颜只得接了,她手上已经有了一块芙蓉
糕一片敲糖外加一串串起来的山楂果子,再加上这个,已经放得满当当。

  「你怎么不吃?」小王子回头看看,有些不高兴。

  欢颜只能抿嘴笑,腾出一只手来指指他的嘴,小王子毫不在意,她只好四下
摸索,也找不到手帕,便伸过袖子在他嘴上一擦。小王子竟是愣了一下,欢颜这
才想到自己太冒失了,正茫然不知所措,他却是一笑:「你这样子真像我娘。」

  欢颜顿时面孔通红,他更是大笑,又转头看向车外去了。

  车子在街市磨蹭了半天,大家都吃的直打饱嗝了,小王子却硬要上酒楼去,
众人无法也只得依着他,进了一处洒楼包间,倒也颇为雅致干净。

  小王子叫了一桌菜上来,却又不吃,趴在窗口朝下看,欢颜陪在一边,眼神
带到,只见一个浅绿色身影在人群中挨挨挤挤,那身影竟是透着那样的熟悉,她
想伸头仔细看看,那人却已经进了酒楼,还就是她在的这间。

  欢颜发了一会怔,小王子却看到楼下有个卖糖葫芦的,忙叫小由下去买,小
由走了之后,有小二又送了新的菜进来,欢颜便去开门张罗,正忙着,就见方才
那个绿衫人上了楼梯,朝这边扫了一眼,又转头朝着另一间包间进去了。

  这一个照面却教欢颜心下一惊,刚刚看的清楚,那分明是环儿呢!唐宁府里
那个丫头,当时出事时她明明记得看到环儿倒在血泊中的,怎么她竟然没事?当
然这并非重点,重点是环儿到了此处,是不是代表唐宁他也到了?

  这个念头顿时把欢颜吓的面无人色,慌忙关门躲回来,好在小王子一直盯着
小由买东西倒是没注意她。

  她心如擂鼓般的坐立不安了一会,却又忽然有些迟疑起来,她在太子府呆的
时间虽不算长,可也知道唐宁对府里的人管束极严,环儿一个丫头更不可能由着
她抛头露面独自在酒楼出没,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蹊跷?

  既然这么想了,她更加坐不安稳,慢慢移到门边微开一线,对着对面那个包
间看,可却半晌也没动静,而小由已经上楼来了,她慌忙让到一边,可巧的是对
面那包间也在此时双门大开,有人站在门边,却是先看到上楼的小由,那人竟然
脸色剧变,立刻将门关了回去。

  那人露脸也只是刹那,可欢颜却更受惊吓,因为她认出来了,那个竟然就是
在船上见过的青袍男子,当初她初被掳去船上,发现自己声哑时,出现在船舱口
的那个人!

  这边小王子又蹦又跳的跑上来接小由手上的东西,笑个不停,欢颜却再度陷
入了新的不安中。

  那个掳自己去的人竟然和小环认识?

  这件事,难道竟是里通外合?那给自己下毒的人难道就是小环?她为什么要
这么做呢?

  她本来脑子就慢,此时更是觉得一脑子迷糊,乱蓬蓬的什么也想不明白。面
前却忽然凑过来一双大眼睛:「你怎么啦?脸白成这样,看到什么了吗?」

  「没……没什么。」她慌忙摇头。

  小王子却是不信,扁嘴道:「当面撒谎。」

  倒是一旁小由沈吟道:「刚刚我上来,好像看到那边包间里住着瑞王爷。」

  「二哥?他怎么会在这里?别是你看走了眼吧。」小王子皱眉。

  「他虽穿了便服,不过那面孔,我倒是不会认错。」小由微笑。

  「这么说来……」小王子脑子极快,立刻转向欢颜:「你也认得我二哥?」

  欢颜顿时傻了,那人竟也是皇子?

  可这些皇子为什么都找上她了呢?

  她只是,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奶娘啊!

一一三、暗涌的皇子之心

  小王子对着欢颜发呆的样子看了几眼,笑眯眯地道:「既然二哥到了,我得
去请个安。」说着作势要开门出去,眼睛却一直盯着欢颜,看她的脸果然白得发
青了,他这才满意一笑:「我就知道你认得我二哥。在哪认得的?」

  这叫欢颜怎么说,一高一矮两人傻傻对视,小由笑道:「主子你忘啦她不能
说话。」

  小王子叹道:「可惜了,长了一张富贵脸,却是个哑巴。」

  富贵脸?欢颜一愣,这倒是第一个这么说她的人,就她这张脸又哪里富贵了


  小王子却也不去寻他那二哥了,坐回椅子趴在桌边对着菜肴挑挑捡捡:「也
不知道你是怎么惹上我这些哥哥的,他们可是个顶个的不省事,从来不做没意义
的事呢。」说着他瞟了欢颜一眼。

  对这个漂亮的哑女他似乎有一种莫名信任,连她刚刚那么唐突地伸袖子给他
擦嘴都没反感,也许正是因为她哑,比身边的任何人都可靠的缘故吧,使得他愿
意跟她说话:「我大哥单名一个宽字,可他为人却与名字正好相反,嘿嘿,你要
是落到他手里,不死也得去层皮。」

  欢颜被他说得一个哆嗦。他愈发得意,嘿嘿笑了几声又道:「我二哥最是和
善,可我却情愿跟大哥呆在一块,就算让他吃了,起码还能找到骨头。」

  欢颜又是一抖,小由却警觉地看她一眼,轻咳一声:「主子。」

  小王子笑道:「不打紧,光看这张脸,我就约莫能猜出来他们为什么都要找
你了,可惜你不会说话,是天生的还是后来的?」

  看欢颜呆呆的,他只得问:「天生的?」她摇了摇头。

  他顿时大为兴奋:「是后来的?生病以后的?」她又摇头,他眼睛一亮:「
那是被人下了手脚?」欢颜这才点头。

  这一下连小由都朝她多看了几眼,那边二王子已经叫嚷起来:「小由,你立
刻找老邢来……还是不要了,我们去找他吧。」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跳下地来,一
拉她的手就要出门。

  小由慌忙拦住了,并向对门打了个眼色,小王子会意,一转身又跳回椅子:
:「那就让他们走先。」

  三人因此就等在房里,由小由偷偷朝外探看,过了一会,果然听到开门声,
随即脚步声轻轻,有两个人一前一后下楼去了。

  小王子嘿嘿轻笑:「原来是在这里幽会女人。」

  「瞧模样不太像。」小由道。

  「我看就是,他最喜欢美女了。」小王子一边说一边又来瞟欢颜,看得她浑
身不自在,脸又涨红几分。

  「行了,都走啦。」小由道:「我们也走吧。」

  小王子答应了,三人从正门出来,还是坐上那辆马车,出了集市朝西,走到
一处较为偏僻之处,忽然马声长嘶,外间传来小由厉喝:「什么人?」随即便听
拳风剑雨,响作一片。

  车内二人都惊呆了,欢颜怔了一会,看小王子脸色发白,不由得伸手将他揽
在身后,自己移到窗前,掀开布帘朝外看。

  只见那小由跟三个黑衣人斗的正酣,更奇的是,那个赶车的老汉竟然也在以
一敌二,且二人都是背靠马车,做着保护的准备。

  好在来人只有五个,被他们挡住了一时近不了身,其中一人猛然脱身出去,
竟是将什么放在嘴边一吹,一声响亮的尖哨顿时远远传出。小由脸色一变,立刻
低喝:「主子你们快走。」

  小王子哪里遇到过这样的阵仗,顿时有些慌乱,倒是欢颜在南沂也算是经历
一些风雨,此时倒能强自镇定,牢牢抓住他的手,下了马车。四下一望,她朝左
首一片密林跑去,临走之前,看到小由担忧的目光里透着警觉与猜疑,让欢颜不
由得有些迟疑,脚步也慢了几分。

  身边这个毕竟是皇子,这个重担,她是无论如何担当不起的。

  可是小王子却在此时回握她的手,她垂头朝他望去,触到一双漆黑的眼瞳,
这目光竟如当初那人……她不再多想一甩头朝林中奔了进去。二人拉着手在林里
乱跑,跑出好远也没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二人都是急喘不止,不得不停在一株
树边喘气。

  「不知道打得怎么样了?」小王子还在担心小由。

  欢颜却四下张望,这似乎是城内一片密林,方圆必不大,好在有不少山头,
高低错落,倒是可以隐藏一下,拿定了主意,她又扯着他再度跑起来,他也不抗
议只管跟着,二人跑到一处密密的矮灌木丛后面,蹲下休息,才喘了几声,却听
一阵脚步声忽然匆匆而来。二人顿时大惊失色。

  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欢颜朝身边看看,实是无法藏身,而这一堆灌木却
是密而小,似乎可钻进去,她想也不想推着小王子就往里钻,灌木里满布荆棘,
她伸手臂去四下横扫,忍痛将那些突出的尖刺都拉开了,将小王子塞了进去。

  可是灌木里却只有小小那点位置,根本无法藏两个人,她正迟疑着,便听一
个声音远远响起:「大家仔细找找,是一男一女两个小毛贼,敢偷宫里的东西,
抓住了直接杀掉便是。」

  二人听到都是心中剧震。欢颜只是惊恐,小王子却已是愤怒难止,不管这是
谁的人,竟然先放了这样的口风出来,瞧模样竟是要连他也一同杀了。

  再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哥哥竟有如此狠心,他毕竟还小,顿时被眼泪蒙住了
眼睛,一片迷糊中,却觉一个温软的怀抱将他紧紧抱住,随即有手轻轻摸了摸他
的头发,可也只是一瞬,她竟是将他往灌木深处狠狠一推,转身跑了出去。

  小王子呆呆注视着那个女人,她像疯了一样提着衣袍狂奔,跑出几步之后竟
然开始尖叫,声音虽哑,可却不低,顿时就听有人大叫:「在那边,她跑啦。」

  「追!」数个声音大叫大嚷,果然都跟着她渐渐远去了。

一一四、王子心智

  眼前全是一片树影,根本分辨不出方向,欢颜在林中慌不择路地狂奔,无数
树枝勾到衣裳皮肤,都是火辣辣的疼,可她哪里还能顾及,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些人的呼喝声中也已经带出点儿戏谑,而她已快力竭。

  心里再急脚步也慢了下来,胸膛里更似要炸开一般,再拼命地朝前挪了几步
,一脚踩到半截空枝上,顿时一阵虚软,跌倒在地,身后的人也在此时赶上,几
把明晃晃的刀剑映着日光,在她眼前乱闪,其中一人提刀作势要砍,却忽然有人
轻呼:「等等。」

  那人顿时停了手,欢颜侧翻在地上半撑着转头,汗蒙蒙的脸上却被人伸袖子
擦了几擦,随即有人笑道:「原来是个美娇娘。这次大伙儿功劳不小。」其它人
都嘿嘿笑了起来。

  却有人道:「那个小的呢?刚刚明明瞧见还有一个小的。」

  「你们四下里再找找,我带她先回去。」

  「凭什么呀?王爷见到她必定要大赏的,好差事你倒想都挑了。走啦走啦,
一起回去吧。」

  随即有人伸手过来将她抱起,一手托臀一手伸在腋下,两只大手同时挤摁她
的胸臀,欢颜想要反抗却被这人抱得更紧,一边有人道:「少占便宜,不想活了
是不是,快弄晕了带走,路上叫起来更麻烦。」话音一落,欢颜便觉颈后一麻,
随即软瘫了下去。

  迷迷糊糊间,是一阵凉意令她醒了过来,睁开眼便见头顶是水云蓝的纱帐,
鼻中所闻满是香气,而身体的感触最为灵敏,有什么东西在小腹上缓缓挪动,又
软又湿,还带着微凉……脑中激闪过一个画面,她顿时吓的一哆嗦,想要挣扎起
来,却发觉自己四肢大开还各被捆绑住了。

  一个声音轻笑:「美人儿醒了?」

  这声音……欢颜更是吓的面无血色,勉强支起脖子朝下看,只见自己全身赤
裸被绑在床上,一人正埋首在自己小腹上,又舔又吻,感到她的动静,他也抬起
头来,笑眯眯地看着她,再慢慢地爬了上来,将她紧紧压在身下,脸对着脸细细
打量她,眼中情欲如火:「想不到东影太子妃竟然是这样的美人儿,本王先前真
是太失礼了。」

  看欢颜瞪着他,他再度一笑,伸出舌头来在她脸上舔来舔去,他的身体也是
全裸的,每一寸都贴着她与之厮摩,胯间的巨物更已经直抵她的花穴处,却在那
里来回摩擦,并不进入。

  「美人儿这身子真是极品。本王自负阅尽天下美女,今日方知过往那些竟是
根本不值一提。」

  赤裸肉体之间的摩擦令欢颜气息渐重,她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出声,又
试图竭力挣扎,他却只是笑,不时地亲吻她的脸颊嘴唇,双手则在上下游走,似
乎看她拼命抵御,令他乐趣无穷。

  正在这时,却听外面有人轻声唤道:「王爷,大王子来啦。」

  他眉头顿时一皱:「就说我不在。」

  「这可不就是在吗?怎么?怀抱美人,连我来了也不见?」那个曾听过一次
的声音再度响起,原来那个大王子竟然已到屋外,随即更听到推门的声音。

  欢颜身上那个男子慌忙起身,捞过一件袍子来披在身上走了出去:「皇兄这
会儿怎么得空来了?」

  大王子冷哼:「我倒是也不想来,可惜没有知趣的兄弟,还尽办些让我生气
的事。」

  「皇兄这是怎么了?」

  「你不用嬉皮笑脸地跟我装糊涂,那个女人是不是在你屋里?」

  「皇兄还不知道我吗?从来只爱美人,那不过是一个姬妾而已。」

  「你要女人上哪找不行?这个万万不成!」

  「莫非皇兄也挂念?」

  「我可没你那癖好。你见过那张脸了吧?这样你也不明白?非得我说穿了?


  「皇兄行事向来深谋远虑,就我这脑子,又哪里揣猜得到。」

  「你少跟我打马虎眼,任是谁见到那脸就能明白,这世上绝没有凭白无故像
成那样的两个人,二人之间一定有纠葛在。如今虽说大事已定,可若是能抓到她
的丑事把柄,我们就能立刻翻身,到时鼓动群臣上书,我就不信绊她不倒。」

  「皇兄果然是好计谋。」

  「知道就好,快点把人带出来,我要带回去严刑拷问。」

  「皇兄的主意都是好的。只不过反正也在这里了,不如先缓他一两天,让小
弟享用过了再送去可好?」

  「不行!」

  「唉,说起来也是惭愧,上一次皇兄让小弟杀那东影太子妃的事,小弟竟然
失算了。」

  「什么失算?你不是说成了吗?唐宁已经闹上朝几回了,跟那位简直就要翻
脸,这一步棋子我们可没有走错。」

  「那是自然,这都是皇兄的好计谋怎么错得了。唉,错就错在我那些个不称
职的下人,当初告诉我说确是杀了,可办事的人事后却忽然消失,我觉得事有蹊
跷,查问下去,原来那个太子妃让他们弄丢啦,是以两人要跑,生怕我问罪。」

  「什么?你你你……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皇兄稍安勿燥,我已经派人出去全城搜查,先守住了唐宁的住处,再慢慢
排查,想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太子妃,也撑不了几天。」

  「怎么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妥当!」大王子顿足:「唐!那边若是知道了,这
大事就让你生生扰了。」

  「唐?哦东影的小王爷,原来这事还有他的份。皇兄真正是谋略过人。」

  「这……」那大王子似乎有些懊恼顺口说了漏了嘴,不过停了停还是继续:
「本来也没打算瞒你,杀太子妃这事没有东影他们里头的人做线,原也做不了。
唐!要的是东影的太子位,他有求我们亦有所需,他日他当上了东影国主,对我
们只有好处。所以这个节骨眼上,可是半步也错不得。」

  「原来如此,经皇兄一说,小弟真是如雷灌顶。皇兄放心,小弟一直辅助皇
兄,过去如此将来更是如此,保得皇兄坐上皇位,小弟才能做一个自在逍遥的王
爷。」

  「嗯,你明白这个,那就最好。」大王子沈吟片刻,道:「那个女人就先放
你这里,最多三日,我再派人来取,可别弄死了她,记住了吗?」

  「臣遵旨!」

  「真是胡闹,哈哈哈!」大王子得意地大笑,随即脚步声响,似是走了。

一一五、环儿之死

  他们说话的地方就是这屋子的前厅,不过隔着屏风而已,是以欢颜一字不漏
听得清楚明白。

  原来当初掳走自己的事件是这北凌国的两位皇子所为,大王子幕后策划,二
王子着手实施,并且此事还干系到唐!。

  这个名字倒不陌生,欢颜记得在南沂皇宫,南宫父子逼宫那晚就曾提过此人
,是唐宁不同母的弟弟,原来他窥伺太子之位,与北凌这两位王子合手,杀太子
妃挑唆唐宁与北凌不和,只怕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肯定要对唐宁不利。

  听了二人对话后,再回想小王子对他这两位哥哥的评价,果然大王子为人凶
残头脑却不及他二弟,那位瑞王爷说话细声细气,可是屋里这个就是太子妃的事
却隐瞒得纹丝不漏。而且当初欢颜清楚记得,掳自己的人本意确是要杀,正是这
位二王子出言阻拦,想来就是为了捏大王子的把柄在手,可笑那位大王子竟然三
言两语就应允了他的要求,而且还得意洋洋。

  可是令欢颜不明白的,却是大王子数次提到的:「她」,是真有那么一个人
跟自己长得极像?那会是谁呢?听大王子的语气,难道此人还在北凌占有权位?

  这可教欢颜想破头也不明白了,她只能按事推断,更深的里头的东西就无能
为力,只是现在知道了这些事,她不由得有些担心唐宁,他是否知晓身边藏着那
样的一条狼呢?

  她在这里东想西想,不过让她较为安心的,是那二王子好像没有进来的意思
,外头静悄悄的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安静了好一会,才听到茶杯重重放回桌上
的声音,随即听他轻呼:「来人。」

  门声吱呀轻响,他道:「去把环儿叫来。」

  有人答应着去了。里头欢颜却是一怔,因为他的语气,不知怎么的,听起来
让人心中犯冷。

  过了一会,果然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匆匆而来,随即便听一声娇唤:「妾身见
过王爷。」

  妾身?欢颜正在惊讶,便听二王子温柔的声音道:「置给你的地方住得可还
好?」

  「很好。」环儿的声音柔腻之极,跟当初在太子府那个少言的丫头简直判若
两人:「妾身不在乎金银财宝那些东西,只想能陪在王爷身边。」

  「是呀,你在太子府自然什么宝贝都见得多了,这点东西原是入不了你的眼
。」二王子始终声音徐徐。

  「妾身不是此意。」环儿慌忙解释:「王爷给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妾身只是
……更希望能时刻陪伴王爷。」

  「你是想本王的肉棒天天顶在你的小骚穴里吧?」二王子嘿嘿轻笑,随即便
听环儿娇喘起来。

  「妾身……时刻都想着王爷……」环儿说话断断续续。

  「这么快就湿了,果然没有说谎。」

  「啊,王爷,妾身喜欢这样,好喜欢,再多伸几个手指进来呀王爷……啊,
王爷你怎么不……王爷不要妾身服侍么?」

  「本王只是想看看,你哪张嘴比较老实。」

  「妾身对王爷一片真心。」

  「真心?那是什么东西?我瞧着你这张小嘴实在是没有底下那张听话。」

  「妾身不知王爷所指何意?王爷,你看妾身都湿成这样了,来嘛。」

  「这个不急。」二王子幽幽地笑了起来:「本王最近得了一个绝世佳人,得
留点力气好好享用。」

  环儿似是一愣,才勉强回答:「那真要恭喜王爷啦。」

  「说起来,当初那个唐宁的太子妃,怎么长得那么丑呢?唐宁再没眼光也不
应该分不出美丑才是。」

  「……唐宁这人向来有些奇怪的的癖好。」

  「原来如此。唉也是难为了他呀,对着那样一张脸,怎得还会有兴致。」二
王子轻叹着笑了笑:「对了,我那宝贝美人儿就在里头,你想不想见见?」

  「……既然是王爷心中所爱,必定是极好的,妾身也想开开眼界。」

  「那好,你随我来。」说着,二王子果然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打扮
一新的环儿,欢颜侧着脸看到她进屋一抬头,脸色顿时变作雪白,却又极快地垂
了头去。

  「怎样?这个美人儿可还看得?」

  「真是倾城之貌,妾身真为王爷欢喜。」环儿声音有些打颤。

  「本王自然欢喜。」二王子笑呤呤地走过来,坐在床侧,伸手在欢颜脸上身
上抚摸,欢颜咬着牙瞪他,他一笑,回头望向环儿:「你脸色不对呀。怎么了?
你见过她?」

  「没有见过。大概是……这样的美人难得,惊为天人,妾身确是有些惊吓。


  「真是没有白白栽培你啊。临危不乱,倒教我有些儿舍不得了。」

  「妾身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二王子却又不说话了,回头细细地欢颜雪白的胴体上流连了一会,才道:「
这位就是唐宁的太子妃,你真的半点也认不出来?」

  「怎么可能?」环儿惊呼起来,那神态简直差点连欢颜都给弄迷糊了:「王
爷听谁乱说的,妾身在那位太子妃身边时日不短,她长相其丑,就算身体瞧上去
有些相似,这张脸可绝对不是。」

  「是吗?」二王子目光炯炯,忽尔一笑:「可惜呀,本王并非听人传言,而
是自己分辨。」环儿浑身一颤。

  他慢腾腾地说:「这美人儿身上有一股乳香,当初抓住时我就闻到了,可惜
那时她脸太丑,我自然不会在意,可是今日再回到我手里,我对这世上任何的香
都是试过不忘,当初立刻就知道是她。其实当时在船上看她对着水中倒影发疯,
我就有怀疑,事后也探过唐宁口风,嘿嘿嘿,你使的好手段呀!」

  环儿:「!通」一声跪了下来:「妾身只是……只是……害怕……」

  「害怕她的容貌入了本王的眼?你真正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呀,本王如今竟
是想不起来当初是怎么看上你的?」二王子摇头微笑:「来人。」

  门外顿时有人进来,垂着头站在一边,二王子依旧含笑的语气道:「她就赏
给你们了,这会儿她那骚穴已经湿得不行,多准备些人,如果满足不了她,就将
全府的家丁侍卫都叫上,就在外院吧,我要听她叫一夜的春,日出之时,若是她
还活着,嘿嘿……你们好自为知。」

  环儿面无人色,尖叫着爬过来:「王爷饶命,妾……奴婢知道错了,王爷饶
了我这次吧,王爷……」身后那人已经一伸手将她从背后抱起,不理她拼命挣扎
,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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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惊逢

  「这事都得怪本王。」二王子轻抚欢颜的脸颊:「害你差点毁了容貌,如今
还不能说话,一定很难受吧,本王定会给你医治。不过如若真的治不好嗓子倒也
不妨,这样叫起床来恐怕更有一番滋味,本王可还没有试过,想起来都是兴奋难
捺呢!」

  欢颜竭力歪头想避开他的手,他轻轻一笑,索性贴过来轻吻:「想不到能跟
这张面孔翻云覆雨,这真是本王梦寐以求的事啊。刚刚我们的话你也听到了,我
那皇兄可是半点儿怜香惜玉也不会的人,落到他手里的下场可就惨喽。不过,只
要你能在这三日之中讨得本王的欢心,本王就会将你留在身边……一生一世!」
说罢他又感慨:「本王真是没有想到啊!这世上居然还有你的存在,更没想到的
,本王竟有如此豔福,真是如在梦中啊。」

  「当这是一场美梦,倒也切实!」一个声音竟在此时忽然响起。

  二王子浑身一颤,立刻转头喝问:「什么人?」就在他转头同时,一张极大
的黑毯忽然从屋梁上方哗地落下来,竟是纹丝不差的将欢颜整个人盖的严严实实


  而此时此刻的欢颜,却已完全僵住了。

  这是……这个声音!

  一声冷哼自屏风后响起,随即脚步声轻缓,有了走了进来。二王子大惊失色
,猛然站立:「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

  「我劝你安份守已。」那人声音徐徐:「若是让意宽看到你的尸体,你猜他
是喜是悲?」

  「你……你竟敢直呼皇嗣,不要命了吗?」二王子怒喝不止,眼睛却是四下
乱转。

  那人冷笑:「不要命的另有其人。拉开他。」

  随即便听那二王子闷声痛哼,身边脚步凌乱,更有重物掉在地上的声音,欢
颜正呆滞着,却觉眼前一亮,身上黑毯被人掀开一角,一张面孔近在眼前,竭力
压抑地颤抖语调在说:「我总算找到了你。」

  欢颜瞬间泪湿双目,紧紧看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就又不见了似的。他看到她
眼中的慌乱,便以最温婉的神色安抚她,轻轻抚摸她脸颊,又转身将捆绑她四肢
的布条亲自解开,用黑毯裹紧她坐起身来。

  欢颜对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才转头四望,只见那二王子头发散乱,缩在一
角看着身边五六个黑衣人簌簌发抖,

  「去找身衣裳来。」他再命令,一个黑衣人立刻转身出去了,他才道:「扶
二王子起来坐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谈。」

  那二王子十分狼狈的让人从地上一把拎起,扔到一旁的椅子上:「本王……
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我本来也想一刀杀你了事。可是听了刚才你们两兄弟的那一席话,倒觉得
有了谈一谈的必要。」

  二王子顿时面如土色抖个不停,想不到这人原来早早就埋伏在屋里了,眼球
子跟脑子同时飞转,再看看来人的样貌气度,硬生生咽下口唾沫,强自镇定道:
:「那全是,我那皇兄的事,与我无关啊。」

  「接下来可不就有关了吗?」那人淡淡一笑。

  「你,你是什么意思?」

  「若是你们的北凌王,知晓两位皇子勾结唐!趁此两国进京朝贺新君的时候
……挑拨离间!祸乱国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人的语气总是淡淡,可却令二王子额头泌出冷汗无数:「是他跟唐!勾结
,这些事全是他策划安排,刚刚你也听到了,他是说漏了嘴才教我知道的。可见
我根本对此一无所知。」

  「可是你从中谋私不是吗?单以她之事,你那意宽大哥,只怕就会将你大卸
八块。」

  「她……现在你也抢去了,你还……还想怎样?」

  「这话错了。我并非是抢,只是重新寻回而已。」

  「不管怎样你看她可毫发无伤。要不是我从我皇兄手上抢下人来,这会儿她
只有半条命了。就看到这个上头,你也别再为难我了。」

  「哼。」他微微冷笑:「你以为看到刚才那幕,我还要感谢你留下她么?」

  二王子浑身一激,眼睛瞟过身边的黑衣人,只得垂头不敢再说,却不料那人
在此时使了一个眼神,离他最近的一个黑衣人忽然起手托住他下颌,迫他张嘴后
,将一颗小红丸塞入他嘴中,又重扣他下巴,硬是逼着他咽了下去。二王子惊恐
万状,捂着喉咙:「你给我吃了什么?」

  「总不会是大补丹。」那人轻哼:「你既然敢动我的人,不砍了你的手脚,
这点苦头你总得吃的。」

  二王子又惊又怕,那人道:「其实她并非是什么东影的太子妃,唐宁从我手
中拐了她去,我自然要找回她。所以我目标只是唐宁,这岂非与你们不谋而合?
所以你也不用害怕,只要你跟我合作,解药立刻就得。」

  二王子一怔,虽然不信,可到这时也别无他法,只好闷声不响。

  那人又道:「不过我还是要看你是否有这资格与我合作。我问你话你最好照
实回答。」

  二王子迟疑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你们一直说的跟她长得相像的那人是谁?」

  二王子一怔,眼睛斜过来瞟了欢颜一眼,垂头道:「是……就是此次登基的
北凌女皇。」

一一七、抢夺美人

  这话却是大出众人意料,欢颜更是眼睛睁的滚圆,简直就要脱眶了。而身边
的他却只是一滞很快回复自然,又问:「北凌国倒是颇有新意,立一个女子为王
。你怎么称呼她?」

  「是本……我们的姑母。」

  「哦这么说来,你的父亲就是十年前病故的北凌太子?」

  「不错。」

  「怎么太子病故之后,不是你们这些子嗣继任太子位么?」

  「初时确是我皇兄继任太子,可是后来我皇兄出了点事,皇爷爷一怒之下…
…废了他的太子位。」

  「那为什么没有立即改立太子?莫非太子位就空悬了这么多年?」

  「我那姑母……很是有些手段的人!」二王子迟疑道:「皇爷爷病时正式传
旨将皇位传给姑母时,我们方才知晓,原来这十年来,皇爷爷一直在与姑母比试
……我们虽不知比试的内容是什么,可是旨意下来,满朝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她
为王……由此可见,她立威的时间,绝不会短。」

  「原来如此。」那人轻叹了一声。

  二王子忽然有种错觉,这人的叹息声中竟然透着无法言状的欢喜之情,再偷
眼打量他,那张面孔更似有几分熟悉,他越看越惊,却见那人转眸对上他的目光
,二王子竟是吓得立刻垂下头去。

  屋里静了一会,却听那人道:「我带你去换衣裳吧。不要怕,我们立刻就离
开这里。」语气完全变化,温柔似水深情款款。

  二王子抬头望见,便见他抱起那个被黑毯紧紧包裹的太子妃往屋后去了。

  他朝身边瞟了几眼,这么些个蒙面黑衣人守着,他也不敢有什么动作,此时
此刻方才大恨,平日里自己喜欢跟女人玩各种把式,是以屋中时常发出奇怪声响
,外面下人们早就见怪不怪,都是退得远远没他呼唤一步也不敢过来,就因为这
个习惯,竟使得自己面临这巨大危险,却无一人知晓。

  他在这里自哀自怨,那边却听脚步声轻轻,一男一女并肩走了出来。想到这
美人儿就要这样失去,他不由得朝她多望了几眼,她现在换了身简单黑衣,黑色
衬得她肤白如雪,更何况她此时笑眼盈盈,与方才那般木然神色相比更是增色不
少。

  他正痴痴望着,却听到一声冷哼,美人儿身边那人目光如刀朝他扫来,随即
冷冷一笑。唬得他慌忙又低下头去。

  那人更不二话,牵住那美女的手,径直朝屋后便走,一边黑衣人立刻跟上,
瞧模样竟似要这么走了。二王子大急,嚷道:「那我的解药呢?」

  那人却不理会,而是跟着二王子的一个黑衣人冷声:「送我们出府自然就给
你。走。」二王子无法,只得跟着他们出了屋子,又朝后院走去。

  一路上他原本还想找机会喊人,又或是带他们往错里走,哪知道这伙儿转廊
过院,竟是十分熟悉,不待他朝岔路迈出一步,已经跟提拎了回来。二王子到此
地步只得认栽,乖乖跟着往院深处去,路上遇到几个下人,也立刻让黑衣人挥散
了,他连个眼色也不敢使。

  王府极大,兜兜转转了好一会,才走到偏僻的后院,前面再出去就是后门,
一行人正埋头疾走,身边黑衣人却轻呼:「有人埋伏!」二王子眼中瞬亮,不及
开口,已让就近一个黑衣人捂住嘴巴拖到后面。

  与此同时,眼前竟然又有数个黑衣人从后门边的灌木中闪出,竟是瞧也不瞧
他一眼,劈手就去夺那人牵着的太子妃,这下子顿时两相呼喝,这两班人竟然立
刻动起手来。只不过奇怪的是,虽然对战激烈,却皆是拳来掌往,除了疾风竟连
一声呼喝声也不发出。

  二王子满腔希望顿时化为乌有,心中又气又怒,敢情这他娘的又是一班闯入
王府的人呀!

  两边人都静声对打中,忽然一个声音轻呼:「别……别打了!」众人都是一
怔,回头望去,这声呼叫竟然是那个哑巴太子妃所说:「别打。」她的声音轻软
,更是有些奇怪的余音,想必哑得久了,一时开腔音调未免有些奇怪。

  二王子听到这声音却是全身骨头都酥了,再也顾不得别的,只管盯着那太子
妃一眨也不眨,冷不防一个东西从边上飞来,啪的一声打到他额头上,竟然打破
了他的头,顿时血如泉涌,有人怒气冲冲地说:「看什么看?小爷挖了你一双狗
眼!」二王子又痛又吓,捂住了头朝那边看去。

  便见一个黑衣人正扯着太子妃另一只手跟先前那人在争执:「放手!还不放
?」

  那人冷哼:「信不信我砍了你一只手?」

  「你试试!」

  众人一时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两位主子竟然扛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还是其中一个黑衣人脑子转得快,慌忙凑上去低声道:「主人,先离险地,
再争不迟。」

  那两人同时重重一哼,谁也不肯撒手,就那样一边一个拉着太子妃的手,倒
也听话地朝门外走去了,眼看着他们快要走光了,二王子急得跳脚,可糊了一脸
的血却是死活叫不出声来,只得拼命跟上去,眼看就要追上时,忽然一个东西迎
面而来,正打在他那个破了的额头上,咚的一声,他哼都没哼出来就晕了过去。

一一八、三乔碰头

  欢颜被两人一边一个拉扯着往外走,自然也不知后面发生的事,当然了,此
时此刻,她也没那心思。

  左右环视令她的眼睛再度泪湿,想不到他们一个天子之尊一个皇亲贵胄,竟
为了自己身入险地,这如在梦中的情形,令她喜极而泣,轻声的抽泣却立刻惹得
那二人发飙:「你快放手,弄疼她了。」

  「我是习武之人这点轻重还能把不住,明明是你太大力。」另一个则冷哼。

  「也不知是哪个在门边探头探脑坐享其成,现在倒是好大的口气!」

  「你搞清楚第一次救到她的可是我!」

  「救到还能弄丢?我若是你可没脸面旧事重提。」

  「你想打架?尽管放马过来!」

  「匹夫之勇,朕却不屑。」

  「搬身份是吧?可惜这里不是南沂,你摆那威风可没人搭理。」

  「就算不在南沂,朕只凭本事保护得她便是。」

  「凭你?」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得热闹,脚下却是半点也不耽搁,转过一边小径,两辆
马车和数匹大马立刻出现在眼前,两人自然都要分头上车,两相一扯,正跑得气
喘的欢颜差点跌在地上,他们这才不争了,都怒视对方不肯放手,两边黑衣人也
是面面相觑,还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欢颜开腔才打破这僵局:「先离开这里好不好
?」

  乔少临看她艰难喘息的样子,只得松了松手,欢颜一下子就让乔灼拉了过去
,上了一辆马车,乔少临二话不说也跟上去了,二人虽还是在车中怒视,身边的
人却总算能松一口气,各自上马,簇拥着这辆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一路疾行,倒也很快就到了,三人还是串拉着下了车,才进内院,就听有人
大喊:「在那里吗?救到了吗?」

  欢颜闻言一怔,抬头望去,便见屋里飞快地奔出两人来,当先那人个子矮小
可不就是那三王子么?他看到她竟是立刻湿了眼睛,扑上来紧紧抱着她腰,埋头
大哭:「吓死我啦!」

  立刻有三个声音喝了起来:「臭小鬼你做什么?」:「放开!」:「喂喂,
手往哪伸呀你!」

  三王子却不管,使出吃奶的力气抱住了她拼命大哭。欢颜只得看向身边两人
,二人一哼,倒也都放开了手,她双手重得自由,也就轻轻回抱那三王子:「别
哭了,我可不好好的吗?」

  「我害怕极了!」他哭得稀里哗啦的:「你怎么可以自己跑去引他们,这种
事应该男人来做,再说我是皇子他们未必就敢杀我……你要是万一出了事……可
教我怎么办?」

  「没事了,现在都没事了呀。」她无奈的柔声安慰。

  他却依旧又哭又叫:「还好我听他们路过时说话,知道是二哥……我再也不
认他们了,他们想杀我,我……咦?你会说话了?」他现在才反映过来抬头看她
,脸上泪痕未干,却是又惊又喜。

  「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能说了。」她说着,回头看乔少临跟乔氏兄弟都站
在一边,那些黑衣人倒是都不见踪影了,忙道:「你们也歇一歇,我得去……整
理一下。」

  乔灼立刻大点头,简直是在轰她:「快去快去,洗个澡休息一下。」

  「你们别……」她朝他们望去,还真有些不放心。乔少临微微一笑:「不用
担心,他们兄弟二人,还没本事杀朕。」

  乔氏兄弟同时向他怒视,他却只是含笑望着她:「去吧,你也累得很了。」

  他的目光倒是让欢颜安心不少,她冲他点点头,又朝乔氏兄弟笑笑,转身要
走,那三王子却不放开她:「我跟你一起去。」

  「意言,你想死是不是?」乔炽咬牙切齿的叫住他:「现在没你事了,赶紧
走,哪来的回哪去。」

  「我不要!」意言大叫:「我回去了会被杀掉的。」

  「你在这里才会被杀掉。」乔灼冷哼着伸手朝他,吓得意言只往欢颜怀里躲
,三人更怒,不约而同地都伸手来抓。

  欢颜却将他往身后一挡:「你们不要吓他,他也是一身泥土,我来安置他吧
。」说罢慌忙拉着他走了,意言喜形于色的紧紧跟着,走出几步趁她没注意,转
过头来,却对三人做了一个鬼脸。

  乔炽脸都青了:「我去杀了他。」

  乔灼却一伸手拦住他:「这会儿我们要杀的,另有其人。」乔炽一怔,二人
都是望向乔少临。

  在二人逼人注视下,乔少临竟是毫不在意,淡然四下打量一眼,却道:「这
地方不能久呆。待她整理好了,我就带她离开此地。」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乔炽冷笑。

  乔少临竟是一笑:「此时需要的不是本事,而是头脑。」说罢竟是目中无人
径自走进大厅去,乔氏兄弟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一个黑衣人已经准备了茶品上来,乔少临取过茶杯浅茗一口:「这地方是意
宽的吧。」

  乔炽道:「是又怎样?这虽是他的别苑,里外却全是我们自己的人。」

  乔少临瞟了他一眼,却不说话,只顾自吹开茶杯里的浮叶,倒是一边乔灼道
:「不错,是要离开这里,可是欢颜得我们带着。」

  「大哥!」乔炽轻呼。

  「意铮那里的事,意宽很快就会知晓,就算他不知道是我们,可这地方对欢
颜还是太危险了。他们能从这里掳走她一次,就会再来第二第三回。」

  乔炽听他这么说,倒是安静了一会,只是瞟了眼乔少临,还是道:「那去北
庄吧,那边早就安排好了,也僻静安全。」

  「最安全之处,是在南沂使馆。」乔少临再度开腔。

  「你也太小瞧我们,想从我们手上抢走她,不妨来试一试。」乔灼狠狠注视
着他。

  乔少临与他对视好一会,才放下茶杯,说道:「你们可曾想过,北凌的三位
王子为何会忽然纠缠欢颜?意狰性色倒也罢了,意宽又为什么要她?欢颜确是上
上之姿,可是北凌国也不至于连一个美女也无。会令皇子们这样紧张,要杀要掳
的一个女子,难道就没有一点特别之处?

一一九、认了个弟弟

  欢颜浸在温暖的浴桶中,这一天真是过得身心疲惫,她微微地敛了眼靠在桶
边,听屋外的意言嘀嘀咕咕:「我当时听到他们走过身边的时候说找王爷领赏什
么的,就想到是我二哥啦。后来小由也来寻我,我就让他去打听当初大哥是从哪
掳的你……说起来那天也是凑巧,小由无意间在别苑听到两个下人说话,说是大
哥弄了个美女来关在屋里,我大哥可是从来不喜欢美人的,我自然好奇,想去看
看,哪知道一看到你我就觉得面熟得很,那时你人事不省,我就让小由把你偷出
来了。」

  「原来是这样。」欢颜微笑:「好在有你,要不然我还不知可有命在。」

  「要不是你,我说不定让人杀了呢,我们都是那个……义薄云天,以后我就
叫你阿姐好啦。」

  「这……不好,你是皇子贵胄,我只是个……」

  「你不要我啦!」意言竟是扁嘴要哭:「可怜我从小就孤零零的,两个兄长
都是各有心思,要么不理会我,要么就当我小狗小猫的耍耍……现在好不容易遇
到一个肯看重我保护我的人,却嫌弃我不认我做弟弟,我还不如死了的好,我还
不如去见我那没见过的爹爹好……」

  欢颜听他哭得凄惨,倒真慌了神,忙安慰道:「你别哭了。你怎么……没见
过你爹呢?」

  意言抽抽泣泣地说:「我是遗腹子,我爹死了快半年我才出生的。我这么可
怜,你也不管我……」说罢呜呜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虽苦,可那骨溜溜直
转的大眼睛里却是狡黠。

  但欢颜哪里看得到,听他哭成这样,自己都难过起来,忙道:「你若是不嫌
弃……我……我这个……」这话实在是说不出口,才勉强说到半句,那边意言已
经响亮答应:「那你是答应了哦。有这么漂亮的姐姐我哪里会嫌弃呢,我才不嫌
弃。」说罢重重地叫了声:「阿姐!」

  欢颜却是湿了眼睛,哽咽地应了一声,忍不住泪如雨下。上天待她真是太好
太好了,微不足道的小小奶娘,居然有了哥哥又有弟弟,更得到乔氏兄弟那般疼
爱,穷尽此生,她都想回报他们。

  那边意言却立刻听到她低低的抽泣声,慌忙问:「阿姐你怎么了?」同时不
由得有点儿心虚。

  「没事,我太欢喜了。」欢颜定了定神。

  意言这才放心,嘻嘻低笑道:「现在他们可不能赶我走了。」

  「什么?」欢颜正掬着手擦身子,听他说话就停下来听。意言慌忙道:「我
是问外面那三个凶凶的哥哥是什么人呀?」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欢颜轻叹着,语气中不由得带出温柔来。

  意言却嘴巴一扁:「我瞧着不像。阿姐你千万不要让人骗了,这些男人都是
看阿姐美貌才巴结你的。」欢颜听到这话倒是一笑,继续洗自己的。

  只听意言还在说:「不过不要紧,现在阿姐有我保护,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的。」

  欢颜更是掩了嘴笑起来,点头道:「好。」

  意言得她肯定更是欢喜,靠在屋外将自小的事一件件的都说来给欢颜听,欢
颜一时微笑一时感叹,倒是为此耽搁了好一会,才总算洗完了澡,换了衣裳出来


  意言看到她顿时粘上去,半搂着她的腰不放手,他的个头正好跟她的肩膀差
一点点,搂得紧了简直就像她将他圈在怀里,欢颜挣了挣才勉强松开,不过主动
牵住他手道:「你几岁了?」

  「十岁了,阿姐呢?」

  「我十六。」欢颜笑答。

  意言笑道:「那就差六岁,阿姐你等等我,我很快就长到十六岁,到时我们
一样大,我就可以娶你了。」

  欢颜噗的一声笑出来:「哪有只让你长不让我长的道理,你十六时我已经老
啦。」

  「怎么会?阿姐这么漂亮,一定不会老。」意言大眼睛半眯着笑得酒窝儿都
出来了。

  二人边说边笑,正走到半路,一个人忽然从边上出来朝二人就是跪拜,将欢
颜吓了一跳,定睛看才见是那小由:「姑娘救了王子,就是救了小的的性命。今
后姑娘但有差遣,水里火里,小的绝不皱眉。」说罢又重重嗑了几个头,也不等
欢颜说话,垂头站在二人身后去了。

  欢颜看他头上还绑着布条,左臂也挂在脖子上,动作更是比初见时迟缓了多
,知道那密林一战,他必定受了重伤,想要安慰几句,他却动辄就跪,还把头磕
得震天响,倒教她不敢再多说了。

  何况她最挂心前厅的事,也不敢多耽搁,牵着意言快步朝前走,没一会功夫
就到了前厅,听到脚步声,厅上三人都回过头来,看他们都好端端的,她吁出一
口气来。乔氏兄弟却是立刻变脸,上前吆喝意言:「小色鬼头往哪钻呢?快点回
去。」

  意言更是干脆靠在欢颜身上:「我才不走呢,我阿姐在哪我就在哪!」

  乔炽脸都青了,乔灼双眉一竖,倒是乔少临只是挑了挑眉毛,斜睨了他一眼


  乔炽已经大喝:「谁让你瞎攀亲戚的!滚!」说着就要来赶。

  欢颜忙护着意言笑道:「不要赶他,多亏了他当初从大王子手中救我的。」

  「那也不成!你瞧他那模样,哪里是认你做姐姐分明是……你个小子是男人
就给我过来。」乔炽气得大叫。

  「你欺侮我,我阿姐会伤心的。」意言轻描淡写的一句,却立刻将乔炽的动
作打断了。

  乔少临有些含笑的神色瞟了他一眼,凝目将欢颜上下打量一番:「有没有不
舒服的地方?」

  欢颜忙答:「没有,现在人也精神多了。」

  乔少临点了点头,起身轻弹衣袍:「那我们就走吧。」

  走?欢颜愣了,一旁乔灼上前握住她手:「嗯,我们一起走,这是意宽的地
方不能再住了。」

  「真的可以一起走吗?」欢颜简直太意外太高兴了,原本她还担心……

  乔灼看到她那神奇,却露出一丝心疼,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当然一起走,
你在哪里我们兄弟俩就在哪。你瞧你头也不抹干就出来,回头受了风怎么办?」

  欢颜又觉得鼻子发酸,一边乔少临瞟了她被乔灼紧握的手一眼,倒是当先走
了出去,乔灼带着欢颜也自后跟上,乔炽则还在一旁跟意言过不去:「这下你可
以请了吧。」

  「阿姐,他好凶哦!」意言扁着嘴,却是紧紧占着欢颜另一边的手,不顾乔
炽怎么挤,他都丝毫不让。

一二零、原由

  一行人出了内行庭,外院已经有人守候,一旁停放着一模一样三辆马车和十
数个蒙面黑衣人,其中一人走到乔少临身边低语数句,他点点头,让欢颜坐上其
中一辆,乔氏兄弟竟也没有争执各自上马,他们身着黑衣混入那些人中倒也分不
清谁是谁。

  三人各自坐定,三辆马车便鱼贯而出,出了别苑,再兵分三路疾驰,时值夕
阳西下,半明半暗的墙角下却有人跺脚大呼:「怎么出来这么些人……这要怎么
跟?」

  「分三波追呗,还能怎样,快跟上去。」

  「我们才这么点人,哪够跟的……」

  「有这功夫罗嗦人都没影啦!」吵吵嚷嚷间,数个身影也各骑马或跑步,分
头追去。

  欢颜带着意言共坐一车,依乔少临叮嘱一路上不掀帘子,马车似乎时急时缓
,甚至还不时的停下来歇息片刻再度启程,如此反复了几回,路程似乎也很远,
等到再一次停下,终于听到令她安心的声音响在车外。

  她掀帘出来,看到乔少临站在门前,天色已然全黑,这里像是一处窄巷的侧
门。

  晕黄的灯光照的乔少临脸上分外柔和,她握住他递过来的手缓缓下车,另一
只手自然还是牵着意言,一同进了院子。

  「安心在这里住着,里外都有保护的人。」乔少临看她四下张望。

  欢颜忙点头,由他带着走进内厅,有人奉了热茶上来,她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抬眼看到他正定定注视自己,不由得垂下头去,静了一静,才道:「你好像瘦
了。」

  他眼眸微润:「以后不会了。」

  他的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异样味道,令她抬头看他,他又一笑:「累了吧,要
不你先歇着去吧。」

  欢颜慌忙摇头:「乔……他们还没到呢?」说完自己才担心起来,又朝他看
了一眼。

  想不到他竟没有不悦之色,而是轻嗯一声,回头叮嘱了下人几句,过了一会
,就有人奉了一盅炖品到她身边,扑鼻一股甜香:「这是冰糖雪蛤,吃一点润润
嗓子,我听乔氏兄弟说你曾中了剧毒,容毁声哑,吃了很多苦吧?」

  「也不算多苦。」欢颜却只是看着他出神,乔少临一笑:「怎么了?」

  「你有些……变了。」她喃喃。

  「变得更好还是更差呢?」他含笑。她一愣,不由红了脸:「我不知道。就
是觉得跟以前有点儿……不同了。」

  他始终直视她,这时便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温柔地浅浅笑意荡漾在眼波之间
:「从来我只想将你牢牢握住,可是后来我明白了,手掌张开时,才会有握紧的
余地。一直紧紧握着拳头,用力太猛指甲会伤到皮肉,用力不及,掌中更是早已
空虚。」

  欢颜更是发呆,只是仰头听着,细想他的话,觉得总是有什么意思的吧,可
却一点也想不出来。

  正发愣,却听身边一个声音不屑地轻哼:「我阿姐又不是一支笔,什么握得
住握不住的。」

  乔少临瞟了他一眼:「你母妇是德后夫人吧。」

  意言一愣:「是呀。问这个干吗?」

  乔少临也不答他,拿起欢颜放在一边的那只小碗,兜了一勺雪蛤吹吹递到她
嘴边来,她慌忙张口吃了,他便一直喂她,快在吃完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乔
灼乔炽由人引领走了进来,见到此景,乔炽立刻说:「给她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
西,她毒还没解尽呢。」

  「是很好吃的。」欢颜忙道。乔炽却哼:「越是香甜的东西越可能是毒药,
就好比笑容满面的人才是真正的坏人,你几时才能多个心眼呀。」说着又给她把
起脉来。

  乔少临倒不在意,回去原位坐下,同先前进屋便坐下的乔灼并排,二人都没
说话,看着乔炽把完脉抬头,没什么担忧神情,都是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下人为各人都奉上茶来,乔少临道:「意言,你先下去歇息吧。」意言立刻
反对:「不要,为什么把我支开?」

  「要么回后院休息,要么朕就去请德后夫人亲自来领,你选哪样?」乔少临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意言却是一哆嗦,嘟着嘴站起来,一边走一边朝欢颜看,她
也知道这会儿自己能说话了,他们三人必定是想知道很多事的,自然不会拦他,
只能冲他微笑点头,看着他和小由走出中庭,不一会就没了身影。

  乔炽最是不耐,立刻开问:「欢颜,先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当初离开南沂
去了哪里?」

  欢颜不由朝乔少临看去,他已然作答:「是被我宫中大太监原明利弄到东影
,后来落到了太子府里了。」

  乔氏兄弟眉毛顿时一竖:「唐宁?怎么会到他那里了?」

  乔灼看着欢颜轻咬嘴唇的样子,更是心中一动:「难道……东影的太子妃就
是你?」乔炽大惊:「真的吗欢颜?我们路上还跟唐宁碰过面……这家伙……我
要杀了他。」

  「都过去了呀,我这会儿也不在他身边了,更不是那什么妃了。」欢颜看到
他们生气,吓得脸色都变了。

  乔灼硬生生地沈下气,再问:「那是怎么离开的?」

  「被人掳了。」欢颜回答,看他们三人脸色都有些发青,不由得更放轻声音
:「我也才知道原来当初之事是意言两个哥哥做的。」说罢将意言如何救她的事
说了。其中乔少临与乔灼都是一声不吭,唯有乔炽不时的提问,她也都一一回答


  待她话音落下,他也没什么再问得了,一时间,屋内三个男子都是气息沈沈
,眼神各异,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

121、奇怪的乔灼

  隔了好半晌,才听乔炽叹道:「想不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大哥,这
个唐宁心机太深,来北凌的路上我们还碰到一回,明知我们着急寻人,他竟是掩
住半点风色也不露,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

  乔灼却只是伸指在桌上轻叩,竟有些神思飘远的样子,乔炽大感诧异,那边
乔少临却道:「这一天也都累坏了,欢颜,我让人把饭送到你屋里,你吃了就先
歇息着吧。」欢颜点了点头,他又让人在侧厅那边摆了席,想必跟乔氏兄弟还有
话要说,欢颜也就自己回屋去了。

  下人引她起了件厢房,里头已经摆开了饭桌,菜肴俱是平日里她最喜欢的,
只不过独自一人她也只能勉强吃些,很快就觉得累,回里屋睡下了。

  这一觉睡的极沈,醒来时天色都亮了,她正要起身,外屋有人听到动静走了
进来,却是乔灼:「醒了?睡的可还好?」

  欢颜答应着,细看他神色:「你呢?没睡好吗?」

  他一笑,走过来时顺手将一旁的衣衫拿来,帮着她穿,她只穿了件薄薄的内
衫睡觉,看他专注的神色,不由得脸都红了,正要伸去接他递过来的衣裳,他却
微微一笑,亲自给她穿好,系上带子。

  他站在她面前,垂着头手上的动作亦是轻柔,不知怎么的却教欢颜有点不太
心:「阿灼,你怎么了?」

  「你怪我么?当初若不是我自作主张,你也不会吃这么些苦头。」他叹息着
抚上她的脸庞:「我真是太自私太无能了。」

  欢颜怔怔看着他眼中的失落,只觉得心里都绞了起来,一下子扑到他怀里紧
紧搂着他:「不是的,若不是遇到你,我早就死了。」

  「那也只是巧合而已。」他的声音苦涩,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伸臂回抱她
:「你其实是个十分坚强的人,不论是怎样的境地,你都能过下去。」

  「不是的。」她被他颓废的神情完全牵制了,一心只想着安抚他:「遇到你
之前,从来没有人疼惜我,从来没人在乎我的感受,我更是连名字也没有……这
些全是你给了我的,若不是你,我就算跟死了一般的活着,又有什么滋味。阿灼
,你是做了一个新的欢颜的人呀。」

  他的眼睛微润,伏下头贴着她的头,做了新的欢颜吗?她的意思他明白,可
是他又怎么可能是成就她人生的人呢,她差一点点,就毁在他手上了。

  他将她搂地更紧,整个身体紧紧贴附着她的玲珑曲线,这一种久违了的柔软
触感立刻点燃他的欲望的同时,他却忽然将她推开了一点儿,紧紧握着她的双肩
,垂着头在那里用力喘气。他不知道他的样子真把她给吓坏了:「你怎么了?你
脸很红!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克制着自己将她挪到一边椅子坐下,他自己则拉过
另一张椅子来坐到她面前:「我没事。」

  「你明明就不舒服了,你刚刚的脸色,你的手都滚烫的……」她细碎的分辨
着,可说到一半忽然止住了,这才想明白过来,随即自己脸也红了。

  这迟钝的丫头呀!他忍不住轻笑,看她雪白的脸庞被绯色渲染,连脖子上都
红了,此刻垂着头,更能见到肌肤上细小的绒毛……他不得不再度克制自己,坐
直了深深呼吸好一会,才道:「我这会儿过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他的语气十分慎重,令她暂时忘记了羞涩,抬头看他,却见他从怀里拿出一
样东西递到她面前,银饰包边的一块绿玉,这东西……她自觉回答:「这是明源
利给我的。」

  他一怔:「他给你的?」

  「是呀,他说这东西是我的。」她眼神更加温柔,将那玉锁拿在掌心轻轻抚
摸。却没看到他脸色骤变:「你的?」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是以她也没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同,点头道:「嗯,说是
我从小带在身上的东西,后来让人贩子拿走了,不过那些事我早就都忘记了。」

  「你被拐卖之前带在身上的东西?那这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么?」
乔灼眼瞳变地乌黑,紧紧盯着她的嘴唇,似乎盼望又害怕她说话。

  而她的声音徐徐,她还是垂着头,因为眼睛里已经有了湿意,指尖轻抚过那
四个小字,她轻轻地说:「他说笙歌是我的名字,慕颜是我爹娘的名字。」她沈
浸在暇思之中,又说:「可惜我不记得了,要不是他说出好些我小时的事,我肯
定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时我有好多小伙伴的,也知道是人总会有爹有妈,我只
当是他们不要我了,身边好些伙伴都是这样,灾荒了养不起了或是饿死病死了,
才将女儿卖掉……却没想过原来我是被拐来的……我的爹娘得多伤心呀,他们做
了这么好的玉锁给我,应该是很疼我的吧……他们得……多伤心呀……」她的声
音越来越轻,到后来简直细不可闻。

  身前的乔灼却猛然将她搂在怀里,失控的双臂简直要将她摁进身体里去,他
的声音响在耳边,竟是有着悲喜难辨的哽咽声:「我会代替他们好好疼你,欢颜
,我的欢颜……对不起……」

122、牵拌

  欢颜沈浸在深深的痛楚之中与他紧紧相拥,可在他怀中呆了一会却感觉有些
异样,抬起头来,正对上他湿湿的眼睛专注的看着自己,那神色竟是有一点儿陌
生感,欢颜有些失措,慌忙道:「我不难过,如今我有你们,又有……」她及时
止声,只是重复:「我不难过了。」

  可乔灼的欠疚神色却反而更为加剧,将她搂在胸前好一会,才慢慢松手:「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我也是。」欢颜含泪微笑。

  乔灼迟疑了一会,又道:「明源利他,没告诉你你爹娘是谁么?」

  欢颜摇头:「当时我问过,他不肯回答,不过现在想来知不知道也没什么分
别,或许他们过的很好有儿有女,我忽然出现岂非让人想起不好的回忆。又或者
……不管怎样,知道自己曾有父母疼爱也就是了。上天对我已经太好,再想要更
多,天也不会容我。」

  乔灼轻抚她的头发,轻叹:「你呀……」却也不再多说,过一会才惊觉过来
,叮嘱她去洗涤吃早饭,自己则退出屋子,慢慢转向屋后去了,屋子这边的长廊
却显出乔少临的身影,对着乔灼的背影出了会神,也转身离开。

  欢颜更衣吃过早饭,意言早就等在一边,叽叽喳喳地吵着要跟她说话,不管
乔炽在一旁怎样驱赶就是纹丝不动,气的乔炽也跟着孩子似的,一直跟在欢颜身
边,虽然吵吵嚷嚷,倒也十分热闹。

  欢颜始终笑笑地看着他俩,乔炽看着她就在眼前,举手投足都透着百看不厌
的风韵,不由得想要亲近,苦于那意言始终跟着,不论他怎么好言恶语就是不走
,偏偏欢颜又是个最愣头愣脑的,他暗地里使了好几回眼色,连意言那小子都明
白了,翻着白眼上下瞟他,她倒是始终笑呤呤的全没理会。

  可怜乔炽跟个蚱蜢似的坐立不安,大半天一晃就过正自焦急,却没想到这僵
局居然在晌午过后得到解脱,原来是德后夫人的家将来请意言回宫,乔炽打从心
眼里笑出来,在一边使诈帮衬着看着意言不得不虎着一张脸走了,慌忙一扯欢颜
往后院就跑。

  欢颜跟着他一阵急奔,顿时脸色绯红,才停下来急喘,乔炽已经将她一把搂
到身前,亲吻她的脸颊,她耳垂边的碎发拂得他脸上奇痒,不由得更是情动,轻
呓着在她胸前揉搓几下,又贴到她耳边细语,欢颜红着脸答应了,他顿时喜上眉
梢,搂着她往回就走。

  眼见就要走到厢房,却冷不丁的从旁伸出一只手来,竟是准确地提起他的后
领将他甩了出去。

  乔炽全心都在欢颜身上,完全没有反映过来,人已倒飞出去,!地声跌在一
旁草丛里,大怒之下一跃而起,怒道:「是谁?」目光回转,正好见到左侧小径
上乔少临缓步而来,更是气的大喝:「你找死!」说罢就要飞扑过去,却见那乔
光临神色从容,根本没有看他,而是斜视另一个方向。

  乔炽受他神色所示,朝右转头,看到乔灼一脸怒容正对着自己,不由得一愣
:「大哥,你做什么?」呆了一呆又回想起来,顿时惊呼:「是你?」

  「我不是警告过你!」乔灼竟是怒形于色。

  乔炽更觉得冤,可是当着乔少临的面却着实拉不下脸来,也皱眉道:「这不
是都好好的了吗?」

  「总之现在不行,你给我安份点。」乔灼怒哼一声,扯了欢颜就走,乔炽气
不过,大步跟上:「她都没意见你管个什么?」

  乔灼眉头打结似的,一脸黑云:「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由得你胡闹么?我们刚刚才寻到她,眼前情形未安,爹爹还是下落不明,你倒有
那心思!」

  这几句暴喝倒是令乔炽无言以对,悻悻地看了哥哥一会,他牵住欢颜的手作
愁眉苦脸状:「欢颜你看我多可怜。」

  欢颜帮他拨落了身上沾到的碎草,看他那模样忍不住要笑,乔炽顺势拉过她
的手放嘴边一吻:「我知道大哥是吃醋了,我们不要理他。」

  欢颜这下真的捂嘴笑了起来,他的手臂又环上她的腰,没想到就这样也惹得
一旁乔灼生气:「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快放手,欢颜你回屋歇一歇去。」

  「你倒知道什么是体统了?我可不知,我只知道我好想欢颜呀,你也想我吧
,是吧?宝贝儿欢颜呀,我好想你哦……喂,你扯我干吗?欢颜……」他一边叫
一边终究让乔灼扯着,一突儿功夫就没了影子。

  欢颜对着那方向出了会神,掩着嘴正在笑呢,一旁小径那边有脚步声轻轻过
来,抬眼却是乔少临:「陪我走一走吧。」

  欢颜忙答应了,跟着他走了出去。辗转到了一个小小院落,这个地方不大,
布置的倒频为雅致。墙角这边一株梧桐树下有一个小小的池子,鱼儿听到人声早
跑了个干净,倒是池上飘浮着几片荷叶倒是新绿喜人。

  乔少临拿出一块方巾来在池边擦拭干净,拉着欢颜坐了下来:「你还没有来
过北凌吧?不如择个日子我们一同去游玩可好?」

  看欢颜欣喜点头,他微笑:「其实南沂也是极美,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在
南星湖盖一座有水榭廊桥的宅子,春日听雨,夏时赏荷。又或者在最北面的岳灵
山上看雪,冬天那地方最是漂亮的,雪山皑皑,美不胜收。」

  欢颜被他说的神思飘远,不由得很是向往:「我记得江北赢州旁有个小山也
是极美的,春天的时候开着漫山的花,那股清香能一直飘到村子里。出去玩过的
孩子回来,手上总是拿一束那个花的,有粉的黄的,像碎绢一样又轻又软漂亮极
了。」

  她的眼中晕出淡淡的希冀,好似那美景就在眼前,乔少临轻轻抚住她的双手
,心下却有一些怅然,她所说的地方他还真听过,那个赢州,分明是有她最痛苦
回忆的地方,如今她回想起来却只记得那里的好。

  就像她对人也总是只记得他们的好,可是他们所能给她的,却总是伤害……
他心中微微悸动,紧了紧双掌,笑道:「不论你想去哪里,我总是,会和你在一
起的。」

123、是否挣扎

  乔少临虽然已经入驻行馆,可却依旧掩饰身份,一应事宜都仍由南沂使臣出
面,是以每日倒也清闲,不但陪着欢颜到处游玩,还开始手把手的教她识字。欢
颜起初连笔也拿不稳的:「画」出来的东西总是黑呼呼的疙瘩,可乔少临一直在
边上鼓励,她也就坚持下去,慢慢地,竟也颇有进展。

  而这段时间乔氏兄弟二人却变得行踪不定,白日里鲜少见得到人,就算晚间
露面也只是偶尔,有时欢颜在练字或是因为别的抬头,看到窗边人影一闪,叫他
也不回应,追出去更是立刻没了人影,这兄弟二人竟似在躲避自己?她素来心思
单纯,左思右想也找不到理由来,不由得有些忧郁神色。

  一旁乔少临旁敲侧击知道了原委,倒也沈默了片刻才道:「他们的父亲不是
失踪了么?可能正忙着找他吧。」

  欢颜经他提醒也立刻想起,当初初遇乔灼时他就说过这事,前些日子还又提
了一回,看来就是因为这个忙的脱不开身了,想到这里又立刻惶恐起来,乔少临
轻搂她的香肩:「我已经派人帮助他们,不会有危险的。」欢颜这才略为安心了
些。

  如今乔少临除了偶尔搂搂她,并没有其它亲热动作,欢颜有时终于写了一个
好字或是特别高兴时,会忘情的扑到怀里环抱他,他也只是轻抚她的背脊,或是
在她头发上轻轻一吻。

  自小孤独的欢颜自然不知别人家的兄妹之间是如何相处,可是他现在是她这
世上最亲的人,虽然当初得知真相时,她曾惶恐自责,为自己做下乱伦之事愧疚
,可归根结底,她担心的还是他,生怕他落人口实,名誉受损。

  可是重逢之后,种种忧虑却在他淡然微笑下渐渐平息,何况他的浅笑安抚,
单纯的触碰,都令她愈发自然,觉得即便就是这样的拥抱与亲吻,大概也是兄妹
间的范畴吧。

  只不过简单如她,自然丝毫也没有察觉。乔少临时而因克制忽然崩紧的身体
,无数次在情动时依旧保持微笑朝她注目,握着她的手连带着她手上的笔都半点
也没有颤抖不平。

  可是,从最初的浅浅拥抱,到现在全身伏就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从开始时的
轻吻头发到现在时常会落下一个离她的嘴唇不过半寸距离的亲吻,这一切其实都
在循序渐进,看着她日渐放松,一点点的重新接纳自己,他的黑眸总是透出一点
无奈而又狡赖的执着。

  这一天欢颜起的较平日都早,因为昨天恍惚间好像听到乔炽的声音,这么些
日子没见他了,不由得有些挂念,他们平日里好像都早早起身出去办事,是以她
也起了个大早,特地去厨房亲自端了早点来到他们厢房外。

  听到叩门声,屋里乔灼闷声:「进来。」他大概将她当作平日送餐的下人了


  欢颜忍着笑走进屋去,正屋里看不到二人,隔着屏风听到乔炽在那里长吁短
叹:「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快要死了……」

  欢颜一惊,慌忙放下手上的托盘朝里就走,里头人听到脚步声,乔灼已经怒
喝:「谁让你进……」回头见到是她,顿时愣在那里,乔炽也是呆愣,两人都是
怔怔看着她:「小炽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看大夫了吗?」欢颜完全没有身
入虎穴的意识,还朝乔炽迎上。

  乔炽一个飞身将她一把搂住摁在床上:「宝贝儿……」一边低喊一边伏身在
她脸上亲吻,欢颜立刻感觉到他胯间的欲望坚硬如铁正直挺挺地顶着自己,顿时
飞红了小脸直觉想要躲避,推在他肩上的手停了一停,却反而轻轻的回搂住他。

  乔炽埋头在她脸上颈上吻个不停,可奇怪的是,他却似乎自持着,始终没有
去抚摸她或是像往常那样扯她的衣襟。欢颜正有些奇怪,身上却是一轻,乔炽已
经让乔灼拉了起来:「你赶紧回房去吧。」乔灼脸色不太好。

  欢颜坐起来看看二人:「你们……小炽你看过大夫了吗?哪里不舒服?」

  乔炽捂着下身转身背对着她:「没有……不舒服,我也就那么说着玩的,你
赶紧回屋去吧。」

  欢颜哪里肯走,这两人实在是太异样了,看着他们一个背对着自己,一个虽
然没有转身,可脸上却是一阵青一阵白的,显然都不是正常的状态,她更加担心
,站起来踮着脚就去摸乔灼的头,哪知触手竟是滚烫,这下真把她给吓坏了:「
你发烧了……」

  乔灼看她的手伸过来,他明明有千万种办法躲开,可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眼看着小手落在额上,那柔软的触感却立刻令他浑身的热血倒窜般冲涌,朝着他
的五感席卷而来。

  她就在眼前!

  满含担忧的神色令她的瞳孔更黑更亮,纤小的脸庞比过去更细致更柔软,她
的嘴唇红彤彤地,如同清晨滴着露水的花瓣,虽然小小年纪就曾身受摧残,可是
这一年多来养尊处优的日子却令那些过往渐渐褪尽。她才十六岁,正是盛开的时
节,如今的她跟当初入府时那个瘦小的小妇人已经完全判若两人。

  这一朵豔极地瑰丽花朵,就在他眼前徐徐绽放。

  他有些神思恍惚,朝她伸出手去,她立刻惊喜地握紧了,大大的眼睛凑过来
盯着他上下打量:「阿灼,你脸色不好,找大夫吧好不好?」

  他只是怔怔看着她,她的眼睛她的嘴唇在他眼前放大,占据一切。他的喉咙
深处发出一丝野兽般地低吼,同时双臂使力已经将她紧紧搂住,紧窒的简直要将
她摁进身体里,他的神色太异样了,她被他坚实的胸膛憋地快断气了也不敢挣扎
,只是仰头喘息,才轻喘两声,他已经伏下脸来,将她的双唇紧紧吮住,失控般
的力道简直要将她咬碎了吃下肚去。

  一旁的乔炽早已转了过来,呆呆面对着他们俩,他的眼中,忽然有泪水落下
,却伸手一抹脸,上来将他用力掰开:「大哥你快放手……你要憋死她了……她
是欢颜!」

  乔灼浑身如电击般剧烈颤抖,身体僵了一僵猛然后退一步,将欢颜推开的同
时,一口鲜血居然从他口中疾喷出来,血斑点点,溅在了欢颜的衣襟上……

124、与飞或沦亡

  「阿灼……」欢颜大惊失色,正要扑过去相扶,却见那乔灼身子晃了几晃,
一手捂嘴一手却朝她摆动:「我没事,你回屋里去……」

  「都吐血了怎么会没事?」欢颜还想过去,却听乔灼一声怒喝:「你立刻给
我滚。」

  一旁乔炽被他吓的不轻,这会儿更是大叫:「你疯啦。」又冲欢颜道:「你
别理他,他有毛病他……」

  哪知欢颜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根本没在意,瞪着乌黑的眼珠子说:「我给你叫
大夫去。」说罢飞一样的跑了。

  看她跑的没了影,乔炽才道:「你没管住自己凶她做什么?怎么样?可别真
的伤了身子。」

  乔灼推开他的手,自己靠着桌子坐下,倒了一杯茶灌下去,却是立刻大咳起
来,嘴角又有血丝淌下,他喘息着一抹嘴,沈声道:「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你说要走?」乔炽脸色一变:「不要,没有她我会活不下去的。」

  「她在跟前你以为你能多活几天?」乔灼声音更沈。

  「可是……」乔炽眉头急皱:「我们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她会伤心的。你
就真的不在意?」

  「此时伤心也好过将来知道……」乔灼神色哀伤,声音也轻了:「只要她过
的好好的就成了,我瞧着那个乔少临……起码让她跟着他,能过上好日子。」

  「你……」乔炽气的打颤,手指头都快点到他鼻子了:「我算看明白了,你
就是这么没出息,要将她拱手让人,往后真的再也不见她?我受过那样的日子,
再也无法回头了。那个宅子没有她简直就……不,万万不行,我能管住自己,一
定能的。只要能见到她,呆在她身边,能看到她,她高兴的时候就陪她欢喜,她
伤心的时候就给她解闷,最起码……我得能看得见她……」

  他的声音也幽幽然地,却含着恨与无奈:「老天爷真会作弄人,竟然给我们
来了这么一出。我才不管别的,我只想跟她在一起!」

  「如何在一起?」乔灼问:「终有一日她会嫁给乔少临,到了那时,你还能
在边上看着?能见到她就好?或者,你能以兄长的身份受礼?」

  「你这浑蛋……」乔炽大怒,挥手就是一拳,乔灼居然半点不躲,由着他的
拳头狠狠打在身上,整个人被那力道打得带着椅子朝后滑开,身后屏风被撞,哗
哗地倒下地来。

  乔炽气喘息未定,一抬眼,却看到门边静立着的那个,不正是乔少临吗?

  乔灼也同时见到,二人都是脸色剧变,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瞪着他一动不动


  三人静静对视半晌,隐约听到远处有焦急的脚步声至远而来,乔少临朝那边
远望,淡淡说道:「我会好好照顾她。」

  乔炽拳头一紧就要冲上去,乔灼却在此时一把握住他手腕,二人对峙间,欢
颜带着使馆的大夫已经跑到。

  她额上全是汗,也顾不得擦拭,后面的大夫也是冠帽半歪,衣袍给她扯得走
了样,看到乔少临就要叩拜,他却伸手制止了,手指一伸示意他立刻进屋。

  乔灼眉头皱了皱,看看欢颜,也只得伸手给那大夫把脉,欢颜就站在一边专
注地盯着那大夫的脸,一旁三个男子却不约而同地都是看着她。

  她提心吊胆地看着大夫,像是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小拳头紧紧攥着
,身体也崩的很紧,微微前倾着,目光始终在大夫的嘴和脸色之间游走,等了又
等,终于那大夫开口说话:「内热阻窒,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开几幅去火的药吃
了就没事了。」

  她这才长长呼出口气来,温柔的笑容再次浮上脸颊:「太好了。」甚至激动
地拉着他的手摇晃:「大夫你要开什么药?要我帮你去拿吗?」

  三道目光顿时火辣辣集聚到那大夫的脸上,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淌下,他一
边干笑一边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哪敢劳烦姑娘,小的立刻去办。」说罢再也不
敢回头逃似地跑了。

  欢颜喜滋滋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回头又跑到桌边给乔灼倒了杯茶送过来,
这才看到站在门边的乔少临,忙解释:「他刚刚吐了好多血。」

  乔少临淡淡一笑:「我看到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欢颜一愣,低头看看自己才想起自己衣襟上也有一滩血迹,慌忙吐吐舌头,
转身跑了。

  望着她背景渐远,乔少临道:「真的要走?」

  乔炽闷声轻哼,乔灼却是点头。

  他回头淡淡扫过二人一眼,垂下眼眸弹了弹衣袍:「那就给她一个理由,要
不然接下来的日子,我恐怕又得陪着她天涯海角地寻人。」说罢转身正要走,身
后乔灼却呼地站起来,咬牙切齿地道:「你能护她周全?」

  「以我性命!」乔少临一字一顿,说完再不回头,扬长而去。

125、事世玄奥

  欢颜竭力忍着眼泪,晶亮的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却始终没有落下,两只
小手紧紧地攥着衣裳,一遍遍地确认:「真的只去一个月么?真的会回来么?」

  乔灼含笑轻点她的鼻尖:「做什么这幅模样?要不然我们不去也罢,省得你
担心。」

  欢颜慌忙摇了摇头,泪珠子经她一晃真的掉了下来,她慌忙伸袖子擦去。乔
氏兄弟好不容易寻到了父亲的踪迹,自己怎么可以这么自私阻拦他们父子相聚呢
?再说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再见到他们的。

  她暗暗咬牙说服自己,袖子放下时,脸上已是笑靥如花,只是泪水洗涤过的
眼睛更亮,闪动着夺人心魄的光芒。

  乔灼不由得垂下头去,看似在整理行礼,手背却已经青筋暴突。

  「那你们记得一定要回来啊。」欢颜在身边说着,声音细碎柔软:「你才吃
了两次药,把方子带上吧,到了路上也得记的吃,千万不要大意啊。还有还有,
找到了老爷就立刻回来,少临说我们得在这里好久呢。我们一定会等你们的。」

  乔灼不停点头,她又道:「要一个月来回那么远,是在很远的地方吗?叫什
么地名呀?」她对北凌完全没有概念,若是南沂起码还能知道一点儿,可若是连
他们要去的地名都不知道,她总有些莫名的害怕,乌黑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好像他会忽然不见似的。

  乔灼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是在很远的地方。消息倒是确凿的,只不过
……」他四下一瞟,靠近她耳边说:「就怕隔墙有耳,这里终究不是我们自己的
地方。」

  欢颜顿时表示理解的大力点头:「那你不要说了,让人听去就救不到你爹了
。」说话还轻轻的。

  乔灼朝她竖竖大么指,看她一双大眼睛笑的弯弯的,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头
发,那边始终一言不发阴沈着脸的乔炽,却在此刻猛然起身走过来,一扯欢颜就
往外走:「你跟我来。」

  「小炽!」乔灼声音沈沈。

  乔炽脚步一顿,却还是出去了。

  欢颜跟着他很快走到院落一角,乔炽停下脚步握着她双肩,目光炯炯地看着
她,却是半天没有说话。

  站的很近,欢颜能够感觉到他心跳剧烈,呼吸急促,她仰了脸,将他细细打
量:「我们都还没好好说过话呢,不过不要紧我会等你回来的。一路上你要好好
看着阿灼,不要让他再吐血了哦。你也是要体重身体,你瘦了好多哦……」一边
说着一边就去摸他的脸。

  乔炽只觉颅上脉博一阵阵突痛,像是有热血要冲出来,身体里更似有只巨爪
一直在撕扯他的五脏六腑,满腹无法言语的话只能化作行动,他将她紧紧抱住,
贴着她,闻着她的发上的幽香,整个人颤抖不停。

  「小炽。」欢颜也紧紧的回抱他,脸埋在他胸口:「那日重逢时,你跟我说
过的话,其实对我,也是一样。」

  他有些愣怔,却听她轻声道:「无花的春日,没有蝉声的夏天,看不到落叶
的秋还有不会下雪的冬季……不论你在哪里,都要记得,这里也有这样缺失的我
在等待你们,等你们都回来时,我的四季才会完全。」

  「欢颜!」他轻吼着颤抖着,热泪夺眶而出,泪眼迷蒙中,却见她踮起脚尖
,嘴唇上传来轻软的触感,随即她的双臂也伸过来搂住他的脖子,他身体僵了一
僵,可是本能的反应还是先行一步,他再度拥紧她。禁锢的热情被小小舌尖一触
而变得溃不成军,全身的热量在瞬间暴发开来,将他的爱与恨聚结,沈迷在她柔
软的唇,湿热的嘴,他贪婪辗转吸吮,夺取她的香汁与呼吸,在这一刻,他忽然
用全部意念去希望,他想要,现在就死去,死在她的怀里……

  院墙这边,乔灼靠墙而立,伤恸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二人身上。而将这一切都
能尽收眼底的位置,乔少临面色惨白注视一切,他的双拳紧握,烁然的双瞳中却
唯有坚韧的光,他垂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十指曲伸片刻,再一次紧紧相握,而脸
上,亦终浮出一点笑靥。

  乔氏兄弟在晌午离开,欢颜竭力挥舞手臂的身影早已看不到了,乔炽却还是
不停的勒马回头,数步一停:「你在盼望什么?」乔灼亦是任由大马慢腾腾地,
片刻前离开时那股急迫的赶时间似的状态自然消失一空了。

  「我能盼望什么?」乔炽眼眶又红了:「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走?」

  「除了这条路,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么?」乔灼木然回答。

  「就凭一个天久锁玉么?说不定这天下根本不止一块。」乔炽哼哼:「再说
也得见过爹问明白了才行,如果不是呢?如果我们弄错了呢?如果欢颜跟我们一
点儿血亲也没有……」

  「如果……是呢?」乔灼吐字如铜珠:「我仔细比对过,她那块玉确实跟我
们的那两块出自一处。天久琐玉是老爷子在雪山千丈深岩挖得,一人高的玉石开
采出来,也只有那么小小一块而已。当初切成三份,两块给了你我,老爷子自己
留了最后一块。后来就做了那个玉琐。」

  「那也不能因此就认定了……」乔炽皱眉:「再说当初那个她……怎么可能
失踪十数后摇身一变成了北凌女皇?没有亲眼见过我终是不能相信。说不定我们
根本就弄错了,她们只是想像而已,并无血缘关系。」

  「我也想自欺欺人。」乔灼轻叹一声,勒马回头望向来路:「可是当年老爷
子就曾说过,这第三块是整块玉石中最奇特也最是好认的一块,因为边缘绫角处
有一抹血红色。你也亲眼看我拆开那玉琐,莫非你我都瞎了不成?再说慕颜……
哼,『慕』不正是老爷子的字吗?而『颜』,就是那位身份多变的北凌女皇吧。
我们只记得她叫欢颜,可是原来那只是老爷子对她的昵称,意如颜!这才是她的
名字。」

  「我觉得还是不确定。」乔炽依旧不放弃。

  乔灼定定看着眼前长路,半晌,才勒马回转:「不错,一切都还是未定,所
以我们要尽快找到老爷子,女皇登基就在后天,我们也应当去一观盛典。我有种
直觉,找到她恐怕就能找到老爷子,还有……欢颜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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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喜欢不喜欢

  乔氏兄弟离开时正是晌午,欢颜回到院里,就央求乔少临教她写数字,她要
写满三十天然后一天撕一张,他自然含笑点头,挥笔写下一个遒劲挺拔的:「壹
」。

  可欢颜对着这个字发了半天呆。

  没想到数字竟然是这么复杂的,可是她明明记得以前见过商铺老板用来计数
的那个好像很简单,跟这个不一样的,一划还是两划来着?

  她举着笔挠了挠头,回头看看笑的温柔无害的乔少临,只好咬牙坚持学下去
。一整个晌午,她都在书房跟这个字较劲,好不容易学会了,乔少临抿嘴浅笑,
却又给了她一个:「肆」。

  这下她真的被难住了,这个字的笔划之多,是她至今所学的最繁琐的字。可
是乔少临却说这个是数字之中最难的一个,如果她将这个字学会了,别的就不觉
得难了。

  他说的话当然都是有道理的,欢颜很信服地用力点头,开始专心致志地:「
画」这个字。

  乔少临坐在桌边的椅上看着她,她的长发挽成堕云,只带了一枚素梅簪子,
耳边有碎发随风微摆,丝丝缕缕地划过雪白的脸颊。她垂着头,修长的指尖握着
毛笔,眼神微凝,氲出淡淡柔和地光。

  午后的风仿似带着庭院中的花香,轻远而至,沁人肺腑,四下里寂静无声。

  乔少临的眼神如同荡开的春水,一波波席卷,定格在她身上,可欢颜这会儿
全神贯注,毫不气馁的一遍一遍地写,额头连细汗都泌出来了,倒教他有些不忍
起来,轻咳一声走到她身后,伏身望去,极大的是似而非的:「肆」已经写满了
好几张大纸,他不由得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手都累得打颤了,歇一歇吧。」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把笔抽离,欢颜没笔自然写不下去了,只好作罢,被他牵
着走到一边坐下,喝了几口他递过来的茶,叹息道:「我太笨了,连个字也写不
好。」

  乔少临笑道:「谁也不是生下来就能写的,慢慢学就是了。」

  欢颜道:「可是我想在他们的回来前写好,他们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我却什
么也帮不了。」

  乔少临轻轻握住她手:「我想问你一件事。」

  如此慎重的口气顿时把欢颜惊住了,她张着大眼睛看他,又重重点了点头。
他倒是忍不住笑着轻拍她的小脸:「你绷着脸做什么?不用这么紧张。」

  她又答应了,才听他道:「你喜欢他们两兄弟吗?」

  她顿时愣了,呆了呆,脸先飞红起来,垂了眼睛不敢看他,却还是点了点头
:「若不是遇上他们,我说不定已经……」

  「那是感恩不是喜欢。」他打断她的话,这个话题令他的心跳加剧,周身血
流忽快忽慢,连呼吸都像要随时停止一般地难受,可是他还是非问不可:「我是
问,是不是喜欢他们?」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蒙蒙地大眼睛隔了水一般,好一会才说:「是喜
欢的。」

  他的手微微一紧,声音却没有变:「那怎样才是喜欢呢?」

  「我也不知道。」她老老实实地回答:「可是我想他们,时常会想不知道这
会儿他们在做什么?有没有吃饭呢?生病了还是好好的?盼望着能见到他们,看
到他们在笑,就想知道是什么让他们这么高兴?我也能做到吗?他们喜欢什么呢
?这样的我,他们会嫌弃吗?」

  她的声音颤抖,眼睛却是越来越清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有着不容直视的
光蕴,温柔似水却又坚如盘石。乔少临静静凝视着她,胸中却有突痛之感,耳边
嗡嗡直响,以他的自持力,竟然已经拿不住手上的茶碗,任由茶盖乒乓乱响,慢
慢地放了下来。

  「是这样啊。」他轻叹,将目光自她身上移开。

  她立刻感觉到他的失落,可是却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看着他片刻,忽然伸
手紧紧握住他手,情急之下,竟然结巴起来:「我……你问我我就答了……少临
,我……」她发着抖,急于安抚与表达,连汗都急出来,可就是说不下去。

  他偏偏也是纹丝不动,任由她握着手,甚至还偏了偏头,即使他的眼中已经
流露出一点狡诈神色,可是她哪里看得出来,只看到他垂盖着长睫毛轻微颤抖,
眉心拧出浅浅的皱痕,似乎是终于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他抬起眼眸看她一眼,又
急忙垂下眼帘,声音空洞:「你别说了,我都明白。」

  可是她的心都揪了起来,因为他抬眼的刹那,她见到他眼底的泪光,她觉得
天都要塌下来了,她多坏呀,他这么好,她却伤害了他。

  她忽然就不结巴了,扑到他面前紧紧抓着他的手:「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
喜欢的真的。」

  他点头,有点儿哽咽的声音呼之欲出:「我明白的,你不要说了。」

  她觉得自己快笨死了,肯定是她说错了话表错了意,他那么聪明不会理会错
她的意思的呀,肯定是她错了。

127、引导

  「真的,我很喜欢你。」她笨拙地只能反复说着这几个字,可他半点也没理
会她的意向,反而轻叹着似乎是要站起来走掉。

  她整个心都揪成了团,眼眶里泪珠乱闪,什么也顾不得了一个飞扑上去投入
他怀中将他紧紧抱住:「海……海棠春有很多人偶,穿着小衣裳的人偶,描了眉
眼的,还点了红豔豔的胭脂,很……漂亮很漂亮的……」她似乎慌不择词,开始
说起不着边际的话来。

  可是他眼神微凝,伸手轻轻地搂着她的腰身。海棠春,他全然知晓了她的过
往,即使不明白这会儿她为什么会忽然冒出这个来,可是这样触及她的伤痛,他
却不忍,不由得轻语:「别说了,我都明白。」

  可她却没听见他的话一般,依旧执着地说:「可是我每回看到它们,心里就
好难受……它们虽然鲜亮可它们是捂不热的,它们胸膛里不会跳动,永远冰冷没
有温度,旧了破了,就会被剪碎扔到一旁。断胳膊断腿到处都是碎破,缝也缝不
起来……」

  他开始有些恍然,气息也变得绵长,安静地看着她仰着脸拼命说话:「后来
我又给卖到好几个地方,我开始长大了变样了……有人夸我长得好看,打骂也渐
渐少了,也给我新衣裳和珠花……可是我知道我胸口这里也是空的凉的,它跟那
些小人偶一样,不会跳动。再好看的衣裳再多的打扮也没有用,我也是,空心的
……终有一天,我会像那些人偶一样变得破破烂烂,扔在墙角无人理睬……」

  她的眼睛亮得灼人,紧紧的巴着他仰头与他对视:「可是后来遇到了你,我
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也是暖的,我的身体虽不够热可是也有微温。只要能见到你在
眼前,我就觉得心窝里满满的像有东西要溢出来,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会无比
踏实安心……」

  他微微地颤抖起来,眼底有东西在冲涌像要夺眶而出,心脏难以抑制地狂跳
,也似要从嘴里跳突出来,耳中更如雷鸣般轰轰作响,翻来覆去皆是她的声音。

  她最简单的表达,她说他填满了她的心。

  他定定注视着她,眼中的狂乱如星火飞散,他猛然收紧怀抱,朝她的双唇吻
落,她似是愣住了,只到他的舌尖抵开她的唇齿才反映过来,她挺了挺手臂像是
要想推开他,可那动作只是一刹那,她又回复了原先的绵软。

  但是他立刻感觉到了她这微小的动作,天哪!他多想深深地吻她,令她窒息
,让她舒软在自己怀里,他现在疯了般的想要她,想进入她,重重的撞击与摩擦
,感受她的紧窒湿热,将她与他融为一体。

  可是,他的狂乱只持续了片刻便强自按捺自己离开她的双唇,轻轻呼出一口
气,他将她稍推一线:「能听到这话,我就是立刻死了,也无遗憾。」

  她呆呆得看着他,一时有些跟不上他的进度。

  刚刚他是在吻她的,是吧。他整个人就像忽然烧着了似的滚烫发热,她完全
能感受到他的需求和勃然的欲望,可是转瞬间,他又忽然完全平息了,这教她有
些茫然不知所措,是她说错了话吗?她又有些着急起来,正要开口,他却用手指
轻抵在她的唇上:「你要说的我都已经知道了。我也想要告诉你,你的用处也是
一样,你也能够填满我这里。」他将她的手轻轻放到自己胸膛上:「上天待我真
是不薄,能够知道你的心,我已经很知足了。我这就让人去把他们兄弟两人找回
来,他们的事,我会替他们办妥当。」说罢他步履艰难地转身就走。

  她惊呆了,看他走出了一段才反映过来,立刻扑过去从身后紧紧搂着他的腰
:「你不要走。」

  他被她抱得停了步伐,却不转头,而是去拉她的手:「我不能留下。」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她感觉到他在掰自己的手指头,急得不得了。

  「我怕我终是忍耐不住……我实在是太喜欢太喜欢你……欢颜,你快放手。
」他的手开始使力了。

  她脑子木木的,一点也联想不到什么,只知道他要走了,他跟她喜欢他一样
的喜欢她,可是他要走了。

  「不要走。少临你不要走,你不是答应我跟我永远在一起么?」她急得只哭


  他不再动弹,笔直站着静了片刻,才轻轻的说:「我们是兄妹。」

  她这才一僵。是呀,他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可是……她只停顿了刹那的力
气又再回来,她更紧地抓住他:「那为什么就要走呢?那也不要走呀。」

  他竟是微微笑了起来,只是声音满含苦涩:「不走吗?眼睁睁看着你嫁给那
兄弟?想象着你在他们身下承欢的样子吗?」他整个人都发着抖,带着她也抖起
来:「对不起欢颜,我做不到,或者杀了他们或者杀了我自己,教我这样看着,
我做不到。」

  她这才真正明白过来了。泪水滚滚而下,她贴着他的背,泪水亦沾湿了他的
衣裳:「听话,放手吧。」他哽咽着:「只要你能幸福,我走得再远也没有关系
。」

  「你走了我怎么还能幸福?」她悲从中来,号啕大哭。

  「有喜欢的人在身边自然就有幸福,终有一日你会慢慢忘记我……若是你还
记得我这个哥哥,飞燕传书,我总会在南沂等你的消息。」他黯然低语,身躯却
也开始颤抖,是真正地想到了那个情形,彻骨的溃痛拉扯着他的四肢,皮骨开裂
,血肉横飞。

  「我怎会忘记,不会的,永远也不会……」欢颜哭得厉害,下死劲地抓着他
:「我不要你走,不要走!」她毫无办法,除了求还是求,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那就是决不能让他走,一想到他要孤零零的回到南沂,那个没有温暖森冷无声的
宫廷,她就觉得心绞得喘不上气来,他好不容易才从黑暗走到光明,却为了她,
又要再回到那黑夜中去……

  他始终垂头静立,不说也不动,任由她紧紧抱着在他背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的双手都已经握紧拳头,却始终没有转身。

  「为什么兄妹不能在一起?」她终于走上他铺设的道路。

128、欢颜的挽留

  他这才慢慢转回来,湿黑的眼睛目光沈沈,好半晌才出声:「因为这是世间
伦常。男女有别,就连父女兄妹也不能逾越。古训有『七岁不同床』的说法,就
算是妹妹是女儿,若是太过接近,她的名誉就会受损,会被世人嘲讽,令家族蒙
羞也找不到婆家,更有甚者,还会遭到族人施刑。伦常不可违,更是因为血缘所
亲,不能诞下健康的孩子,不孝之大,就是无后。」

  欢颜呆呆听着,似懂非懂,又觉迷茫,他垂下眼眸,轻执她手:「伦常纲守
,是为人之本,就连帝王也不能免罪,可是我,却只想你看着我……」他牢牢盯
着她,手上也不觉加了几分力道,将她双手紧紧握住。

  「只要这样看着我,不回头不迟疑,相信我陪伴我。所有一切我都会去承担
,你只需记得,我的用处,就是填满你的心,这就足够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想要你的手你的温度来温暖我。都说天子拥有四海,可
我情愿用一切换回你在我身边,我曾经做过一次瞎子,是你将光明带回给了我,
既然让我重见了美好,那就不要将一切夺去,没有你在身边,我的余生必定要在
黑影中度过。」

  欢颜脑子转的慢,可还是被他的话拱出热泪,抽抽泣泣地说:「可……可是
……」

  他的声音越发低婉:「我想和你在一起,为你构筑美满,你的心你的人,都
由我会守护。如果你不能留在我身边,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吧。」

  她嘴唇颤抖,如同受到蛊惑般,也回握他手,不受控制的打着摆子,半天才
说:「那你不会走掉是不是?」

  她眼中的无措令他心悸,脸上却不为所动,只是反问:「如果你要我在你身
边做哥哥,我还是走掉的好。」

  「可是……你刚刚又说……」她简直没办法理会他的意思,他明明说了不走
的,却偏偏不肯给她一个准话,她手指头不由自主地使力抠他:「我不要你走,
你不要走。」

  他眼中亮的灼人,靠近过来低语一般:「你要留下我吗?」

  她用力点头,直愣愣看着他:「我不要离开你,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和以前
一样的……以后也要一直在一起。」

  他看到她迷蒙地眼睛,黑白分明的瞳孔蕴着淡淡的光彩,他简直忍不住要吻
她,却说:「那你要怎样留住我呢?」他的眼睛扫过的她的嘴唇,一下,两下,
他多怕她不明白,更怕自己再也无法克制冲动,会将好不容易走到现在一切全然
破坏,可是就当他眼瞳乌黑地凝出邪光,要朝她扑去时,她忽然踮起脚尖,将嘴
唇送了上来。

  所有的不安害怕在这一刻化为无形,柔软的触碰似冰点又如沸点,将纠结惶
恐牢牢封闭,却又同时引燃一切。他只觉得后脑一阵阵发麻,像是有火从脊梁骨
轰的一声烧了上来,他的克制神志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刹那间土崩瓦解。

  他急促地深深吻她,吻得她满腮通红,吻得她头晕目眩,神思乱飞!许久许
久,他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看着她满脸的晕红,嘴巴已经肿得像香肠!:「再
说一次,说你要留我。」他气息沈沈地在她耳傍低语。

  「我要留下你,要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都不要离开。」她梦呓般地回答。

  他又开始吻她,疯狂地索求中,他抱着她转回来,将她放到书桌上,一边在
她的香口中绕过舌头,双手则抚上了她的双乳,饱满的圆挺被一边一个紧紧握住
,她不由发出浅浅呻吟并没有抗拒。他更紧的纠缠她的舌头,连舌根都要吸吮进
去一般,辗转在她嘴上,红彤彤的嘴唇边流下几丝晶盈的香汁,落在他的手腕上


  分明是微温的液体,却像火焰般灼烧了他,他开始拨开她的衣裙,无法拨动
的就直接撕碎,他的指锋竟是如刀一般,转瞬间连她的襦裤都给撕了去,雪白的
双腿顿时显露出来。

  她直觉地往回缩腿,他却用身体拱动她的双腿两分,人站在她腿间,一只手
勾住她的嘴唇热吻,一只手则朝下抚摸。纤长的指腹滑过她平坦地小腹,朝下递
进去,在光洁无毛的微突地带轻轻一拧,伴随着她的呻吟,指尖很快就探到了花
穴上。

  「真紧呀。」他轻吼出声,一边吻一边说的细碎:「你的小花穴把门关的好
紧,我想进去啊,欢颜,很想很想啊。」他的细语如催化剂般刺激着她,她喘息
着,用红肿的舌头含糊地回吻他,双手却伸下来摸到自己的小穴上,双指摁住两
片花瓣朝两边掰开,又去握他的手,引着他朝着自己的小花穴里塞。

  她的动作简直要让他疯了。

  他的心跳的欢快如舞!

  她真的爱他呢,她在接纳他,用她单纯的心思挽留他,她终于,愿意陪他走
上这条道路!

  不论她是因为从小太过孤苦而不想失去任何一点温情爱恋,还是她对这禁锢
之爱的理解终是没有深入,在这一刻,他发誓要爱护她,不让她遭受一切的非议
,不让她流泪痛苦!

  她喜欢好人,那他,就为她创造一个全是好人的世界。

129、施放狂欢(H)

  热度在升温。

  小阁楼是在庭院的最南边,建在假山之上,被两株大槐半环其中,伞状的茂
盛枝叶亭亭而展,将日光阻拦,亦为小楼铺盖绿意,使得白墙半隐半现,最是读
书写字的好去处,而此时此刻,这里却成了鼎沸的激情场。

  欢颜的衣裳软软地半围在腰上,香肩玉背修长美腿,都已完全裸露出来。乔
少临前襟全开,倒还是浅浅披着,她的手穿过他的衣裳紧紧抓住他的背,两人依
旧口舌相缠,呜咽有声。

  他的长指早已沾满她的香露,却依旧不肯离去,徘徊在那细小的缝隙中不停
地进出掏挖,将一拨又拨的汁水带出,有的流在桌上有的粘在她大腿两侧,湿湿
的热一阵阵的撩拨她,可是每当她挪动身体朝他手指迎进,他却反而会褪出手来
,弄得她焦热难奈,只好竭力扭摆不敢再往前。

  他眼中早已热情如沸,胯间的巨物更是涨地青筋叠暴,可却依旧忍着,一只
手伸到她臀后轻托,将她半抬起来,另一只手则拔出原先抽到她幽穴里的中指,
而是么指和食指齐伸,么指朝着花穴探入,食指则向她的菊眼里刺起来。

  她顿时轻呼出声,想要挺起身体躲避,可是他的舌头不但紧紧地封着她的嘴
,更是使力把她朝下压,而她扭摆的姿势却反而为他的食指助力,花穴里的汁水
早已经满溢着滑落下去,沾在小菊眼一片湿润,他一下子就插了进来,直没指端


  她摇摆起来,又忍不住朝他前拱进,她的幽穴痒的快让她疯了,每一点汁水
的流动都像一条条小蛇划过她敏感的肉壁,她想要他。

  可是他还是往后退了一退,她张开泪汪汪的泛着水的大眼睛,看到他果然正
看着自己,他的眼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她的求饶眼神令他笑意更深,这才松了
松嘴,舌头依旧留在她嘴里,只是给了一点她呼气说话的空间。

  「呜……我想要……」她含着他的舌头说起话来呜咽不清。

  他低笑:「真的很想要?」

  她急忙点头,却听他充满诱惑地徐徐声音:「那叫哥哥,说,哥哥,我想要
你。」

  她顿时愣住了,然后脸腾的一下涨地通红,她本来已经够烧的了,这会儿更
是要着了似的。

  「不说的化,就没有哦。」他慢条斯理地吻她,手指上的动作却半点也不慢
,反而急掏急抽,引得她内壁一阵阵地痉挛,吸附着他的手指。他暗暗喘气,再
度克制。

  最后一关!他告诉自己,只要过了这一关,他和她,都能放纵。他不能够让
她留有一点点疑惑或是心结,他要完全的帮她解脱出来。

  「叫吗?」他再度引诱她:「我的宝贝妹妹,想不想让哥哥的肉棒钻到你身
体里呢?它就抵在你的身上哦,哪,感觉到了吗?又硬又热,它会将你塞的满满
的,半点缝隙也没有,会让你化成一滩水,一想到要它要进入妹妹的身体,它就
更兴奋了呢。你感觉到了吗?」

  欢颜简直神志飘飞起来,半点也不收自己控制的,真的被他的话引着去想那
个场景,幽穴里的水更是一波波涌出来,甚至都能听到水滴在地板上嘀嗒作响:
:「你很湿很湿了,想吗?快点叫出来,叫哥哥,妹妹想要你的肉棒。」他干脆
停止亲吻,伏到他耳边细语着,柔软地舌尖朝她小小的耳洞钻进去。

  欢颜啊的一声尖叫,声音绵软的简直令他骨头都酥了,他牙齿都有些打战,
更别提那已经涨到疼痛的肉棒,他伏到她颈侧重重喘息,嫩白的肌肤就在嘴边,
咬下去或许能施放一点,可他怕她痛又忍着不咬,身体的欲望沸腾如火,刹那间
他连眼睛都红了。

  却听得她细声细气的在他耳边说:「我想……要……哥……哥哥的……肉棒
。」

  耳中轰的一声巨响,他争转回头再度紧紧吻住她的双唇,手指终于抽出来,
握住自己的肉棒抵到她的幽穴前,又再度一顿:「再叫我一声,宝贝儿。」

  「哥,哥哥。」第一声叫出来后她发现这原来并不困难,并且真的如他所说
,她的身体因为这声而更加激情如沸,她感觉身体里奇痒暴热,百爪挠心,不顾
一切地扒住他的背,把他往自己身上推。

  笑意更浓,他的黑眸终于除去掩饰,赤裸的情欲贪婪映得他瞳绽放出妖治般
地光质,他紧锁她的柔唇,而他的下身终于如她所愿朝前挺进:「啊……」她发
出酸软地呻吟,幽穴如同绵软却又有限伸张地另一张嘴,将那紫涨色的肉棒牢牢
吞咽进去,她已经很久没有交欢了,幽口竟然回缩成处子时的模样,虽然水势如
流却依旧紧窒的将才刚刚含住他的龟头就再也吞不进去。

  湿滑紧紧贴附在肉棒上,他甚至能感觉到肉壁上细小的皱褶,不停地挤压他
,推涌他,简直要了他的命啊!他忍不住轻呼出声,双手握紧她的雪臀,朝着自
己全力撞落。

  强大的力道使得肉棒顶着花水硬生生逼进去,瞬间地满胀令她感觉又痛又麻
,全身都忍不住抽搐般地收紧,双腿竭力分开,只盼望能将它全部容纳进去,阻
止这夺命一般地虚软。

  「哥哥……」她不由自主地又叫他:「好大啊,已经进不来了,太大了啊。


  他手臂如铁紧紧箍住她,勃然的欲望因为极致的紧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他却
依旧朝里挺进:「是你太小了宝贝,你把腿再张开一点儿,对,就是这样,来坐
到我手上来,好妹妹,让我用力爱你,到你身体最深的地方去……」他双手都托
住她的臀,将她抱起来托在半空,她紧紧的巴着他,双腿使力朝外张,直到腿跟
发麻发痛。他的十指都紧紧握着她的两瓣雪臀,全部的力道都令二人间的空隙更
少更少,终于,啵地一声,肉棒终于及根而没,深深地陷入她的柔软中。

  「好妹妹啊。」他呻吟出声,因为进入的刹那,他竟是管不住自己,已经全
然渲泻了出来,热浪重重的洒在她的花壶上,可肉棒却并未因此绵软,只不过停
了一停,他又再度开始控制她。她像是被他顶在身上,随着他双手的托起而挺,
随即又重重落下,紧紧包裹着他,迎合着,吞吐着,激得水花四溅。

  她全身酥软的已经半点力气也无,却还是不由得尖叫嘶吼,身体里的激流总
是在层层冲涌中达到高潮,可是他却没有半点要放开她的迹象,从书桌到藤椅,
到窗框,到地板,每一处都留下她的香汁他的汗水。

  他是那么的要不够她,恨不得就这样长在她身体里,她是他的,从里到外每
一分每一寸,都是他的了。

130、乔少临VS唐宁

  欢颜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四下张望。

  天竟已亮了。

  屋里静悄悄的好像只有她一个,而且这也不是她睡觉的屋子,这是乔少临的
暖阁。

  想到这个她的脸又红了,昨日两人真是太疯狂,在书阁那儿缠绵到天黑,他
抱她回来淋浴更衣,可是一餐晚饭却不知怎么的又吃到床上去了,他跟在南沂那
会儿简直像是两个人,一整夜激情如沸,索求不歇,弄得现在她全身酸麻入骨,
半天也动弹不了。

  想到昨天的事,又令她脸红心跳好半晌。

  是哥哥啊!啊!她觉得自己好坏,想到这个称呼,她的身体竟然又有反映,
花穴泛湿,口干舌燥,会不会是太久没有交欢令身体变得特别敏感特别需求呢?
为什么光光是想着,她的身体就软成这样了?真是要不得啊欢颜。她红着脸小声
的责备自己,可是心,却因为想到他而一再满溢。他不会走了吧?不会再露出那
样令她心恸的伤心神色吧?她好想把他紧紧的搂在怀里,安慰他爱他给予他,只
要能看到他笑和欢喜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红着脸窝在被窝里东想西想,好半晌才惊觉天都大亮了,她还窝着实在不
像化的很,她还是挣扎着想起来,这边才动一动,就听侧屋那儿有丫头轻声招呼
,已经准备了汤水等她淋浴,又听那边房门轻开,随即饭香扑鼻。

  原来他虽不在,却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又知她不喜人侍候,所以让丫头
在屋外候着,更令欢颜心中尽是温馨。

  而此刻乔少临则已经看完了官员的奏报,明日就是北凌女皇的登基大典,之
后南沂使团便要回国,虽然答应了欢颜要在这里等那乔氏兄弟一个月,可是明知
他们不会回来的他又怎么可能等下去,更何况……他不想给那对兄弟反复的时间
,只是要怎么说服欢颜倒是个难题。这小丫头看起来柔弱的很,可却是个一筋的
主,认定了的事绝不反复的。

  不过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晕出浅笑,眼眸微熏,神色更是柔和,一旁侍立着
的人一时都看傻了眼去,正发呆呢,却听外面有人快步进来,随即那个刚刚还笑
的温柔似水的皇帝陛下脸色顿时一沈,因为刚刚进来这人禀报的是:「东影太子
求见。」

  侍从们不由得有些纳闷,这位太子爷可是皇帝的亲舅舅,两人最是合拍的,
怎么这会儿听到他来皇帝竟是一脸的不快呢。正琢磨着,却见皇帝一个眼神扫过
来,众侍卫慌忙都垂下头去,又听他轻哼:「出去。」众人忙退了出来。走出来
时倒是遇上了那位东影太子,不过这会儿他竟然也是一脸怒容,这一个两个,是
怎么了?

  「乔少临!」唐宁一步跨进屋,厉喝也已出口:「你找到她了为什么不告诉
我?」

  乔少临面无表情,手指在奏折上轻击,半晌才道:「凭什么?」

  「你……」唐宁气的简直要噎过去:「她是我的人,我得把她带走。」说着
就开始四处张望。却听那边传来一声浅笑,他不由得浑身一抖,回过头去,正对
上一双半眯半睁的眼睛:「谁是你的?」

  「她是我唐宁的太子妃,有圣旨为凭。」唐宁直着脖子嚷嚷。

  「太子妃么?」乔少临淡淡一笑:「不就是外公下了个旨么?连上朝殿见都
不曾有过,谁知道你这太子妃是圆是扁?」

  唐宁一愣,怒道:「我说她是她就是。」

  「太子爷气急攻心啊。这话说的可是半点份量也没。」乔少临慢条斯理::
「若是你真的寻妃心切,朕替你指派一个,两国联姻,外公他老人家立刻就能教
你将原来那个连面也没见过的太子妃休了,你信是不信?」

  「你你……」唐宁气的手指头乱抖。

  乔少临这才抬起眼眸看他:「当日我曾说过,看在你救她一命的份上,往事
掀过,可这并不代表你有资格和我争。」

  「你别忘记你是她……」唐宁差点就突出口来,可是乔少临眼中的一抹厉色
还是让他及时止了声,只能放轻声音:「总之你不能跟她在一起。」

  乔少临再度将目光收回,落在案台上:「我们已经在一起了,现在如此将来
更会永远这样。太子爷你迟了一步,还是请回吧。」

  「什么?」唐宁简直半跳起来:「你怎么诳的她?你究竟还是不是人呀你!
」他一边说一边跳,手指头抖来抖去,直想往乔少临脸上戳,那模样像是恨不得
戳烂他这张蛊惑欢颜的脸:「你就不怕她被世人耻笑?不怕你那满朝大臣抬棺上
殿,血溅玉阶?」

  乔少临此时竟是一笑,眼尾轻挑:「这么说来还真是麻烦的事啊。

  这是唐宁进门听到第一句他肯顺着自己的话,可不知为什么他却是半点欢喜
也没,反而朝后退开几步,瞪着乔少临道:「你看我作什么?」

  「我只是在想,如今这世上只你一人知晓此事,你换作我你会怎样?有没有
一个最方便的方法让这消息永远不会外传呢?」乔少临依旧慢腾腾的,却把个唐
宁气的又叫又跳:「你个丧心病狂的东西,你想杀我!」

  乔少临垂下眼睛给他来个默认。

  唐宁瞪着他半晌,终于将自打一进屋就直点着他的手放下了,颓废地往椅子
上一坐,这会儿也没人给他奉茶,他顺手就把乔少临面前的茶拿过来,咕咕嘟嘟
喝了个干净,一口口的喘粗气。

  「正常了?」乔少临看他一眼。

  唐宁胸脯剧烈起伏,瞪着他:「你这样是不行的。」

  「我只知我们两情相悦,失去对方都无法存活。」乔少临徐徐说道:「她在
你那里的日子,真正开心过吗?你见她笑过几回呢?我只想让她笑着,一直这样
就好,任何想要打扰她的人与事,我自然有办法全部隔离开来,给她一个最安全
最温馨的天地。」

  唐宁不由得目光黯然,眼前闪现她的样子,在太子府时的雪人般的欢颜!他
深吸一口气:「就算你能将罔顾世事伦常,就算你给她最好的金屋,可是你就忍
心让她不育孩子,孤单终老?」

  乔少临眼神微黯:「再孤单也有我陪着她,再说……」他轻语:「我可不想
要一个孩子来分散她的喜爱。」

  唐宁眼睛瞪的简直要掉出来:「你这个疯子。」

131、女皇登基大典

  颇为出乔少临意料的,是唐宁没待太久就起身离开。虽然他走时的神色比来
时已经平和了许多,可是在他身后注视着他背景消失的乔少临却反而变得神色慎
重,回到屋里深思半晌,他将南沂使臣唤了过来。

  而唐宁出了这里,也是一刻不停地直奔驿府,到得门口,人未下马,已经招
呼下人去北凌皇宫通传要求晋见。

  过了不久,回复传来,唐宁整冠服,齐朝品,神色肃然进入皇宫,在外等候
的下人一直等到夜色降临,才见他缓缓走出南烨门,众人立刻上前搀扶,却见他
抬头目视南方,微微一笑。

  这一个夜晚,在北凌都城的无数地方,皆是灯火通明,直到天光。

  当黎明的天空缓缓展露轻绯,新的一天到来,北凌女皇的登基大典终于开始
了!

  两国使臣都是一早整服而待,到了亥时,便开始入宫。

  身为东影太子的唐宁自己走在前头,数次回头眺望,直到南沂国的使臣出现
在他视线范围内,他才昂然而进。

  北凌正殿天守殿雍荣华贵,位于皇宫的正东面,数百级石阶长长延伸至正殿
门前,两边如手臂般延伸出去的宫殿都较此殿略矮,天守殿前设了官椅,四处铺
着红地毯,彩灯高悬,锦旗飘飞,周围御林军十步一人,整齐罗列。

  北凌国众臣立已在石阶之下,两国使臣们则分居两面的环台,唐宁目光淡扫
,落在南沂使臣身上一顿,在人群中寻了好一会才收回来,目光中竟是有一丝紧
张。

  整个殿前位置虽然人数众多,却都是安静肃然,再等片刻,北凌皇族亦各就
各位,那边正殿开始扬起宫乐丝竹声,北凌国百官跪叩,便见一队人从殿门处缓
缓而来。

  当先是提着百只凤盏的太监宫女,然后是一乘二十四抬的金銮,垂挂着金纹
织就的巨大金凤的彩靠两面大开,那下面坐着的,是一位头戴皇冠的女子,面目
在垂落的晶珠下模糊不清,只看得那眼中的灼亮,轻扫淡过,便已令跪拜的北凌
众臣将头埋的更深。

  两国使臣亦都起身行礼,先前虽已晋见过一次,可是今天大典,这女皇气场
更为惊人,竟令人无敢仰视。

  大銮行至玉阶前,女皇缓缓下銮,昂然仰望,开始独自一人慢慢地走上石阶


  偌大的人头攒动之地,竟然悄无声息,众目睽睽,看着那女子一步步稳健地
朝上走去,分明只是纤细背影,却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行之良久她终于到达殿前,女皇抬头注视正殿匾额半晌,这才迈步入殿。阶
下众臣亦在此时慢慢站起亦步亦趋走上玉阶,然后就是两国使臣。

  随后便是宣读已故北凌王的遗诏,通篇圣旨都是称赞她聪慧敏睿,知人达用
之类,想来也是,一个女子要做皇帝,总不能夸她秀外慧中,针线一流吧。待到
好不容易圣旨读完了,又开始读女皇的旨意,无非是减税与大赦。不过力度倒是
掌握得恰好,没有半点虚空的调子,税赋也在合理范围,看起来立此女为皇,并
非老皇帝临死时的慌乱之选,恐怕已经着意多年,暗中培养了。

  众使臣暗自揣测间,那边登基大典亦算圆满,随即太监拿出两个银盘,上有
金丝纹镶边地折子两份,分别送至二位主使臣手中,他们打开来,便见内里写有
各项条文,边界驻守,贸易互通,详细之处一一罗列,原来是北凌新君的对外新
策,交托给各使臣回复国主的。

  看到其中对两国薄弱处都有点到,商贸等项更是十分的切合各国利益,众使
臣更是心悦诚服,女皇又转向东影太子,希望他表达自己愿邀国君赴北凌一聚的
愿望,唐宁亦是态度诚恳地回复。女皇跟他说完,这才转向南沂,珠光下凤目轻
扬,却是笑道:「听闻南沂少帝亲临北凌,朕有心邀之,望使臣代为转告。」

  南沂使臣不由一愣,颇有尴尬地答应了,女皇这才任由他们回还。南沂使臣
回到驿馆,立刻将此事告之乔少临,乔少临倒没什么惊讶之色,答应进宫。

132、惊喜

  乔少临在第二日辰时进宫,过了不久,欢颜也得到传报,宫里来人接她,她
慌忙更衣也紧跟着入了宫。

  由四个太监领着,欢颜在宫内辗转半晌终于走到一处大殿前,身前身后人都
止了步,示意她进去,欢颜紧张得直冒冷汗,攥紧衣袖巍颠颠迈进殿去,垂着头
一眼也不敢往前看,好不容易挪到殿中央停住了,等了一会,周围却半点声音也
无。

  她等了又等,可四下里始终静悄悄,再过一会她终忍不住悄悄抬头朝着正座
位置瞟了一眼,哪知一看之下,却顿时愣住了。

  这殿内金碧辉煌,雍容华贵,可竟空无一人,欢颜慌忙回头,门外引自己来
此太监们也不知何时走了个干净,她顿时有些惶恐,茫然四顾地纤细身影在若大
殿堂中更加显得形单影只。

  而且这殿内似乎有一股凉风,不知从哪悠旋而来,扫过衣襟,令欢颜体肤战
栗,更添莫名心寒。空荡荡大殿深处帷幔轻飘,有时她觉得那深处似乎有人盯着
自己,可只要她一抬头,那目光又顿时消失。这奇怪感觉令她如坐针毡,惶惶不
安终于忍不住想离开这里时,宫殿另一头,终于传来缓缓脚步声。

  欢颜慌忙朝那方向注目,这一次那声音并未消失反而渐渐清晰,随着那轻缓
脚步声渐渐靠近,微扬帷幔后,一人慢慢走了过来。

  如同看着一幅画卷在面前伸展,又如同,见到镜中人般如梦似幻,欢颜目瞪
口呆地看着眼前人越来越近,片刻前不安恐惧却也与此间蓦然地消失一空。

  「果然……」清冷声音出自那一抹樱唇,凝黑双瞳流动着一丝隐隐悸动,:
「以为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笙儿。」

  欢颜眼睛顿时红了,眼前这张面孔就一切答案,脑海中明公公话如闪电般疾
飞而过,声音却哽咽在喉间,无法出声。

  眼前人手抚上她脸颊,干燥微凉指端拂过她长眉唇角:「看到就像回到了二
十年前。」说话间长指下滑,移到欢颜颈处,夏衣领口被轻拉一线,脖子上挂着
那块玉锁顿时被她握在手心。

  她呼吸声有些轻微变化,将那玉锁在掌心握了握,才将它自欢颜颈上解下,
在手中端详片刻,轻叹了一声,伸手握住欢颜手,领着她慢慢走到殿正前方那把
御椅上。欢颜始终呆呆注视着她,如同受到蛊惑般任她拉着,硕大明黄正座,她
们二人侧对着坐了下来。

  她将玉锁在掌心轻轻抚摸:「六月初十,诞下一个粉雕玉琢般女婴,爱不释
手,赞那孩儿哭声如丝竹喜乐般悦耳,因此取名笙歌。那乖巧有着一双乌黑大眼
睛孩子,本想着要百般溺爱,却没想百岁刚过就忽然没了踪迹。无论怎么找就遍
寻不获,伤心之下,终于决定脱离那一场梦幻泡影。」

  她缓慢述说往事,目光始终停在玉锁上:「只不过当时还存着希望,但愿掳
走孩子会那人,若,孩子会平安无事,而也许终有一日能够见到她……却没想,
后来连这希望也破灭了。」说到这里,她忽然笑了一下,虽然她眼睛垂着,看不
到眼神怎样,可欢颜忽觉一阵寒意忽迎面而来,竟令她自恍惚中清醒过来:「…
…娘亲么?」她喃喃开言。

  那人微微一怔,蝶翼般地长睫微抬,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不信?」

  她神色似乎有股震慑力,只如此浅浅对视,就令欢颜没办法再说出质疑话来
,而她手也从玉锁上离开改为抚摸欢颜脸:「看到第一眼便信了,怎么能不信呢
?真傻孩子啊。」

  虽然她语调半点感情波动也无平静无波,可这样话还拱出欢颜泪水来,她伸
手握住那只停在脸上手,哽咽着说:「那不?娘亲不?」

  她定定注视着她,眼中微波一闪,再度轻叹:「当然真。」说罢她已经伸手
将欢颜搂在胸前,淡淡檀香气息扑面而来,欢颜陷入柔软陌生怀抱中,却没有半
点生疏惶恐,泪水汩汩而下,迷蒙了脸眼。

  她由着欢颜颤抖哭泣,只拥着她,始终清冷地神色也在这一刻有了些变化,
她紧贴着欢颜头发,闭上眼睛,眼角渐渐渗出一滴晶莹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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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意外

  欢颜觉得这简直就一个梦。

  她多怕自己醒来,这一切就都不见了。眼睛一直在打颤,不敢睁开,过了好
半天她才慢慢地睁眼,只见眼前一室梦幻般地晕亮,淡紫色垂幔将光亮隔成了浅
光,柔和地铺在她身上,她睁大眼睛望着床帐上地水云纹,将昨天事翻来覆去想
了无数遍,一再提醒自己这不梦境。

  她竟然找到了娘亲。

  就在这北凌宫中,昨天进宫时太监说分明北凌皇宣召,可她却因此见到了她
娘亲,她竟然就在这皇宫,那张相似到了极致面孔,任谁只怕都能一眼看出她与
她关系。更何况,她亦承认了,她那样温柔地拥抱她,令她如同回到子宫时候,
分明从未有记忆感觉,却依旧那样熟悉。

  之后她一直询问她往事,她详细问,她也就一点点细说,起先欢颜还想要将
那些坏痛苦记忆都深藏起来避重就轻叙述,可她好像有一种直觉而且总能提出更
深疑问,引得欢颜不得不一件件都翻腾出来,细致到她自己都无法把握程度,全
数告之。

  就这样一问一答,再抬眼时竟然已夜晚,看着她为自己安排御膳寝宫,欢颜
慌忙搬出乔少临,却被她轻巧一言避过,她并没有任何令人不安神态,可欢颜还
在她浅浅注视下闭上嘴巴,乖乖就范。

  因此今天醒来时,欢颜还身在皇宫,将昨日事都重想一遍,她还想要跟母亲
提及,她得出宫去,这一夜还不知少临如何担心呢。

  她这边才起床,立刻就进来一群宫女为她梳妆整理,想到这里皇宫,她不得
不应付着她们,一心等待着母亲再度出现。可谁知一晃就到了晌午,宫女们依旧
围着她团团转,她却偏偏连个开口机会也没有。更何况此时她又想到一事,她根
本不知道母亲在这里角色,怕北凌皇妃子吧,也不知道她封号什么,弄得她简直
没有办法跟宫女提自己要求,再说既然母亲如今贵为北凌皇妃,恐怕北凌皇不乐
意见到自己吧,说不定母亲也悄悄行事,万一自己乱嚷什么将皇帝人引了过来,
岂不害了母亲?她越想越心惊,更加不敢开口了。

  谁知这样呆着,一晃竟过了数日。欢颜忍耐已经到了底线,却依旧没有半点
关于母亲消息,每日里都有不少宫女太监围着,衣食用度皆极好,众人态度也极
恭敬,可欢颜旁敲侧击,却没有一人能够理解她意思,再多问几句,人家更一脸
惶恐眼珠乱转,那不安神色令欢颜自己都害怕起来,不敢再问了。

  可这样下去终究不办法,熬到了第十日,欢颜终于还做了一个胆大包天决定


  她要逃跑。

  从这皇宫中跑出去,不管怎样,南沂使馆还问得到,得送个消息给少临才行
,不然只怕急也急死了。

  因此在一个午后小歇时分,承煦殿偏角闪出一个小小身影,一身宫女打扮女
子,却贼头贼脑从墙角边探出头来四下张望,巴掌大小脸上一双乌黑眼睛骨溜乱
转,打量着假山小径。

  此时正午歇时分,连蝉声都分外慵懒,偶尔几个太监宫女路过,也都搭拉着
脑袋昏错欲睡。小宫女躲了一会,瞅准一个没人机会往小径那边走去。一路疾走
,她时不时地抬头看看日光,用以分辨方向。这些日子因为留了心,她从宫女太
监们口中拼凑出一点方向感,从这承煦殿一直往东走,只要找到大祭殿,就能从
东南面到出宫北宫门。

  她拼命垂着头,认准方向快步行走,好在一路倒也舒畅,除了几个远远就听
到脚步声太监侍卫,她往路边假山墙后一躲就避了开去,倒还真一路无事,直向
东行,走到汗流浃背时候,终于看到一个六角形殿堂,瞧模样就宫女口中大祭殿
,欢颜一阵欣喜,正要快步走上,殿门却在此时卡卡作响,有人正要出来。而自
己要朝东南面跑必须经过那个门,欢颜只得退后几步,将自己隐在墙角。

  却见红漆大门缓缓打开,缓缓露出半截裙摆,那色质……欢颜顿时一怔,定
睛望去,果然自己刚刚相认娘亲,她一时激动起来就想要上前去说话,可脚步挪
出一点又立刻收了回来。若自己这身打扮被她看到,她怕要伤心气愤吧。这念头
一闪而过,欢颜硬生生止了去势,更低俯了俯身。

  而就在此时,却听她道:「回去吧,让人瞧见就遭了。」

  随即她身后露出半片青袍,有人跟在后面,只人在殿内,又被门掩着,看不
到身形,只听一个声音温柔地说:「也不要再伤心了,如今也算柳暗花明,相逢
虽晚毕竟不算太迟。」她轻叹着,不再停留,朝着殿外西面走了出去,她身后那
门也慢慢合拢,一切回复原样。

  可欢颜却僵在原地,半晌动弹不得。刚刚说话一个男子,而那个声音她分明
认得,那……乔灼兄弟俩父亲啊!怎么会在这里,乔灼们正到处找去了很远地方
呢,没想到居然在这里!

134、深宫所藏

  欢颜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反复回味刚刚说话,似乎有什么意思在里面可又想
不明白,眼看着母亲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她朝东南面望了一眼,犹豫片刻,最
终还转身朝着大殿走去。

  若乔昱真在这里,她得带走,最起码,得有个确切消息,好帮到乔灼们。

  殿门虽然关了,倒没关严实,她凑过去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她慌忙闪身进
去再将门关上,门上雕栏花窗印出光亮来,以殿内并不阴暗,只气氛有些诡异。

  因为这里确实个祭祀用殿堂,极高殿顶垂下长长祀帷,安静地垂落着,殿内
檀香满溢,往里深走,便见正中一个极大祭台,供品齐全整洁,没有半点灰尘,
可欢颜在殿内绕了一圈,竟根本看不到有人。这地方安静而空旷,根本无处藏身
,唯一摆设就只有那个祭台……

  欢颜心中一动,忙凑到台前细看,可看了半天,连每样供品盘子都细细看了
,也没发现异样,正挠头苦恼,却听身后忽然微有动静,她大惊回头,岂料那人
比她更惊,她还没看清眼前人,嘴巴已经被人一把捂上,背脊更:「咚」地声靠
在一个胸膛上:「跑这里来作什么?」听到声音欢颜顿时停止挣扎。那人这才放
开她,欢颜转身望去,一身青袍,身材硕长,正乔昱。

  「老爷怎么会在这里啊?」欢颜兴奋眼睛冒光:「阿灼们找了好久啊们现在
……」她还在兴冲冲地要往下说,冷不丁被乔昱再度伸手捂住嘴巴而打断,她第
一个反应就这地方不应该这么大声说话,可当她看清神色时,却又有些愣怔了。

  乔昱神色似乎有些奇怪,像激动又似内疚,还有隐隐泪光,一时间竟分辨不
出喜怒,欢颜僵着脖子不敢出声,二人对视了片刻,乔昱叹道:「这里不方便说
话,跟来。」说罢不知伸手在哪一掀,西边青石地面忽然缓缓移开一块,露出一
条长长朝下石阶来。

  看着迈步进去,欢颜自然也随后跟着,石阶上青石板在二人进入后又慢慢合
上,底下通道却并未因此而黑暗,一边墙壁上十数步便有一支烛台,乔昱每经过
一个便用手中火折子点亮。

  欢颜跟着走了一会,一直朝下通道转过一弯后开始慢慢朝上延伸,而随着坡
度渐高,乔昱已经停止点火,因为再走片刻,眼前竟然大发光明,二人竟到了一
处宽敞明亮所在。

  欢颜惊大张双目四下打量,看了好一会才有些明白,这地方好像一处深谷,
通过与那大祭殿相通地下通道,引到了一个山中。只她对北凌皇宫终究不熟悉,
实在想不明白这皇宫里怎么会有大山。

  乔昱似乎看出她疑惑,随即为她解答:「刚刚们所处祭殿北凌宫最东位置,
背靠之处便这座大山,那通道从地上连接两处,历代北凌皇室秘道,们眼下所在
山腹,外间看不出来。」

  欢颜一边答应着一边依旧好奇东张西望,这谷里果然像皇室秘室,不但精美
房舍,白墙小院,深纵几许,四周更山泉叮咚,树木茂盛,宛如世外档园一般。
只不过这地方同样静悄悄,好像只有乔昱一人,小院那边院门虽开着,可却也没
见到有人进出。

  欢颜看了一圈,回过头来却见乔昱已经坐在了一边石桌边,正从桌边茶炉上
倒了两杯热茶出来,招呼着她:「过来歇一歇。」声音竟出奇温柔。

  欢颜慌忙过去坐下,忍不住又问:「老爷……怎么竟在这里?阿灼们都急坏
了。」

  乔昱再度打断她话,却伸手向她:「玉锁,可以给看看么?」

  欢颜一愣,想起片刻前跟自己娘亲话,自然也就不推辞,从颈处解下玉锁递
给,可那乔昱指尖微颤握着那枚玉锁,却瞬间神色变幻,竟连眼圈都渐渐红了。
欢颜错愕地望着,好半晌,才见将玉锁交还给她,只随即又深深注视了她几眼,
这才扭开头去,叹了口气。

  「老爷……」欢颜轻唤。却又被打断:「以后别这么叫……」似乎有难言之
隐,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样子,犹豫不决了好一会,终转开话题:「遇到阿灼了?


  欢颜经一提,立刻将神思拉了回来,点头将乔灼兄弟一直在找话又重复一回
,末了说道:「看来们得了错消息,以为在北凌极偏地方,这会儿也不知到哪了
,若知道在皇宫,们肯定会立刻赶回来。」

  「这地方们不来也罢。」乔昱轻叹:「何况在这里很好,并不打算离开。」

  欢颜大惊:「比跟们相聚还好么?阿灼们这些日子受了好些罪呢,两人都瘦
了好些,还见一见们吧。」

  乔昱摇头叹息:「们都有自己路要走。」说着又抬眼看她,目光中竟满含眷
恋,看得欢颜都怔在那里把想劝话都给咽了回去,直到抬手抚上她脸颊却又忽然
放手,还扭开头去:「走吧。」

  举止实在有些莫明其妙,欢颜呆了好一会,才道:「会告诉阿灼们在这里。


  乔昱倒并不介意:「这样也好,能让们安心,将来……」正说到这里,忽然
身形一僵,已经快步朝院里走去,一边朝她挥手:「快走吧。」

  欢颜只发愣功夫,却见足下生风竟极快掠进院里去,而那庭院深处,竟似隐
约传来一阵奇怪嚎叫声。

135、奇事

  这似乎极为痛苦声音又像同时包含兴奋狂叫,两样完全相背情绪交结,时而
顿挫时而嘶狂。欢颜看着乔昱一忽尔功夫就闪进那院子去了,她有些害怕那声音
,可好奇心驱使着却没办法如乔昱所示立刻离开,既然现身北凌,却又不愿见乔
灼们,她总得找个答案才成,这么一想,她终迟疑着跟了过去。

  院内也空落落见不到人,可那声音却依旧清晰,欢颜遁声寻去,到了院子南
侧一个大屋,这屋子隐在树下,比别处阴暗些光线下,却见墙边窗框上全精铁所
制栏栅,一扇黑漆大门倒紧闭着,声音从窗那边透出来。

  在这个铁笼子般屋外张望了一会,欢颜小心翼翼地靠近到正南这边一扇窗前
,这里传出声音最响,许离最近。她凑到跟前,幸好窗框虽铁铸,窗上倒只蒙着
纱纸,她伸出小指来沾了点口水轻轻一戳,凑上眼睛看去,立刻见到了一幅让她
面红心跳奇特景象。

  屋内极大,一应家什却都只沿着墙边摆设,空出中间老大一块空地来,那位
置却支着个硕大无比四方架子,通体黝黑,似乎也精铁制成。架子各边都垂着铁
链,共有五条,又粗又重铁链却都系在一人身上。

  那一个男子。

  四肢大张被铁链系住拉开,整个人扯成一个大字,连脖子上都系着铁链,牢
牢固定。小麦色肌肤,却浑身赤裸,豆大汗珠湿淋淋不停地从身上冒出来,随着
每一下竭力挣扎而滴在地上,很快位置下就已经湿了一滩,也不知道一个人身上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汗水。头发极长,半垂半掩,面目看不太清,但奋力甩头间歇
,却能见到一双长眉,眸黑如漆。

  欢颜盯着刚刚一甩头那张脸,觉得有些眼熟样子,但无论怎么想自己分明不
认得眼前这人。可她还盯着脸,因为不敢挪开目光,因为那人赤裸身体,显然正
受着情欲地催发。跨间昂然涨地紫涨乌黑,直挺挺地立在那里,竟比一般婴儿手
臂还要粗长,棒头鼓得混圆发亮,却有一个铁箍紧紧束住在它三分长位置,勒得
棒体突起青筋,马眼凝着一颗乳白色精液,却始终无法施放出来。

  那人痛苦地号叫不歇,身体竭力扭转,带着铁链哗哗直响,声嘶力竭地呼喊
却令欢颜忍不住发起抖来,这人不知道为什么被催出情欲,却又要这样受苦,丝
毫发泄不了样子,令她身体一阵阵又发寒又出汗,何况那分身……她实在无法再
看下去了,正想扭开脸,却听屋内脚步声匆匆,乔昱从另一端快步出来,手上拿
着一只玉碗,正用个勺子不停搅拌,朝着那男人走近,急切地安慰道:「再忍一
忍,解药马上就好了,皇兄。」

  皇?皇兄?

  欢颜耳边嗡一声,整个人都木了麻了。乔昱王爷,这她很早就知道事,只皇
家关系她有些拎不清,以很后来才明白,乔灼乔炽跟乔少临堂兄弟,也就乔昱乔
少临父亲弟弟。

  可此刻竟然管这个人叫皇兄?难道这人竟然乔少临爹么?可不说那人老早就
死了么?还这人乔昱另一个哥哥?

  欢颜都被搅糊涂了,呆了好半晌,再回过神时,看到乔昱已经将碗里白色东
西一层层抹到那人肉棒上,每抹一下那人都会发出极端呻吟声,透入骨髓般舒爽
声音简直令欢颜整个人都要抖起来。

  乔昱呼吸声明显也变重了,将一碗白浆都涂抹干净,也变得气息发沈,呆在
一边有些抖抖地样子,好一会才能说话:「感觉好些了吗?」

  那人沈沈喘着粗气,尽管被情欲催促嘶叫了半天,可声音竟依旧十分动听,
听到这声音一刻,欢颜怀疑忽然平复下去,简直能确认这就少临爹了:「情愿尽
兴一次死了,也不想再靠这东西活着。」

  「皇兄!」乔昱劝着:「千万不要这么想,终有一天会配出彻底根治它解药
来。」

  「没有用。」那人轻叹,现在已经完全没了片刻间疯狂,垂着头,虽然跨下
依旧挺立着,可已经没有刚刚那般吓人粗大了,显然缓和了不少:「心着了魔,
身体解药又有何用?」

  乔昱将手中碗扔开,从腰间拿出一串钥匙来,看样子像要上前帮解开,那人
却摇头:「不要,毒性还没过去!」乔昱一愣:「好像近日间隔时间越来越短了
。」

  那人点头,抬起头来道:「去转告她。只求一次,要她,就算因此死了也不
要紧……」

  「胡说什么!」乔昱大急:「已经熬了这些年,如今她也终于登基,过去终
究都过去了,她最嘴硬心软人,慢慢再劝她就了。若她真那么恨……也活不到现
在不吗?」

  「负了她,还有那孩子……不求她原谅,只想要她,一次就好,这些年好强
都错了。她虽然关着折磨,可知道她比更苦……不争了不比了,只求死在她怀里
。」

  「皇兄歇歇,别再说这样话……」乔昱哽咽起来,又忽然转身朝欢颜这方向
看了一眼,似觉察到她,吓得她一个哆嗦,转身就跑了出去。只她没有注意到,
在屋子一角,也同样有个跟她穿着一般女子也一脸雪白地看着屋里情形,看她跑
了,那人迟疑着也跟着悄悄地退了出去。

136、未明

  欢颜从原路返回,一路上走摇摇晃晃,接踵而来事实在令她应接不暇,脑子
里纷纷乱乱搅成了一团,好不容易走到殿外,却又呆呆地站了好半晌,竟想不起
来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徘徊了好一会,等到终于能分辨方向时,却见殿那头
迎面走来几个宫女,神色匆匆地跑到她面前,立刻伏地跪了,欢颜看这情形,既
然被她们发现了,也只好跟着回去。

  回到一群宫女太监都伸长脖子盼着宫殿里,被簇拥着淋浴更衣,好不容易安
静下来时,天色已经全黑,用过晚膳后,宫女们并没有如往常那样散去,而不着
痕迹地三三两两守在暗处,欢颜对这情形倒不在意,她此时要思忖事委实太多,
要细想下来,也得花不少时间。夜色渐沈,小心守候宫女们终于看到那位姑娘去
殿内就寝,提到嗓子眼心在此时总算能够落下一点。白日里发现她忽然不见了,
众人都吓得六神无主,虽然这位姑娘留在这里并无甚身份可言,可女皇重视众所
周知,这位若有什么差池,这殿里人只怕都难逃一劫。

  小心翼翼侍候她躺下,宫女们都渐渐退去,重重帷幔低垂,欢颜却半点睡意
也无,在床上辗转。

  四周静出奇,烛火隐隐约约地似近似远,静静地躺了许久,想着朦胧心事,
正有一些神思恍惚,却听床那边传来一点轻响,似乎有人在慢慢靠近。

  欢颜顿觉惊醒,支起了身体要去看,床幔却先一步掀开,一张脸探了进来,
束发盘头,个宫女,她凑到近前,语音柔和小心:「姑娘醒着么?奴婢来送姑娘
出宫。」

  欢颜立刻坐起,那宫女脸半隐在光亮下,却也看得出眉清目秀,此时更巧笑
嫣然:「姑娘不要害怕,奴婢南沂人。」

  此时正觉束手无策欢颜,听到此话顿觉意外惊喜:「真?」

  「自然真。」那宫女含笑:「姑娘不见了,奴婢主子可担心很呢。」

  「主子?」欢颜脱口而出:「少临么?」

  那宫女点头微笑:「奴婢可不敢直呼主子名讳,姑娘换了这身衣裳,让奴婢
带您出宫吧。」说着将一套衣裳放在床上,退到帐外,欢颜手都抖了,好一会才
换好衣服,那宫女便领着她走出殿去。

  此时天气已晚,就算有守夜这会儿也没那么惊醒,二人脚步都轻,又宫女着
装,便路上遇到巡侍,也不乍眼。而且那宫女不知道拿着个什么牌子,随时在人
前一亮,就没人再细看她们,所以竟一路畅通无阻,走了约莫一盏茶功夫,竟然
真站在了宫门之外。

  「这里出去就成了,奴婢却也只能送到这里,姑娘顺着长街往南,自然有人
会带姑娘回去南沂使馆。姑娘一路小心。」那宫女低声叮嘱,欢颜很感激她,本
来想说点什么,可她已经转身回宫里去了,欢颜目送她背影重入那厚实宫门中,
这才转身离去。

  已经过了三更,街上只有几个扫街人,冷风卷着地上尘土缓慢拂动,欢颜不
敢怠慢,快步朝南走去,走出没多久,果然见到一辆马车静静停在街角,不过没
人过来招呼欢颜自然也不敢冒失靠近,正迟疑着,却见那车身似乎晃了两晃,她
都没看清什么,眼前已有人影疾扑过来,熟悉气息扑鼻而至,低缓声音更令她完
全放松下来:「怎么也不打个披风,手冷冰块一样。」轻微地嗔怪近在耳边,随
即身子被横抱起来上了马车,车子立刻疾驰起来。

  「还冷吗?」怀抱紧得简直要令她窒息,温暖脸贴上她脸颊:「这些天担惊
受怕了吧?」语气很内疚般,听得欢颜拼命摇头:「没有没有,过很好呢,就想
,担心找不着以为又丢了。」似乎轻叹了声,柔软唇贴附过来,为她小脸一点点
熨烫生温,她由心底里暖起来,也伸手去摸脸,触到那一刻,才惊觉想起自己有
太多事要说,慌忙半挣起身子:「有事要告诉。」:「哦?」手臂再度收紧:「
慢慢再说不迟。」似乎有点不安,这情绪立刻感染到她,冲到口边话顿时迟疑了
,可不说又不行,她心里藏不住事,何况还这样大事,第一个就应当知道才对啊
。她一时无措起来,只好扭头去看脸色。

  车内没有点灯,只靠着车帘晃动,将外面吊挂着风灯灯光带进来几缕,不停
摇曳着,时不时掠进车厢,映出半明半暗脸。

  欢颜半侧卧在怀里,这会儿努力抬头去看,正好一缕灯光闪过,她僵了那么
一小会儿,立刻伸手去摸额头:「……怎么了?」刚刚那一下,她看清楚明白,
披着硕大披风半垂着盖住额前,可从她这个角度却还能看到,那里分明裹着白纱
——受伤了!

137、不安

  「没什么,刺客行刺,不过都过去了。」轻描淡写。

  「行刺?」她吓得都哆嗦了,想不到竟然发生这样可怕事,好在现在好端端
就在眼前,一想到曾面临那种危险,她就更抖厉害,抓着衣襟想坐起来:「还有
哪儿伤到么?额上伤重么?」

  将她搂得更紧,却也阻了她想要触碰那伤处动作,伏着她耳边柔声安慰:「
只擦破了一点儿,算不得什么。」她紧挨着,心跳如擂鼓一般,气息沈沈,此时
掠进车厢一线光亮映照到凤目微狭,贴着她吐气般极轻极轻道:「若一无所有,
会离开吗?」

  「不会。」她即刻回答,双手在腰上紧箍:「怎么会离开呢。」

  「失去一切了呢?没有权力没有地位,没饭吃了呢?」

  「那也不会。」她使劲摇头,一个劲朝怀里钻,想搂得更紧一些。其实两人
已经紧紧相挨,连体般半点缝隙也没了,可今天有些不对劲,她感觉到了,身上
散发出那种孤独气息她并不陌生,因此她想再靠近一点,将她热给:「不会离开
,永远永远都不会。」

  一个吻重重落下,竭力纠缠她香唇,将她呼吸夺去一般疯狂辗转,她在吻下
,心中那奇怪不安感却反而如荒草般疯长起来,使得她亦同样更深回吻。

  许久许久,两张嘴唇才在重重喘息中分开半寸,依旧舔刮着她柔唇,带出含
糊声音,微颤:「若伤害了呢?会离开吗?」

  欢颜一僵,可脑子完成转不过来,直直看着近在咫尺却时明时暗看不真切脸
庞,半天才说:「为什么要,要,害呢?不会。」

  轻叹着,挪开一点距离,看着她眼睛:「有时候伤害,并不直接,或者间接
……」

  「那什么啊?」她喃喃,大眼睛无辜而迷蒙,令简直要说不下去,只好借着
为她拂发,伸手来挡了挡她目光,才道:「比如,伤害了身边人,同样也会觉得
伤心难过,那个时候,会生气离而去吗?」

  「为什么呢?」她又问。

  这倒教不知如何回答,沈默了片刻才说:「因为自私心。」手臂不知觉中开
始使力,目光也变得深邃:「因为想要眼里永远只有一个,永远只对笑,陪在身
边……」

  「会呀。」她似乎对话只能理解一个表面意思,往怀里蹭蹭:「会在身边陪
伴,不要老担心这个嘛,看就在这里啊,这些天天天都想着呢。」

  这似乎与希冀甚远,不过不打算再追问了,颇有些无奈将她朝怀里摁摁,静
了一会,又笑了起来:「确实如此,有时候真有些罗嗦了。小欢颜,在这世上唯
一亲人,怎么舍得离开呢?」

  她用力点头,笑声令她放松了不少,贴着一路摇晃着,渐渐有睡意,手盖上
她眼睛:「累了吧,睡一觉,什么也不用担心,已经回到身边了。」她轻嗯一声
,摸到衣带紧紧攥着,又被大披风包裹起来,将风与马车外微亮全部挡住了,很
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居然睡得极沈,醒来时看到熟悉帐顶,知道自己睡在暖阁里,屋里阴
阴光线昏暗,只有她独自一人。她翻了个身,发现手上还攥着那件披风,想必自
己攥得太紧,便脱下来由她带着上床了,想着便又自个儿笑了一会,这才起床,
由几个丫头们拾掇着,淋浴更衣回来,屋里已经摆了丰富餐点,乔少临依旧不在
,想着伤她匆匆吃了一点就想去见,一旁丫头小心劝着,原来这会儿正在前面忙
碌,她自然不好打扰,只得等了。

  百无聊赖地在屋里坐着,不由得又想起北凌皇宫里那位娘亲,自己这样跑了
实在有点对不起她,可也没有别办法,回头得记得跟乔少临将这事说明,更何况
那位若就颜妃,那也就亲娘啊,不知道见过了没有?又想到乔昱跟那个:「皇兄
」事,琢磨着这事也得赶紧告诉才好,也许能想法子找到乔灼兄弟,又或者再进
宫弄明白来龙去脉,总之只要,就一定能弄清这些奇怪事吧。可不像她,脑子里
全浆糊,什么事都难不倒。这么一想,她又安心了些,又等了一会,眼看着快要
吃午饭了,又担心太过忙碌,何况还有伤,一想到这个,她哪还坐得住,起身就
朝外走,两个丫头跟着,倒很快就到了前院,不过这里议正事地方,丫头们终究
不敢放肆,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她独自走远。

  欢颜进了院子就按丫头所指朝最前头大屋走,正走到一处假山一侧时,冷不
丁斜剌里一个人冲了出来,她又正扭着头看另一边树上两只小鸟,顿时被撞倒在
地,屁股跌生疼,正要去揉,那个也跌翻了人已经一骨溜爬到她身前,惊惶地说
:「姑娘哪里跌到了?让小给姑娘……把把脉……」

  这声音听着耳熟,欢颜抬头一看,顿时笑了:「原来大夫啊。没事。」一边
说一边自己站了起来,看到一边地上乱翻小瓶小罐,蹲着帮忙捡。那人急双手乱
摆:「这可当不得,小自己来就好了。」

  虽然这么说,可欢颜还帮着给收拾起来:「大夫要去看病么?」说到这个忽
然想一事,忙问:「给少……皇上看病么?伤重么?」

  那大夫脸色一变,垂头道:「皇上只小伤,倒不碍事。」

  欢颜吁出一口气来,双手合什:「那就太好了。」说着合了眼睛对着空中拜
了拜,睁开眼却见那大夫神色异样,正偷偷打量自己:「怎么了?」

138、惊变

  「没,没什么。」那大夫脸色惨白,朝她匆匆行礼一溜儿跑得没了影。

  欢颜倒在原地对着背影发了会呆,正要转身离开,却见草地一边还有两个药
瓶,肯定那大夫刚刚跌倒时散出去,滚到一边所以一时没有发现。真个粗心大夫
啊,欢颜抿嘴浅笑,走过去拾起来,正要起身,目光却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那一个绿玉指环,因落在草地里,不凑近便不易察觉,欢颜伸手拿着它朝着
阳光半举,端详了好半天,她手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东西她认得。这乔灼,戴在右手食指上,欢颜曾听说过,这戒指能助将
千斤大弓拉至圆满,那时她还想过,习武人习惯,有时候还真特别。

  却没想到会在这里。可她分明记得那时送们兄弟二人走时,这个戴在手上呀
……这么说来,她顿时欢快起来,们回来了?

  她再也顾不得别,将那个戒指攥在手心,扭头就朝着先前们住院子跑去,一
路急奔,跑出了不少汗,快要靠近时,她实在累得不行了,只好停下来慢慢走。
将近月洞门边,果然隐约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声音。她立刻就想要冲进去,可脚步
忽然,生生止住。

  因为那声音不乔灼不乔炽,们声音从来没有那样冷,那……乔少临:「确定
了吗?」

  「属下追到崖边,亲眼见到乔家老二跳下山崖,那时天色已近黎明,那一身
黄衫半边染血,绝不会看错人。」

  「下崖去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一个可曾醒过?」

  「刚刚老严去给把了脉,怕暂时还不能醒。若要斩草除根,最好能立刻动手
。武功比弟弟好太多,让清醒过来,只怕又得大费周折。」

  那一头这次却沈默。

  隔了好一会,才听低沈地声音缓慢一字一顿地说:「就今夜子时吧,不要再
见血了。」

  屋内又静了好久,终于听得房门轻响,脚步声慢慢出来,转而向南,又渐渐
远了。

  欢颜蹲在屋边假山后,整个人簌簌发抖,为了防止自己出声而咬住食指已经
皮开肉绽,鲜血点点滴落在草上,她尤自未觉。耳边始终嗡嗡作响,翻来倒去全
片刻听到一切。

  不,这不真。

  她双唇无声闭合,重复再重复,试图一再惊醒自己,可无奈神志已然全部陷
入,眼前晃动全乔少临那时在凤炽殿神情,那绝色决然之姿,那样眉目,一旦转
变,立刻比恶鬼更厉三分。

  为什么要杀乔家兄弟呢?

  她抖厉害,半点丝绪也抓不住。脑子里乱哄哄,无数声音响雷一般轰轰过去
,又轰轰过来。为什么会这样?昨天来接她出宫,们还那样……

  忽然一个印象窜入她脑海。乔少临伤!

  啊也受了伤,伤到要用白绫缠额,绝不所说轻伤罢,刺客么?堂堂南沂皇帝
,能让人近得了身,受此重创刺客?她再度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这其中关
键,她就想破头也不明白。

  可她明白一件事,乔炽死了。

  泪水滚滚而下,那个喜欢捉弄她又会因为她伤痛小心安慰少年,永远地笑盈
盈地飞挑凤眼,会跟她说好听话,把她比作四季,令她心暖如春少年……死了。

  她抖蹲不住,整个人都软倒在地上,缩成小小一团,眼泪止不住地不停涌出
来,泪光迷蒙中,她却又忽然坐直身子。

  乔灼!

  还活着。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大夫看到她惊慌失措,原来刚刚给乔灼
探脉去了。那人说什么来着,没有醒?那昏厥过去了么?

  她要救。

  她猛然站起来,小手紧紧握拳,因为要竭力克制自己眼泪而忍得整个人都崩
僵了,现在不哭时候,乔炽死了,可乔灼无知无觉地晕厥着,等待同样死亡。子
时!还来及还来有及!她反复地提醒自己,眼泪还不争气地往下流,她就用手狠
狠地拧自己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刚刚那个大夫去给乔灼把脉,那么乔灼
就应当还在这里。了,这里不比南沂,最安全地方莫过于此。那在哪呢?

  她努力回想闭上眼睛,半晌,那黑如点墨双瞳才缓缓睁开。她小脸还惨白,
手指上咬破地方鲜血已经凝固,腿上被自己拧出来剧痛也好似没了感觉,她眼睛
灼灼,却专注地望定一个方向,小拳头紧了又紧,终于低头飞奔了出去。

139、无能为力

  南沂使馆最靠北处有一个单独小屋,隐在一株大樟树下,屋后北墙上绿藤爬
满小屋,湿亮地绿叶中露出几块斑斑土墙,更令此处显得阴气深深。

  严大夫垂着头,身后跟着一个小药僮,走到近前,便听有人轻咦一声:「严
大夫,不刚来过吗?」

  抹了把脸上汗,低声答:「又得了新安排,给弄了点汤药。」那声音哦了一
声,不再多话。铁门并非有锁,只在栓口处插了根铁条,将铁条拔出,二人推门
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充溢着浓浓血腥气息,靠墙深处摆着一张木床,床上
平躺着有人,衣衫带血,面目却隐在暗中。

  严大夫到了里面却停步了,神色怯怯地看着身边,那小药僮倒大步迈到床边
,伏得低低地将床上那人细细打量,好半晌才抬头轻语:「几,几时会醒?」声
音战栗带着哭腔,正欢颜:「小不知啊。」严大夫缩着背搓着手:「既然见过了
姑娘就走吧,让人发现了可不得了啊。」

  「救救。」哪知欢颜竟朝着扑通声跪下了:「求了,大夫啊,一定有法子。


  严大夫吓得不轻,又不敢伸手去扶,只好双手虚拢着一直说:「救不得啊,
小不过个大夫,做不得主……」

  「只要救,什么后果都担着。」欢颜一把握住手:「求求。」严大夫大掌在
她小手中抖厉害,又不敢使劲抽出来,生怕太大动静引到外边守卫,只好在那里
一直发抖,可无论她怎么求,终把个头摇得跟拨浪鼓般。带她到这里已经冒死罪
名,若不看她最得皇上宠幸,又发誓一定会保,绝不敢来。可要真救了这人,怕
连她也保不住自己,皇上那心思,个男人都能明白,那绝不会善罢啊。

  生怕自己被那双含泪大眼睛打动,只管闭了眼睛拼命摇头,手上紧紧握着自
己柔软小掌却在此时松了开来,不由得一愣,定睛看去,眼前那小儿正慢慢站起
来,她垂着头,个子又小一时看不到她神色与动作,可待她抬头时,严大夫还吓
得一声低呼:「别……」

  「不救就扎下去。」那小脸凝出决然地白,眼却极黑,一动不动地看着,手
上一枚尖尖地发簪直点颈颌下凹处,已经用上了力气,尖针破肤而入,鲜血凝珠
滚落下来:「守卫都有证明带来这里,然后又死了。猜皇上会不会放过?」

  严大夫张口结舌地看着她,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刚刚实在不应该受不了
她眼泪攻势带她过来,明明说好只瞧一眼,哪知道……自哀自怨,又看看她,终
究一个跺脚:「救就啦。」说罢从药箱里翻出一个小瓷瓶,拔出塞子凑到床上那
人嘴边,捍着下颌将半瓶水晶样东西灌入口中,收拾回瓶子时又叹:「就算救了
也活不过今晚啊,姑娘还省了这条心吧。」

  欢颜只当听不见话,眼睁睁地盯着乔灼,脸色惨白,胸襟上斑斑血痕,躺在
那里无声无息……她眼泪又要落下,慌忙一扭头,又抓住那大夫:「给吃那个能
让清楚吗?」

  「能能,不过那东西让醒来最少也得三刻锺,可不能在这里等太久啊。守卫
看迟迟不走,怕要进来查看。」

  欢颜闻言不由皱眉,她处事应变本来就都不算灵光,能够诳得那大夫带她到
这里,已经千难万难,此时变说乔灼未醒,就真醒了,她自知也没本事带出去,
一时不由得眼泪汪汪:「真太没用了。」能为了她闯进皇宫,她却无法带脱离险
地,她真太没用了。

  她眼泪簌簌而下,虽然哭厉害,却只抽搐着肩膀,半点声音也无,可偏偏这
个样子却令那老好人大夫更无措,在她身边走来走去,安慰也不走也不,二人就
这么呆着,眼看着时间越来越久,外面果然传来那守卫声音:「严大夫还没好么
?」

  两人一个哆嗦,欢颜一把拉住手,急得满头大汗,正僵持着,却听!一声,
有东西重重落在地上,随即数个脚步声轻响,随即便有数人挤进屋来。

140、兄妹

  屋内二人都惊慌,而欢颜尤盛,生怕事败她伸手想将那大夫扯到自己身后,
可眼前当先那人一进屋立刻单掌斜切,正正打在大夫颈侧,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
下去。欢颜惊恐抬头,这才注意到这些人皆黑衣黑布蒙面,模样有些像当初从那
个二皇子手中救出自己时乔少临手下,可若们,又为什么要击晕那大夫呢?

  她这里瞪着一双大眼睛对这些人看来看去,不敢稍动,而对方似乎也对她全
不理会,当先那人走到乔灼身边伏身探脉,随即又从怀中拿出一颗朱红丹药塞入
嘴中,信手一挥,紧跟着两人立刻将乔灼抱起半扛着朝外就走。

  欢颜大急,上前张开双臂:「……们要带去哪?」

  众人都只一顿,当先那人干脆欺身过来,欢颜只觉眼前黑影乱闪,紧跟着脖
子一麻,也立刻没了知觉。

  即使昏迷中,她依旧忧虑不安,喃喃低语反复辗转,终于清醒过来时,却发
现自己身在一处陌生厢房,屋里充溢着淡淡熏香,自己躺着得也一个温暖柔软所
在。她定定神,慌忙从床上起来,正在四处张望,却听左首那边吱呀一声,随即
有人走了进来,此人身高体壮,蓄着短须,目光炯炯,嘴阔而唇薄,显出一点儿
阴狠之相。

  欢颜不识得,正愣怔着,却见笑容满面,几步跨到面前:「妹妹勿须惊慌。
」欢颜顿觉头皮一紧,这个声音她可记得,这不那意言大哥意铮么?

  她对印象实在不好,看快步走到面前,不由自主朝后退开,这举动令眉心微
皱,随即扬眉笑道:「妹妹太见外了。」不过脚步也终于停下,不再靠近:「不
要害怕,到了这里天大事也有为兄给作主。」

  又妹妹又兄长叫欢颜更犯怵,直愣愣看了半晌,才说:「……怎么到这儿来
?乔灼呢?在哪里?」

  意铮笑道:「真让为兄伤心啊,们兄妹相见,妹妹却只记得情人。」本意像
要开个玩笑,无奈眼前这兔子般女人却被笑声震地又抖了三抖,小模样儿令掌心
直发痒,怯怯神色实在勾得百爪挠心般难受,恨不得抓住她好好折磨一番,只眼
前之事……大拳头紧了又紧,终笑道:「不跟说笑了,来来,为兄带去见情郎儿
。」说罢转身就走。

  欢颜愣了愣,自然也只得跟上,二人从这间厢房出来,只走了十数步,就进
了东首另一间厢房,转过屏风,床榻里果然躺着乔灼,只虽然被换了衣裳,可依
旧没醒。欢颜扑过去摸脸,生怕触手冰凉,总算还温热,不由得略为心安了些。

  意铮在一旁叹道:「伤筋动骨外伤也还罢了,主要内伤……似乎中了毒,可
一时却分辨不出原毒来,很麻烦。」

  欢颜一心都在乔灼身上,听这么一说顿时慌乱:「那要怎么办呢?这会儿什
么时辰了,怎么还没醒,要怎么办呢!」说着眼泪也簌簌而落。

  意铮叹道:「也不要太难过,总之一切有,兄妹,一定会想办法为解忧。」

  数次提及兄妹一词,直到这会儿欢颜才注意到这个,噎哽着回头看,目光迟
疑:「兄……兄妹?」

  露齿一笑:「说起来真为兄莽撞了,还没见过面,又怎能认得为兄呢。」清
清嗓子,目光炯炯:「姓意名铮,字达开。北凌先孝成康太子长子,当今北凌皇
正姑母,妹妹不已经跟姑母相认了么?咱们自然兄妹啦。」

  「北……北凌皇……」欢颜讶声轻呼,这会儿才想起来,似乎当时被那二皇
子抓住时,好像还真听过乔少临逼问那二皇子时,说过这事。只当时她身逢巨变
又得少临相救,情绪激荡下,根本就没认真听进去,以这时才想起有这么回事。
这么说来……那天在宫里见到……娘亲她竟女皇么?她人都木了,半晌回不过神
来。

  意铮只当她乐傻了,哈哈一笑,却对着窗外唤:「进来。」

  欢颜转头去看,竟见意宽迎面走来,一见到,她顿时一个哆嗦,朝后挪了几
步,两人中间,她自然往意铮这边靠多了一点,意铮面现得意,哈哈笑道:「还
不快求妹妹原谅,色蒙了心家伙。」

  意宽垂头缩肩,连个子都像矮了半截,眼观鼻鼻观心,老实走上几步,竟!
通声跪下:「当时不知妹妹,虽蒙上天垂怜,未酿大错,可唐突了妹妹为兄依旧
罪孽深重,只好厚颜来求妹妹,妹妹若不原谅,就长跪于此再不起来。」说着以
袖掩面,竟似还哽咽了几声。

  欢颜手足无措,忍不住又退几步,肩上轻轻搭上一只手,转头便见意铮眼睛
微眯,笑道:「这二哥确错厉害,妹妹若不愿意原谅,那就交给为兄打几板子长
长记性,跪着就免了吧,大小也个王爷,让下人看到了,面子上需不好看。」

  欢颜注意力却完全转换到了搭在肩上那只手,灼热大掌正轻捏她肩肱骨,热
力透过衣裳传来,却令她不由得抗拒着往边上挪了挪,意铮掌下一空,眼睛瞄到
她双眉微皱,嘴边闪过一丝冷笑,挥手道:「好啦好啦,咱们这个妹妹害羞很,
饶了什么怕说不出口,就由为兄来递惩罚这二哥吧。」说着话顺势收回手来,意
宽也就垂着头站了起来,还一脸老实相,眼不乱瞟,话更一句没有。

  面前站着们俩,欢颜实在不想说话,可还不得不问:「阿灼……」

  意铮笑道:「就在这里守着吧,已经招了最好御医,差不多也该到了,上前
头看看去,放心。」说罢走了出去,意宽自然也随后跟着走了。

141此消彼长

  欢颜一等们出屋,立刻又回到乔灼身边,脸色惨白,呼吸轻缓,脸颊上有两
处划痕,额角亦有淤青。想到那个意铮话,她将被子轻掀一点儿,看到胸口手臂
,果然处处都有深浅不一划痕,大概刀剑所伤,虽然都已经擦干了血迹,可还触
目惊心很。

  泪水又汩汩落下,依旧为将被子盖好,她伸手擦擦眼泪,眼巴巴地等了一会
,看着半点血色也无嘴唇,她忍不住轻轻依偎过去,在唇上轻吻:「阿灼,几时
才会醒来?快点醒吧……很害怕……阿灼……」一边说一边眼泪也滴了好些在脸
上,她慌忙用手为擦拭,此时却听屋外一阵急促脚步声靠近过来。

  她还不及回头去看,一人已经飞扑过来将她紧紧抱住,她惊慌失措正在挣扎
,却听一个熟悉地声音在她耳边轻语:「颜儿,总算找到了。」她身体顿时一僵


  随即屋外又有人进来:「快去给看看,一定要全力救治。」正意铮,听到那
个声音,她终不再挣扎由着对方抱着,感觉一再轻吻着她头发,将她紧紧束在怀
里。她忍不住开口道:「让看看阿灼。」

  怀抱这才松了,欢颜抬起头来,看到唐宁笑眸含泪正深深俯视着自己,她不
由得偏了头去看,乔灼那边果然有个白衣大夫正在为把脉,她也不管别了,立刻
就想靠近过去,唐宁倒不阻拦,只伸单臂怀着她,一同到了床前。

  那大夫把完了脉,又翻翻乔灼眼皮,看十指颜色,好一会才道:「外伤虽多
倒也没什么大碍,上了药不过十余日就能好,只不过体内这毒还需点时日慢慢诊
治,好在这不像急毒,一时三刻也不打紧。」

  欢颜忙问:「那怎么还不醒呢?」

  大夫道:「脉相看起来倒没什么问题,大概还那毒药缘故吧。姑娘放心,老
夫给下一味药,喝了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醒了。」

  一边意铮大步上前:「可得小心诊治,万万大意不得。」

  大夫点头应答,带着药僮下去开方子去了,欢颜看着乔灼,还呆呆,一旁唐
宁道:「要不然还将移到东影使馆吧。内人怕生,在这里也不能好好休息。」

  意铮笑道:「太子太见外了,本王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自然要多亲近些才好
,不怕太子见怪,本王真恨不得把最好一古脑儿都给了她呢。再说虽然妹妹和皇
姑母相认时短,可那封授必定不会远了,暂时住在这里,到时一应行事也方便些
。这里本王别苑,绝无外人,太子只管放心住着。再说了,妹妹纵然怕生,有太
子在身边,还有什么可担心呢?」

  唐宁微微一笑,也不再驳,轻轻抚摸欢颜头发,柔声道:「不要怕,会醒来
。」而欢颜汪着眼泪只管看着乔灼。意铮在一旁将二人神色看在眼里,微微一笑
,道:「那太子先行休息,恕本王暂不作陪。」

  唐宁拱手作别,看着去了,回头见欢颜正坐在床边,为乔灼挟挟被角,又抚
摸额角,动作轻柔,神态关切。轻咳一声,果不其然那边欢颜被声音提醒,手抖
了抖,缩了回来。嘴角含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握了她手过来在掌心轻轻厮摩
:「这么久时间,有没有想起过?」

  欢颜一怔,头垂更低了,也不介意,依旧温言:「自从失踪之后,可没有一
日不在想。」

  欢颜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紧紧攥着乔灼被角,目光又朝溜过去,只盼快
快醒来。她对唐宁畏多情少,方才面对意铮时自然而然朝靠近,可此时有乔灼在
旁,她自然立刻又希望能多靠近乔灼一点才更安心。

  却听唐宁语气淡淡:「们即兄妹,应当多照顾着些。」

  欢颜愣了一愣,回头看看四周,也没见那意铮意宽,不明话中所指,正在迷
茫。唐宁又道:「还不知道么?跟乔家双胞兄弟同父异母兄妹啊。」

  宛如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开,直震欢颜身躯跟僵了似丝毫也动弹不得,而唐宁
声音尤在耳边:「戴那枚玉锁,就当年乔昱亲自打造,那东西们兄弟也各有一只
,正因为知道了此事,二人才决定远走高飞。只不过们一番为打算心思却终究还
落了空,谁能想到少临也与有血缘之亲呢!」

142前程往事

  唐宁说到这里垂头看看欢颜,只见她白着一张脸,眼睛低垂着,睫毛如蝶翼
轻颤,双手紧紧攥着被角。

  伸手搂住她,轻轻环到身前,轻叹一声:「此事说来真十分曲折。当年母后
不甘心做个深宫公主,私离北凌,去了南沂,在那里遇到当时文轩帝,对母后一
见锺情,紧接着便纳入后宫宠爱有加,母后很快怀孕并为产下一子,无奈齐轩帝
要废后重立之事遭遇明慧后……也就皇姐为首大臣们反驳,一议数月始终未定。
而就在此时,母后毅然离开,无人知晓她下落,文轩帝遍寻不获,甚至亲至北凌
寻找,将江山社稷置之脑后,更搅扰得北凌皇盛怒。」

  「却没想到,母后并未回国,而藏身在与皇室咫尺之遥曦王府中,当时出了
什么变故无人知晓,只知她在此留了一年有余,为曦王爷产下了一个女娃儿……
」怀中欢颜微微一抖,唐宁拥地更紧些,垂头在她颈侧轻吻数下,又道:「可女
娃百日宴上却忽然没了踪迹,曦王疯了般四下寻找,与此同时,北凌太子忽然病
逝,母后也于此时消失无踪。即使曦王与齐轩帝为她反目成仇,追至北凌,亦未
寻到半点踪迹。后来齐轩帝暴毙,将皇位传给稚子少临,而曦王也在此时退离京
师,远去僻地。」

  「尔后,在少临帝逐渐成长十数年中,北凌数次挑起事端进犯南沂,这其中
两方都有胜有负,真要追究,却还北凌胜更多。战场上一员北凌武将渐渐声名大
振节节高升。南沂朝中将领皆知此人惯使双剑,身材矮小,脸上却始终戴着青面
獠牙鬼符面具,无人知其身份,军队却对其狠辣手段雷霆兵阵,闻风丧胆。此人
在军中数年,又忽然弃武从文,挤身百官,参政议事,只那面具始终未离。北凌
众臣议论纷纷,可一来老皇帝对此人虽严可栽培之意同样明显,二来此人确有真
材实学,众人也敬服,久而久之,此人威望渐增却依旧无人知其身份……直到数
月前,北凌老皇病榻上招来文武重臣,当面传旨,将皇位传给长女意如颜。当时
众臣面面相觑,虽然这位皇长女确实都有听闻,当年南沂皇帝王爷还曾为了此女
抢入北凌,可她一直音讯全无,却不知传位之事从何谈起……众人议论声中,却
见那面具人缓缓出席,将脸上面具摘下……」

  声音变得悠远,眼神也飘荡开去,似乎在呓想那惊人一幕:「所有人顿时愣
在当场,作声不得。谁能想到唐唐北凌长公主居然蒙面十数年,以弱女子之身挤
身朝堂,且行尽男儿都未必能成之事!老皇帝感概往事,原来当年意如颜在兄长
病逝时回到北凌,以自身才学皆高于其它皇弟而要求承袭皇位。老皇帝便与她约
法三章。一与南沂绝交;二武上乘,有驭兵将之能;三文出众,有决政事之贤。
父女二人立掌为誓,意如颜毅然从军而去,一去数年,在军中吃多少苦受多么难
她亦只字未提,只到老皇帝授其大将之衔,算承认了她武将之功,她又再度转而
投文,同样过关斩将百折不回,一路走来,其中艰险甘苦自知。终于等到这一日
。」

  说完长长话,再度轻叹一声,靠近欢颜发上轻轻厮摩:「与母后看似禀性完
全不同,可却知道,骨子里坚韧并没有比她少半分。如此不应当崎岖命运,终能
坚持走到与她相会这一天,想她心里定然十分欣慰。」

  叹息着,闻着她发香,忍不住又去亲吻她颈侧,却感觉欢颜微微一避,扭头
与她对视,她瞳孔本就黑,此时竟更浓像要盈出泛泛微蓝般地异彩,定定注视着
半晌,才道:「所以……阿灼小炽也与有血亲么?」

  唐宁吁出一口气来,点头道:「正,们母亲难产而死,正与同父异母。」

  「真好!」

  唐宁一愣,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紧紧盯着她再问:「,说什么?」

  欢颜眼瞳中依旧有着那抹令有些犯怵异亮,吐字更清晰:「真好,原来们也
哥哥。」她说着,片刻前还没有半点血色脸颊上竟隐约透出绯红,连嘴唇都忽然
红润起来。

  唐宁呆呆看着近在咫尺她,一时间,竟有惊惧之感。可也反应极快,随即转
弯过来,也道:「啊真好,这下们颜儿再也不孤单了,有了三个哥哥,往后可绝
不敢欺侮,要不然们可饶不了。」

  欢颜闻言也不多说,只对淡淡一笑,扭头却轻轻抚摸乔灼脸孔,声音温柔似
水:「阿灼哥哥,快醒来啊,们还没有相认,怎地这么贪睡呢?」

  唐宁有些哑然地愣仲着,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一幕令产生极度不好联想,恨
不得再也不顾别,卷起这个小女人立刻远远跑开逃回东影去,管南沂北凌什么破
事,什么也不想管了,只想立刻将她带走藏起来最好。

  而世事似乎总爱跟作对,床上乔灼忽然眉心一跳,竟似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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